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下的百姓迟迟不肯散去,就在步准挥得手肘发酸的时候,下头本来还殷切高喊着自己名字的众人陡然停了下来,步准奇怪的摸了摸自个儿的脸,又看了看自己还算齐整的穿着,她皱了皱眉,怎么着突然不喊了?
很快,步准得到了回答。
“你站在上面干什么?”
寻着声音,步准一眼就看到了下头坐在马背上,刚刚入城了楚临风,他一身玄衣,因为连日的奔波,下巴处有了心生的胡渣,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步准揉了揉眼睛,反复确认,这才接受了楚临风真实站在自己面前的场景。
“再揉眼睛就坏了!”说着,楚临风松开了一直握着的缰绳,然后纵身轻点马背,一步跃上了城墙,这飘逸身姿再次迎来了下头众人的高呼,但显然,这一次女性的尖声更为显耳,步准皱了皱眉,刚想嗔怪上几句楚临风招蜂引蝶的行为,可还来不及她开口,楚临风便已经将她揽进了怀里。
知道从步准这儿怕是得不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他转头看向了站在一边的步灵,“什么情况?”
本来这件事情青衣确实要飞鸽传书告诉楚临风的,但是步准怕楚临风分心,从而在外头招了什么危险,因此便把这件事情阻了下来,因此当楚临风回到京城看着这一幕时,他还不知道不久之前发生了什么。
步灵瞥了一眼在楚临风怀里安份呆着的人,然后长话短说把这几日发生的一切托盘而出,随着话题的深入,楚临风的脸色便愈发的难看起来,步准担心自个儿被他训斥,忙不递的在他胸口捶了一记,“你瞧,我们这事不处理得挺好?”
楚临风横了一眼步灵,“可这样,你们也无疑彻底惹上了她,再想除掉你,她不会再借用步灵的手,届时她在暗处,要对你做什么我们谁也不知道,你防不胜防!”说着,楚临风轻舒了一口气,“好在我回来了。”诚然如楚临风所言,经过这件事,高太后越发坚定了要除掉步准的决心,若非楚临风及时回到了京城,接下来等待步准的杀局会接踵而至。
被楚临风这么一说,步准也明白了里头的厉害,她和步灵只顾虑了眼前的事情,显然忘了之后要如何安排处置,这么想着,她不禁垂下了头,“我下次……”
“没有下次了。”楚临风拍了拍步准的脑袋,“我怎么还可能让她再动你!”
步准心下瞬时一暖,刚刚那会儿心里的不舒服又散的个一干二净,楚临风也不管怀中的步准,他朝着步灵点了点头,他知道这次若不是有步灵在,恐怕要解决起来也颇为棘手。
步灵别过了头,他帮得是步准,要他的感谢来作甚!
楚临风不以为意,他转身看向了下面站着的诸位百姓,“不日前我从南方回赶,我离开时灾情已经得到了初步的控制,就在刚才,我接到了南方的急报,多处降雨已经得到了控制。”不过就是信口胡掐罢了,但是楚临风知道,怎么样做才能够最大程度的让百姓动容。
果真在他的话音落下,下头的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其实仔细一琢磨,楚临风的话里漏洞百出,这距离刚刚的电闪雷鸣不过才过去一会儿,南方的大雨就算得到了控制,一时半会儿也传不到楚临风的手上,但是民众并不愿意去剖析其中的深意,他们更愿意相信事情因此而得到了解决,这是所有人面对问题时都会产生的心态。
可就在众人欢呼之时,楚临风眉色陡然沉了下来,并于脸上新添了一抹哀伤,“本王万万不曾想到,侧妃竟是水魃化生……虽说不该,但好歹她也是我淮安王府的人,今得知她受上天惩处我实乃心头不忍;但我虽痛心,可此举可造天下苍生之福,我亦无怨怼,但造成今日局面,实非侧妃一人之过,若不是我将之放于高位,便不会引来上天之怒,今以我血慰藉天公!”话落,楚临风猛地拔过配在腰间的长剑,往自己手臂上划去——
鲜血激射,好在步准被楚临风护得完好,并没有被脏污到。
楚临风在伤口周遭点了数下,然后看向下首众人,“只愿这般,能让侧妃于九泉之下能少受业障!”
就说楚临风这人最热衷于把控人心,这么一套动作做下来,谁人不称道他情深义重?以后再有人追究其高芙之死时,还有谁会对楚临风有任何微词?
下头的叫好声不断,楚临风抿了抿唇,收回了自己落在下首的目光,并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步灵,“高太后因为我的缘故,眼下还不会对步准出手,但是你不一样,这毕竟是在大弘的地界,她若是想要算计你不是一件难事,恐怕还会将北辽拉下水,如果可以,你最好入夜即刻启程离开。”
在楚临风的话音落下之后,步灵垂头深深看了一眼步准,正是因为他反驳不了楚临风的话,所以心里才顿生无力,“前些日子跟你见面时我便说,等此间事了怕是便要启程……”
步准蹙起了眉,她也没有想过分别竟然来得如此之快,“等大弘朝局稳定,我来找你,或者你来找我?”眼下时机不对,但是步准倒是真想和步灵一处话谈二三闲事,所幸两人在一个时空,想要再见上一面并不是难事。
步灵点头,“望月楼你说得那件事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我这次回去得到答案便立刻给你回复。”
“好。”
步灵点了点头,周遭那么多双目光看着,他就是想和步准进行了一个离别的拥抱也是不能的,他轻叹了一声,收回了自己落在步准身上的目光,然后转身和自己的护卫一道下了城楼。
直到步灵的身形消失在步准的眼里,步准才怅然若失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楚临风捏了一把步准捶在一边的柔荑,想要让她从这件事情上分出一些心神,他故意压低了声音凑近步准耳边,“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也没有少接触?”就刚刚两人所谈的望月楼一事,那便不在楚临风的知道范围内。
步准哑然,她在楚临风怀里挣了挣打岔道:“我们先回府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