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神恨不得把他剥皮抽筋，宋彦寒看着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恨。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清楚的感受到栾欣对他的恨意。
在她的心里，她对他一直都是有恨意的，是他傻，还以为自己这样说，就能让她原谅自己。
“但现在总归还是没有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被拒绝后的宋彦寒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思绪，他压下心底的苦涩对栾欣笑了笑，“不如你以后跟着我回去，等着我查出来结果，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栾欣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离开宋彦寒身边，拒绝得也是丝毫不留余地，“结果如何已经不重要了，我跟你从盘山公路上滚下来也算还了你一条命，吕小姐的事情也疑点颇多，我们只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好吧？”
不行，他不愿意。
他不想就这样跟她扯平，一想到从此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人生会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他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薛姨你也不在乎吗？”
栾欣的表情一滞，宋彦寒见她面色有所动容，语气更加柔和，“薛姨一直把你当作她的女儿，你一晚上不回去她都担心得睡不着觉，你忍心就这样离开吗？你有没有想过薛姨会有多伤心？”
薛姨？
栾欣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薛姨可以说是在宋家对她最好的人，比起亲生母亲来说也不遑多让，在宋家，她最舍不得的也是薛姨。
只是她并不想再回宋家。
在宋家看着宋彦寒的脸色，忍受着他时不时的羞辱，像一个没有自我的玩偶一般，她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薛姨年纪已经大了，心脏也不好，”宋彦寒仿佛没有看见栾欣犹豫的脸色一般说道，像在单纯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她去年已经做了两回手术，本来就不能再受刺激，这次我们出事她老人家不知道会怎么样，你还要走，你让她怎么办？”
宋彦寒说的这些栾欣以前从来不知道，她从来不知道看起来那么健康的薛姨，身体会这样。
“跟我回去吧，就算只是为了薛姨，好不好？”
“好，”栾欣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只是看着宋彦寒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感情，“好，为了薛姨，我回去。”
“好。”
宋彦寒应声后便转身离开了，栾欣看着他的背影也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他们谁都不知道，这次再回到宋家，他们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
宋家的人在次日就派人找了过来，栾欣和一起住了两日的大姐告别之后便坐上了回宋家的车，看着窗外的景色从荒凉一点点变得繁华，栾欣的心也开始慢慢变得忐忑。
不知道薛姨她，还好不好。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很快便到了宋家别墅的门前，栾欣远远就透过窗户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薛姨，眼眶不由湿润了起来。
在这世上，在宋家，唯一惦记着她的，只有薛姨了吧？
“小欣……”
栾欣刚一从车上下来便被薛姨拉住了，看着薛姨数日来因为没有休息好而出现的眼下乌黑，栾欣在心里不由暗暗有些自责。
“薛姨，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薛姨激动得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一个劲儿拉着栾欣和宋彦寒的手不舍得放开，“你们两个，以后可要注意安全，可千万别再这样了，啊！”
“嗯，”栾欣看着激动的薛姨也不愿让她担心，乖乖的点头应道，“我以后不会再让薛姨担心了。”
宋彦寒闻言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情绪似难过又似伤感，只是在激动情绪中的薛姨和只顾低头照顾她的栾欣，谁都没有发现。
陪着薛姨说了好一会儿话，栾欣才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已经生活了一段时间的房间，栾欣从心底涌出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她生活过的地方，哪怕只是短短一段时间，哪怕只是一隅之地，她还是产生了一种归属感。
栾欣收拾好东西，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便睡下了，数日来的身心疲惫在这个房间得到了彻底的放松，她睡得很沉，没有注意到在午夜的时候，一双手缓缓推开了她的房门。
