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如雷,黄尘溅起,杀喊声整天价响。
回鹘攻城士兵得到收兵命令后,正自往回跑的当儿,城门大开处,一支黑盔黑甲的洪流飙冲出城,如利剑一般狠狠插在他们后背……
回鹘人攻城遭到迎头痛击,已大大挫伤了锐气,此刻撤退之时背后受到冲击,丝毫抵挡不住。
一时间但见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御林军兵锋所指,势如破竹,杀得回鹘人哭爹叫娘,抱头鼠窜。
回鹘人原本撤退之势,在御林军驱逐追杀之下,很快就演变成了一场大溃败。
塔丹兄妹见大事不妙,大声呼叱,拔刀砍翻几个奔逃而来的士兵,率领后备压阵的两三千骑兵迎头冲杀上去,堪堪挡住了御林军攻势。
回鹘士兵得到这一刻宝贵的喘息之机,奔到马匹束缰处,纷纷翻上战马,哇呀呀大叫着挥舞狼牙棒杀奔回去,回鹘人兵马越聚越多,两方人马顿时成为胶着混战之势。
南宫羽终究还是小瞧了回鹘蛮族人,他在城楼上早看见了这支两三千人的压阵骑兵,但并没有放在眼里。
只要杀得撤退的回鹘步卒抬不起头来,形成大溃败,这支骑兵大可忽略不计。
古今中外历史上发生过无数次、溃败的前锋士兵冲散中军阵势,进而形成全军大崩溃的战例,何况是那区区两三千人。
一旦出现兵败如山倒的情形,就算兵圣战神再世,也只有徒唤奈何。
假如南若清面对的是一支南朝军队,那么对方败局已定,计决无法回天。
但回鹘人则不同,回鹘人自崛起于大草原之后,正处于鼎盛期,空前团结,下面士兵普遍残暴而单纯,脑子里没有南朝人那么多想法,虽也会溃败逃命,但一缓过劲儿来,便上马重新集结,冲杀回去。
同样是溃败,昨晚西南督卫大营军纪涣散的禁军一窝蜂溃散之后,只怕大部分士兵逃得无影无踪,趁机逃回乡种田去了;
而溃散的回鹘士兵重整攻势之快,大大超出了南宫羽的想像,他甚至连指挥御林军凭借兵力优势,先击溃这支两三千人的时间都没有。
大批回鹘士兵上马冲杀回来之后,御林军逐渐陷入了苦战当中。
此这种地步,城墙上城卫军人数虽众,但全是步兵,并且兵员素质低下,行动迟缓,一时指望不上。
回鹘人都是亡命之徒,悍不畏死,在战场上异常强悍;而御林军铠甲精良,刀剑犀利,装备比契丹人强得太多。
御林军成员虽大多是世家子弟公子哥,但这些自愿请战的八九千人无异是其中的佼佼者,要稍好那么一些,有皇帝亲自领兵,乘着一股子锐气,人人用命之下,也堪堪抵挡得住回鹘人。
战场中黄尘四起,杀声震天,人喊马嘶,刀光剑影,兵刃撞击声与惨呼声交织在一块,鲜血伴随肢体横飞。
双方各有优劣,随着溃散的回鹘人加入战斗的越来越多,回鹘人渐渐占到人数上的优势,稍占上风;而城墙头的城卫军也蹬蹬蹬乱轰轰奔下城墙,在城门处结集,随时便要杀奔过去。
战场上双方都在尽全力厮杀,胜负变得很微妙起来,要是城卫军能集结足够的兵力杀入战团,回鹘人必败无疑,反之,回鹘人的胜数在于城卫军加入之前,先击溃御林军。
便在此时,城东牵制攻城的回鹘人狼狈逃窜而来,后面万马奔腾,杀声震天,马上骑士铠甲鲜明,却是禁军镇集大营的骑兵部队。
最前头四人浑身浴血,杀气腾腾,有如出笼猛虎一般,从背后追上回鹘人,枪挑刀劈,一一杀却。
正是摄政王重溟带着三名将领,领着无数骑兵铺天盖地追杀过来,直把城东的回鹘人杀得丢盔弃甲,抱头鼠窜,鲜血洒满了一路。
指挥激战中的南宫羽远远望见,大喜过望。
重溟见状,高声大喝道:“镇集大营将士听令:速速冲击敌军侧翼!”
