高芙被人搀到主院时,这头的棍仗正紧锣密鼓的敲击在李蕙兰的身上,而那些本围成一处的暗卫,待看到来人是高芙时,便自发散开了一条道,这样的敬重让高芙很是受用,而自从高太后上位后,这样的敬重已然是常态,高芙不作他想,顺着他们散开的路走进,一眼便看到了躺在长凳之上的李蕙兰。
便是已经有些许心理准备的高芙,看着这个模样的李蕙兰也不由发出了一身低呼,也不知怎的,这李蕙兰着了一身白衣,而身上已经隐隐渗出了些许血渍,染在素衣上看起来可怖非凡,而她的脸色亦是惨白如纸,瞧那模样看上去倒真像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步准坐在一旁仔细打量了一眼高芙的神色,待看到她眼底的惊讶之后,便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步准缓缓走到高芙的身边,语气不免带上了一二抹嗔怪,“侧妃刚添了伤,不好好在床卧着,何故还下地?”说着,她面色不善的看向了搀着高芙的那两个侍女,“侧妃不晓得轻重,你们也不知道劝阻?若是侧妃出了个好歹,试问你们谁能负得起责?”
被步准这么严辞令色的一训斥,那俩婢女瞬时垂下了头,高芙见此勉力朝着步准摆了摆手,“我也是听说王妃在这儿惩处贵妾,想着此事与我有关,我总得来看看情况。”
“侧妃放心。”步准上前抱住了高芙的手,顺带还不忘宽慰的拍了拍,“王爷不在,这王府便数我做主,我定然不会让侧妃白白受了这伤,定然给你讨回这个公道!”说着,步准拉着高芙往一边走了走,指向已经奄奄一息的李蕙兰,“这五十大板下去,不死也下了她半条命,也算是给了侧妃一个交代!”
高芙干笑了两声,然后把手从步准的钳制中挣了出来,“还真是多亏了王妃的体恤。”
步准连连摆手,“倒是还得让侧妃体谅体谅,这贵妾好歹也是王爷八抬大轿迎回来的,再加之她父亲的缘故,我总不好直接下这杖毙的条例,这五十板子她若能撑得下,也只能算是她命大。”说着,步准不免压低了声音凑近了高芙,“若是能撑着这个机会除掉她,我倒是还欠了侧妃一个人情。”
高芙瞥了一眼步准,正巧看到了她眼底闪过的一抹仇恨,早前她便听说这步准和李蕙兰在渑城时就有过节,如今一看,可见传言并不虚假,而同时,高芙也印证了刚刚在青莲居的猜测,这让高芙舒坦了不少,只见她眼底闪过一次嘲讽的笑意,然后对步准欠了欠身,“不敢当,这贵妾以下犯上蓄意谋害本侧妃,王妃此举妥当得很。”
步准抿了抿唇,还不等她开口再回应上几句,那处被押着的李蕙兰陡然发出了一声低呼,高芙顺势看去,只见她口中倏尔溅出了一道鲜血,就在高芙惊讶的同时,她听到了步准在一旁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声音,“看来这是这伤到了内里……”随着步准的一声喃喃,她扬声问向站在李蕙兰两边执刑的护卫,“多少了?”
那俩护卫面面相觑了一眼,显然是头一次干这种事情,被步准陡然这么一问有点忘词,好在站在一边的青衣反应迅速,连忙出声解了这个围,“已然遭了四十又四。”
步准轻舒了一口气,然后朝那两护卫横了一眼,“还差六下,停下来作甚?打呀!”
“是!”
那应声的俩护卫刚欲扬声,步准及时补充道:“不要落了力道!”
一声又一声沉闷的敲击声落下,便是高芙都不由的别开了目光,实在是那李蕙兰那眼神让她有一些胆寒,六声落下后,那押着李蕙兰的人终是往旁边挪了一步,退了开来,这‘五十大板’让他们也费了些功夫,护卫们不禁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步准看向一边站着的青衣,“让大夫给她看看!”
这些环节是步准早就已经安在流程上的,因此要不了多久,事先准备的大夫就被带了上来,他小心贴进了李蕙兰,在简单的诊脉过后,他朝着步准欠了欠身,“王妃,贵妾这身子损耗过大,若是不抓紧用药,恐怕熬不过……”
步准皱了皱眉,“用了药即可无事?”
大夫摇了摇头,“这药下了怕也是凶多吉少。”
步准在原地踱了几步,做思虑状,最后在高芙几人的注意之下,步准看向那躺在椅子之上的李蕙兰说道:“今日且看在李将军的份上,让大夫给煎上一帖救命,若是你自个儿不争气,那便认了这个命吧。”说着,步准招来了侯在一旁的几个护卫,“把贵妾拖下去看押于院内,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入贵妾庭院!”
“是!”
在步准这一句话下,李蕙兰被带回了她的庭院,而主院也瞬时只剩下了步准与高芙等人,步准蹙眉看向了仍旧站在一旁的高芙,“我原以为这五十仗下去,这李蕙兰便会当场交代在这儿,倒不想还能被她撑下来,不亏是武将之女,命硬得很。”
高芙勉力的提了提嘴角,然后扶上了站在一旁的侍女,“看到王妃如此为我着想,我实乃感激,我于这站了好一会儿,身子有些跟不上,那便先回去了?”
步准当然没有拒绝的话,她朝高芙摊了摊手,“侧妃自便。”
高芙也不与步准寒暄,两人相互点了番头,高芙便转身往青莲居的方向走去,步准看着高芙的身影消失在眼内,这才有些嫌恶的拿手在自己的下摆处蹭了蹭,“我就当是摸了块金子。”她如是宽慰着自己,然后走到了那大夫的身边,“走罢,跟我一道去一趟贵妾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