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灵姑娘不知何时已转身走入内房。那六个江湖豪客看看场面都被搅了,甚觉无趣招呼一声便转身向前堂那边走去,看来是想离去。
忽然一个翠衣小婢子快步走到六人身前,小声道:“六位大爷且慢,羽灵姑娘请大爷们内院一会,请大爷们随婢子来。”说完当先领路。
六个江湖豪客一听大喜,相顾而笑看样子,羽灵姑娘对那些公子哥都不中意,偏偏挑中了他们。忙不迭跟在小婢后面。
一旁观战的南宫羽与寒玉把这一幕瞧在眼里,两人对视一眼。南宫羽道:“我们也跟去看看。”寒玉点头两人便快步追去。
还没走出多远,翠衣小婢见后面多出两人,流露出一个古怪的神气,笑道:“你们两位大爷请止步,我们羽灵姑娘只请六位大爷,没请你们。请你们自去前堂宽坐。”
南宫羽两人只得转身回去,六个江湖豪客中的大胡子适才吃了他们的亏,这时大声讥笑起来“羽灵姑娘只中意我们这些江湖英雄,你们跟来做甚?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寒玉听得气往上冲,柳眉倒竖就欲回去教训于他,却被南宫羽一把止住了。
南宫羽冲她使个眼色,悄声道:“此事大有蹊跷,我们悄悄跟去。”
两人待他们已走得看不见,南宫羽招呼一声与她一起施展轻功,身法悄无声息远远跟着起伏之际全无声响。
只见前面一群人徐徐前行,穿过月洞门,沿着花圃间碎石小道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落,翠衣小婢推开一间房门请六位大爷进去,便转身离去。
南宫羽与寒玉缓缓接近,忽然闻得里面传来琵琶之声,与适才在前面阁楼听的差不多,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难道说羽灵姑娘当真不喜欢文秀少年郎,却对那些粗豪的江湖客情有独衷?”
两人悄悄爬上门前横梁,前身翻下使个倒挂金钩,就着门墙间缝隙朝房内望去……便看见了诡异绝伦的一幕,险些失声惊呼出来。
只见整个房间里熏香迷漫,一灯如豆。羽灵幽然坐在主位上玉手缓缓抚奏琵琶,六个江湖豪客坐在两旁,左右各三人。
他们似乎在凝神倾听,但面色似喜似怒,极其古怪。每个人的两眼都半开半阖,眼波迷离就像饮醉了酒一样。
琵琶曲调与适才所弹截然不同,音调缠绵缱绻、绵绵腻腻,便如情人间喁喁细语,荡人心神。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抚慰人的心灵,使人不知不觉沉溺其中。
南宫羽顿时为曲调吸引,渐渐的好似神游户外,自正神志恍惚的当儿,寒玉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手按在他灵台穴上,一股柔和的内力传将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途经之处无不暖烘烘,通泰舒畅万分……
南宫羽一猛的激灵即便完全清醒。
寒玉伸指在他手掌心写下“魔音”二字南宫羽暗自一凛。
未几只见屋内扑通扑通之声连响,六个人先后自椅中滑落,跌倒在地上就此人事不知。
羽灵停下琵琶神情疲惫,支着头休息。
一时间屋内屋外一片死寂,六个江湖豪客躺在地下,死活不知。夜幕深深空气间的气氛说不出的诡谲难言……
一道人影悄悄走来,鬼鬼祟祟向四面张望了一眼,便推门而入。扫视地上一眼向羽灵道:“羽灵成了吗?”
这人声音好生耳熟,两人凝目望去借着微微的灯光认出来,那人竟是在当朝左相苏偃!!
此时此刻左相苏偃脸上没有招牌式的笑容,面色沉静无波静静望着主位上的羽灵。
羽灵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吁出一口浊气,神情庸懒答道:“有你的醉魂香,再加上我的魔音世上没人能够抵挡。”她直接以你我相称并不称呼相爷。
苏偃面容一展又回复了一惯的嬉皮笑脸模样,亲热的走上前嘴里笑道:“为了老夫的事,看把羽灵累成什么样了,老夫看着都心疼了……”伸手想拥住羽灵。
羽灵把抬手一把将他推开。苏偃笑容一僵奇道:“你这是怎么?……哦,我明白了适才在阁楼上你与那个商客眉来眼去……”
“你住口!”,羽灵厉声打断他的话顿了一顿忿忿道:“你心里何尝有过我?别当我不知道你朝思暮想的就是那些还未成年的幼女……?!”
