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闻得身后劲风破空之声，知道来了坏事之人，赫然大怒抡起身携奇门兵器，反身横扫了回去，暴喝道：“他妈的，少管老子闲事！”
这件奇门兵器呈棍棒形，前半段粗后半段细，铁棍不像铁棍，狼牙棒不像狼牙棒，粗的那头尽是锥形尖锐突起，怕不下数十斤重。横挥扫将过来招正力沉，直有横扫千军之势。
南宫羽身旁的寒玉，他今晚上憋足了一肚了闷气，正自想找人出气的当儿，见这江湖莽客，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欺负妇女——虽然只是个歌妓。
此刻他一铁棒反身横扫，真个来得正好，她看得真切当下气运双臂纤纤玉手，一挥一拿便将铁棒末端握住纹丝不动。
大胡子未料妓院中也有这等高手，也是一时轻敌，招式未免使得过老，叫她扣住铁棒末端，身形顿时为之一滞。
就这么微微一滞的工夫，南宫羽一拳奋至，正正轰在他胸口上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如击败革。
大胡子闷哼一声，蹬蹬蹬……连退几大步方才拿稳桩站住，幸好他一身横练硬功，有相当火候受他一击，才不至于身负重伤，但也不好受，痛得五脏六腑仿佛错了位。
南宫羽侥幸一招打退敌人，也自见好就收，站在原地不动，负手而立，笑吟吟望着他好整以暇，一派从容风范。
大胡子怒吼一声，就欲冲上前还以颜色。
倏地人影一晃一个瘸腿老头来到他面前，这人也是那六个江湖豪客之一，开言低喝道：“老三够了！帝都天子脚下，你休得惹事生非！”说完拽着他回楼下去。
大胡子气焰当即一敛，悻悻的跟他下楼，末了又回头恶狠狠瞪了南宫羽两眼。
众人见大胡子灰头土脸回来，也一轰而散，各自坐回原坐。
蔡老鸨领着一大帮子妓院打手冲到附近，见骚乱已平息，便乐得息事宁人，悄悄吩咐打手们退出去。
南宫羽正欲与寒玉下去，忽闻身后一声娇脆的低呼：“二位爷慢走！”便停步转过身来，含笑望着羽灵姑娘。
羽灵矮身盈盈一礼。她惊魂未定，虽说她也不是什么弱不经风的大家闺秀，这种事在烟花场中并不少见，转瞬便缓过劲来，樱唇轻启含笑道：“妾身羽灵拜谢两位大爷相助之德。”
她口中虽称两位大爷，如水秋波却一直投注在南宫羽身上，大概也看出了寒玉的是个易钗而弁的大姑娘。
南宫羽心下大乐，转身很潇洒地挥一挥衣袖：“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这是我应该做的！”便与寒玉拾阶下楼。
他大出了一回风头，赢得美人儿青眼有加，下面大群阔少公子哥不乐意了。
唐家公子唐林周围好友随从中一人高声叫道：“喂，那位四民之末的大爷，您老站阁楼上干啥？莫不是想要献上一曲，以搏美人芳心？”
当时民众的职业地位分四等，所谓士农工商，商人俗称为四民之末，很容易被人瞧不起。
南宫羽此时就是一身商贾行头，落在妒恨交加的贵胄公子眼里自然而然成了讥嘲的由头。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哄堂大笑，顿时纷纷起哄开来。
“这位爷弹奏一曲！”
“就是，就是，您老给我们来一段，开开眼界。我们今天才知道，商界还有您这位深通音律的奇人……”
“说不定您老奏完一曲，羽灵姑娘便以身相许呢……哈哈，哈哈……”
南宫羽又好笑又好气，这些个花花公子，大少爷正经本事没有，论到争风吃醋，瞎起哄那是一等一的本事。
他摇了摇头随口道：“众位公子说笑了，敝人一个小商客哪懂得什么音律？”一面缓缓下楼。
“大爷请留步，妾身观大爷您英华内敛，绝非寻常商客可比，何必过谦？大家相聚便是有缘，不如随意献上一曲，也让妾身开开眼界。”
羽灵姑娘不紧不慢道来，嗓音柔软悦耳目光深深凝视着他，唇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南宫羽回头时接触到她无限期待的目光，心头猛的一热豪气上冲，当即大步回转过来，手一伸瓮声瓮气道：“敢请姑娘借琵琶一用！”
羽灵姑娘深感意外，玉手拿起案几上的琵琶平托着，递了给南宫羽。
一旁的寒玉也自当不解，下面一大群公子哥更是鸦雀无声，抬眼呆呆望着他。