来人是宋彦寒。
今晚月色很好，哪怕是有窗帘挡着，屋内仍是一室银色的清辉，宋彦寒站在门口，眼睛直直看着躺在床上的栾欣。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对栾欣究竟是怎样的情感。
初次见面时不过是匆匆一瞥，第二次见面便是在她的婚礼之上，她穿着纯白的婚纱不染尘俗，后来再见，便是在他的家里。
她与他日日生活在一块，他看过她的生气，看过她的愤怒，自然也看过她的笑容，他们两个人奇怪的相处让他渐渐发现了这个女人的特别。
她像一株最坚韧的植物，无论他怎样折磨她，她总能充满活力的站起来，让人着迷。
他们之间做过世上最亲密的人才会做的事，他开始在意她的情绪，他开始想要关心她，同时，他也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是杀人凶手的人这么好。
直到前些日子，他们一起遭遇危险。
她提出了当初事故的疑点，在他的心上砸了一记重锤，他才开始回想，事故当时发生的重重疑点，同时，也将自己的偏见从她身上移开。
他才发现，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
如果她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话，那么自己，便是她人生中十恶不赦的罪人。
然后他才开始明白，自己对她拥有着怎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不想让她离开。
没有人知道她在他耳边说“我恨你”时他的心情是怎样的，从小到大，他没有听过比那句“我恨你”更伤人的话。
他想，他可能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被他抢来的人。
轻手轻脚的在栾欣床边坐下，宋彦寒忍不住伸出自己的手去抚平她在睡梦中仍紧蹙的眉头。
“如果我现在说我喜欢你，那么，你能不能原谅我先前所的一切，然后，和我在一起？”
没有人回答他，他的问话就像投入深井的一颗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涟漪便沉了下去。
第二天宋彦寒一早便去了公司，现在他回来了，但当初吕珊珊的车祸和这次的事情可还没有解决，他倒是要看看，到底事情的真相是怎么回事。
公司这几天有刘秘书在，倒也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只有一些重要决定需要他做，宋彦寒没在意堆在自己桌上的那些文件，而是问起了夏毓霖那边的情况。
“夏毓霖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大动静，”他们公司与夏毓霖那边素无业务往来，刘秘书不知道宋彦寒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却也还是把这些天自己得到的消息都说了出来，“不过近几天他好像一直在找人。”
“找人？”宋彦寒眉心一跳，原本敲击着桌子的手指也不由停了下来，“找的是谁？”
刘秘书犹豫了一下，“好像是栾小姐。”
“是吗？”宋彦寒低低出声，而后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我失踪那天，小李还好吧？”
小李便是那天的司机，刘秘书见宋彦寒这样问脸色也严肃了些，“那天小李照着您的吩咐把车开到了有摄像头的地方，只是后面跟着的那几辆车也很谨慎，跟到摄像头那边便不再跟，摄像头只照着了车辆的轮廓，没照到车牌号。”
“想那样害我，恐怕车牌号也是假的，”宋彦寒对这个结果倒没有太过意外，“不过那样几辆车总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去查，照着车的轮廓去一辆辆查。”
“是。”
宋彦寒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重点往夏毓霖那边查。”
“是，”刘秘书答应了便准备转身出去，却又被宋彦寒叫住了，“还有，再去查一下，珊珊车祸的事情。”
“吕小姐？”刘秘书愣了一下，“这件事情不是已经过去了吗？难道是有什么差池？”
“可能有些事，”宋彦寒现在越想越觉得栾欣说得有可能，“仔细去查一下，小心点。”
“好，我会尽快去查。”
刘秘书答应了便走了出去，宋彦寒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面上是止不住的沉思。
他和栾欣遇险那件事，怕是夏毓霖做的。
但若是吕珊珊的事情是真的，那她的那件事情，是谁做的？
这些年他在商场上的敌人不算少，但也绝不算多，有深仇大恨的人也并没有多少，有谁会有那么恨他，恨的想害死他那时的女朋友？
宋彦寒在脑海中想着这些年自己在商场上的敌人，一时之间却也无法理出个头绪，他看着桌上吕珊珊的照片越想越乱，最终疲惫的闭了双眼靠在椅子上，满目掩不住的沧桑。
手机在桌上发出叮铃一声响，宋彦寒以为是工作信息，不在意的拿起来看了一眼，只是打开对话框，看着来人给自己发的信息，他只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冷了下来。
其实不过是一张图片配上一句话而已。
图片没有什么特别，是一张可爱的小狗照片，雪白的萨摩耶趴在草地上吐着舌头，可爱至极，惹人注目。
但下面的消息却是没头没脑，只有四个字，“我回来了。”
手上还握着吕珊珊的照片，宋彦寒脑中猛地闪过一道灵光，萨摩耶，是吕珊珊说过她最喜欢的犬种。
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可能有些荒谬，但他实在是忍不住去想，这个人，是不是吕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