羽灵说到这里,突然住口玉腕一抬处一道寒光闪闪的柳叶镖飞出,闪电般射向屋外横梁上的南宫羽……
“他们两男女制住六个江湖豪客,究竟意欲何为?”这个念头正在南宫羽脑子里盘旋之际,猛见羽灵纤手扬处,一道冷冽寒光猝然射至。
南宫羽潜在暗处窥探人家隐密,早就有所防备,暗暗提聚了内力。当下他无暇多想,挂在横梁的双腿一发力,上半身便翻了上来,险之又险躲过了这枚柳叶镖。
他手腕一紧,被寒玉一手拉住,只听她飞快道:“我们快走!”拉着他腾身跃上屋顶。
南宫羽情知此地不宜久留,也自提气轻身,与她踩着屋顶青瓦片发足飞奔。
只闻得身后院子里唿哨之声四起,“嗖嗖嗖”的几道黑影飞速掠上屋顶,向两人疾追而去。
夜阑人静的深夜,暮霭沉沉,就看见数道黑影在居民屋顶上腾跃起伏,疯狂追逐。前面两道人影并肩逃跑,后面五道黑衣人影穷追不舍。
南宫羽的内功终究还谈不上深厚,轻功奔行速度也有限,在屋顶上更比平地要难上许多,即使有寒玉在旁相助,速度也未见得多快。
南宫羽百忙中回眼望去,只见昏昏暝暝的夜色中,后面五道黑衣人影提纵起伏之间时隐时现,渐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南宫羽心说这样下去不行,不假思索便低声道:“你先走,别管我,我留下来跟他们周旋……”
“那怎么行?!”寒玉忿忿嗔道,漫说他是皇帝,即便两人只是平头老百姓,她也断断不会丢下同伴,独自一人逃跑。
她心念电转,转瞬间已有计较,低声飞快道:“我设法引开他们,你抓住机会先走,然后我自能脱身!”
南宫羽念头飞转,也觉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没有自己拖累,凭她的武功机智,脱身当不成问题。
便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小玉手,柔声道:“那你自己要千万小心,不可恋战,一切以自身安全为上,切切!”
当下两人计议已定,趁从一座甚高的屋顶飞跃至一座矮屋顶之机,南宫羽在半空中突然沉身急坠,落在地上,随即旋身急闪,靠入墙根阴影之处,屏气凝神。
不多时,“嗖嗖嗖”头顶上方五道人影先后掠过,衣袂飘飘,追踪寒玉而去。
一行人渐渐往东边方向去了。南宫羽更不迟疑,提气轻身,在地上向城北疾奔。
约莫半柱香的工夫之后,南宫羽心想敌人再也追不上了,不觉微微松了口气,奔行速度也稍稍放缓。
转过街口之时,他猛然感觉到转角之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他脑中立时闪过避开的念头,可是他还远没有到身随意动,收发自如的境界,飞奔之际哪能想停便停?
猛然耳中闻得一阵细微的衣袂飘风之声,紧跟着“呼”的声中,一柄刀刃挟着劲风照脑后劈来。
南宫羽虽惊不乱,右手疾速转腕一抹,“嗤”的一声宝剑出鞘,绕身半周,反剑撩向后脑。
这一番下意识间的拔剑反撩,出手如风,运剑圆转如意,竟达到前所未有的境界。
刀剑相交,叮的一声脆响,奔袭而至的长刀被宝剑削去半截刀尖,身后偷袭之人不由得惊“咦”一声,既惊讶于宝剑之犀利,也惊叹对方应变的神速。
就这么一顿的工夫,南宫羽一个箭步前冲,半途中旋身转过来,面对身后之人。
只见两个黑衣人疾掠而至,这两人都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狠戾的眼睛,一人持刀,一人持剑。
看来那五个黑衣人追寒玉追到半途,惊觉到上当,便又分出两人来搜寻自己。
两黑衣人丝毫不停顿,各自身形一晃,一左一右疾扑而来。
南宫羽已知跑不掉了,索性横剑当胸,卓然而立,扬声喝道:“要来便来!”
他与两黑衣人一交上手,立时感到压力沉重,两黑衣人清楚他宝剑锋利,便不再与他兵刃相触。
使刀的黑衣人虽叫他给掉了一截刀锋,但他运刀依然招正力沉,招式大开大阖,带起劲风扑面有如刀割;使剑黑衣人剑法精妙而毒辣,迅捷刁钻。
这两人的武艺颇为不俗,远非当日枫州城的黑衣死士可比,当日他能堪堪敌住两人,近日来他武功已有所长进,可面对这两黑衣人恐怕一人都吃不消,更别提两人齐上。
南宫羽还在艰难应战,兴中只想此时寒玉已经团险,并且正在来寻她的路上,不然的话,南宫羽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抵得住这两个蒙面人的疯狂厮杀。
幸好他们三人是在这阡陌纵横的小道中,两个蒙面人的武功不能完全施展开来,南宫羽借着自己巧妙地身姿,躲开了好几次的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