按说琵琶与琴箫笛之类乐器不同，琵琶较为女性化，男子学乐曲时，极少有选择琵琶为乐器的，更不要说精通。
南宫羽接过随手一拨琵琶弦，生一溜清脆的声音，他面向下方众人淡然一笑道：“敝人乐艺疏陋，本不敢现丑人前，既然大家赶鸭子上架，敝人只好勉为其难了……”
“我今晚给各位来点子新鲜的，别出心裁以一根琵琶弦弹奏一曲，望众位高人不要见笑。”
下面众人又是一片嗡嗡之声，迅即安静下来，倒要看他闹什么玄虚。以一根琵琶弦弹曲，古今前所未闻，此人要么是个疯子，要么就有惊人艺业。
南宫羽五指曲伸有致，便在单独一根琴弦上“叮叮、咚咚”拔弄起来。他对古乐精通，且还有自己的见解，所弹奏的自然是家喻户晓的曲目，加之自己的创作，让众人欣赏了一曲绝妙曲目。
楼下众人并不怎么懂得乐器，如要正常弹奏琵琶，那是说什么也弹不出来的，但南宫羽有意卖弄个玄虚，以一根琵琶弦弹曲，只怕换了任何人上来，也无法正常弹奏。
弹技已经难有多少区别他这个，人只能关注于曲子本身，是以他所要做的仅仅是弹出音调节奏来而已，与用筷子敲碗敲出曲子来没有任何本质差别。
一曲奏罢，下面众人虽只觉得是从未听过的曲子，也并未见得高明到哪里去。但好歹总收起了轻视之心。
听在羽灵姑娘耳中感觉却又完全不同。其实以她乐技的高，本以为这商贾再强也强不过自己去。哪知他弹的是闻所未闻的曲子，简直难以以言语形容，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大大出了她的想像。
她听完后愣了一愣，嫣然一笑道：“大爷所奏曲子妾身前所未闻。妾身今日眼界大开，就不知此曲为何名？”
南宫羽高深莫测一笑，随口诌道：“此曲名为《赠佳人》，特地送给姑娘你。我敢担保世上没有第二个人会。”言罢甩甩袍袖在羽灵殷殷的目光中，拉着寒玉大步走下楼去。
众公子哥看看情势不妙，别要羽灵姑娘今晚竟选中了这个商贾。当下宋公子身旁一人长身而起，先朝阁楼上羽灵姑娘一揖为礼。
扬声说道：“羽灵姑娘，传闻你放出话来，说是今晚要在客人们当中挑选一人，当你第一个客人，眼下帝都少年豪俊泰半在此，在坐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姑娘何妨现就挑上一挑，也好让旁人死了心。
羽灵听完面泛桃花，露齿一笑道：“哦？”来个不置可否。
这人笑着一指身旁宋莫笑道：“这位宋公子出身显赫，天潢贵胄、论家势天下屈一指；论相貌，可比古之潘安宋玉；论才华……，论人品……”
这人伶牙俐齿、口才极佳、一番话絮絮叨叨说来，滔滔不绝别人连接嘴的余地都没有。
宋家公子端坐一旁，微闭双目、俊面带着微笑，显得甚是怡然自得。
好不容易这人说完话音还未落，那边一人尖声笑道：“唐公子行不行啊？听说他是个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嘿！别让人家羽灵姑娘头回接客就大失所望，还以为天下男人都是那般没用……”言辞甚是尖酸刻薄，不留情面。
众人又是好一番哄堂大笑。
唐公子一群人霍地站起，怒气冲冲反唇相讥，宋公子那方也不示弱，针锋相对两群人相互对骂开来。
两大王族多少年来便从未停止过明争暗斗，近日因太后废皇后之事，双方更是尖锐对立，水火不相容把争斗都直接摆在明面上来，已快到势不两立的边缘。
两方人越骂越是火大，彼此都不退让，一方气极之下便命随从上去教训那个皮痒的小子，另一方也不甘人后，让随从们去代御史教训他那不长进的弟弟……
两方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都不是什么怕事的主终于由对骂展到对打的地步。
阁前空间能有多大，坐下这百余号人已没多少腾挪空间，两方人打在一起，周围人都受到波及顿时整个一片大乱，其中不少公子哥与两大王族有瓜葛，便上前助拳。
也有不少人趁机上去痛揍平日看不顺眼的人……加入战团的人越来越多，只听得拳脚着肉声与呼痛声此起彼伏。
蔡老鸨很是知趣的躲在一旁根本不敢上去劝架，生怕混乱中给人痛扁一顿才叫划不来。
妓院中为争风吃醋打架本是家常便饭，早就司空见惯，反正这些人都是阔少爷，家里头有的是钱，打坏了什么东西他们自会照价赔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