镇集大营骑兵们轰然相应,快马加鞭杀向回鹘人主力。其实就算摄政王不下令,他们也会这么做。
黑盔黑甲的骑兵全天下只有御林军,别无分号,军中无人不认得,镇集大营骑兵一转到城北,遥遥望见御林军正陷入苦战,顿时舍了溃逃中的回鹘人小部队,杀奔回鹘人主力而去。
这时听得皇帝声音,得知皇帝在御林军中,更加不敢怠慢,人人拼命抽打马臀,全力奔驰。
千军万马在重溟与三名猛将带领下,好似一柄尖刀一般插入回鹘人左翼,直如摧枯拉朽一般猛不可挡,左翼回鹘骑兵纷纷坠马,侧翼顿时大溃,并波及中军……
御林军将士士气大振,也自全力发动反击,回鹘人全军立呈不支之势。
二王子塔丹莫齐久经沙场,见机极快,一见败局不可挽回,便吹响撤退号角声。回鹘人一听,再不恋战,拔马便逃。
御林军与禁军骑兵本欲追杀敌军,但回鹘人骑射之术精绝,能在逃跑之时以两腿控马,腾出双手拉开弓箭回身放箭。
追军前面骑士被弓箭压制,攻势为之一顿,再要整队重追时,敌人已去得远了,南宫羽便下令穷寇勿追。
城头军民见皇帝亲率大军将回鹘蛮夷打得落荒而逃,惊喜的欢呼之声此起彼伏。
重溟率领镇集大营三名大将来到南宫羽面前,翻身下马,拜倒道:“末将救驾来迟,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南宫羽缓过一口气,兀自喘息未定,身上轩辕战甲被鲜血染得血迹斑斑。
他其实没怎么跟回鹘人直接拼杀,自有御林军将士团团护在皇帝周围,不容他有一点损伤,身上战甲血迹多是溅染出的。
只是平生头一回就近经历血肉横飞的场面,肚里一阵阵恶心反胃,很不舒坦。
南宫羽拿眼瞅了瞅三名大将,道:“你们为何现在才率兵出击?镇集大营好歹有十万大军,直亏你们龟缩到现在!”
三人一阵汗颜,柳长风道:“回禀皇上,我等原本今晨就要领兵出战,可是镇集大营的那几个将军死活不让,说是没接到兵部命令,将领私自调兵就是死罪,再加上他们比我们的官阶高,所以……”
南宫羽一听,大为忿怒,道:“借口,统统都是借口!帝都被敌军包围,他们如何能接到兵部命令,他们纯粹是为自己的贪生怕死找借口!”
重溟恭声道:“我见回鹘人攻城,再也忍不住,便突围出去到镇集大营,请几位将军各统所部兵马出营攻击……请皇上治我私自出兵之罪!”
“请皇上治罪”三人也异口同声的说。
“哼,你们要是一直龟缩不出,朕倒要治你们。”南宫羽道,见城东尚有大队步兵慢腾腾跑来,问道:“你们带了多少军队?”
柳长风道:“骑兵一万五,步兵两万余人,都是我们三人所部,其余的兵马我们调不动。”
“好!”南若羽暗自沉吟一番,回鹘人连受两度打击,最后又不得不抛弃伤兵落荒而逃,折损过半,元气大伤,约摸还剩下一万多人。、
逐咬牙道:“你们率全部骑兵随朕去追击回鹘逃军,朕绝不容许这支顽敌继续纵横我朝腹地!不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朕誓不为人!!”
三将面面相觑,一旁郭大虎也吓得面色发白,皇帝御驾亲征,要有个闪失,叫他们如何担当得起。见皇帝说得坚决,不敢相劝,只得点头应是。
南宫羽吩咐道:“派人传令:命丞相与摄政王、百官代理朝政,命大将军主持收拢西南督卫大营溃兵,以及派遣援军事宜。你们随朕追击回鹘人逃军!”
“是!”御林军将士与镇集大营骑兵轰然应是,纷纷上马提缰。
夕阳斜照,遍地洒满金光,只见两队骑兵并成一股,最前头金甲骑士一声令下,万马齐奔,朝回鹘人逃跑的方向追击而去……
草原马个矮腿短,战场上冲击力稍嫌逊色,但在个极大的好处,便是耐力上佳,适合长途奔跑,距离一长,优势便显现出来。
南宫羽率大军在回鹘人后面猛追,没过多久连回鹘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不过好在大军所过之处痕迹明显,又是在本国境内,也无追丢之虞,沿着痕迹拼命追的去便是。
南宫羽在行军途中一直在思考怎样全歼这支敌军,此刻己方有两万多骑兵,锐气正盛,对方只有一万多人,而且又是新败之军。
一旦碰上了,再度击败敌军当不在话下,但问题是怎么全歼敌人,对方一见势头不妙,铁定又是掉头就跑,仗着马快骑术好,损失实在有限,还真是令人头痛。
每每连续飞奔一个多时辰之后,战马便吃不消,开始减速,必须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喂些草料,才能继续追敌。
南若羽已派出传令兵马不停蹄前往沿途州县,命令各地注意敌军动向,把敌军情报传过来,并为追击大军提供补给。
传令兵每人配备三匹马,轮换着骑,换马不换人,故能抢在大军前面。消息迅速传递开来,沿途风声鹤唳。
大军所经之处,自有地方上送来的好菜好饭,以及好马供骑兵替换,一路军需充足。
南若羽心想只要将敌人死死咬住,敌人势必不敢分兵劫掠途经村镇,要是敌人胆敢在这时全军杀入某个镇子抢掠,一旦被追兵将镇子团团包围,那就成了瓮中捉鳖。
敌人身上携带的干粮毕竟有限,总有吃完之日,到时候,耗也把他们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