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陌伏在宋母身边，脸色苍白的在她身旁哭泣，看起来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而栾欣站在楼梯口，还没有从刚才发生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她挣开了宋母的手，其中所用的力道有多大她自己自然是清楚，以她的力量，是绝对不可能将宋母从楼上甩下来的。
栾欣的目光移到了陆陌身上。
陆陌刚刚就站在宋母身后，她完全有机会可以拉住宋母。
为什么？
为什么宋母还会掉下去？
没等栾欣想清楚这个问题，底下陆陌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思绪。
“血……”陆陌声音颤抖，神色惊恐的抬头看向栾欣，“伯母她流血了……”
“什么？”
栾欣一惊，也不顾自己心中的疑虑，急忙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楼。
屋内的佣人此刻也不知都去了哪里，栾欣心中着急，思绪却愈发清醒，她查看了一下宋母的伤口，拿起手机打了120。
“喂，您好，是二院吗？”栾欣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说着自己这边的情况，“我们这有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头部有轻微出血，需要一辆救护车，地点是……”
救护车来得很快，栾欣和陆陌也一同坐上了车。
在车上，栾欣看着依旧处在昏迷中的宋母，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手机给宋彦寒发了一条信息。
“伯母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我们现在正赶往二院。”
宋彦寒赶到二院时，宋母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
他深深看了一眼在手术室外面的栾欣，神色复杂。
一开始接到栾欣的信息，他很高兴，他以为栾欣已经原谅了自己，可等他看清楚栾欣发来的消息内容，他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的母亲从自家楼梯上摔了下来，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宋彦寒说不出自己在看到这一消息时心里多复杂。
无缘无故的，人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他知道自己母亲和栾欣素来是两看两相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在看到受伤消息的第一时间想到栾欣。
这个可能性，是他不愿意去想的。
宋母是他的母亲，在他们没有回到宋家之前，对他也是全心全意的好。
而栾欣，是他亏欠和喜欢的人，是他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他不想她们两人之间出现什么真正的过节，他也不想出现什么两人伤害对方的事情。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
宋彦寒在这边犹豫，但陆陌却并没有给他再犹豫的时间，她快步走到了宋彦寒面前，一下子扑到了他怀中。
“怎么办？”陆陌紧紧攥着宋彦寒的衣袖，身体颤抖的埋在他胸前呜咽出声，泪水也打湿了宋彦寒胸前的衣服，“伯母从楼上被推下来，会不会有什么大事？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陆陌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起来，宋彦寒身体僵硬，任由她抱着自己，目光却忍不住朝栾欣的方向看去。
栾欣并没有看他。
或者说栾欣只是冷淡的扫了他一眼之后又移开了眼神。
宋彦寒的眼神停留在栾欣身上，心却像跌入了冰冷的湖水。
三个人在手术室门外，除了陆陌压抑着的哭泣声，什么也听不到。
“你们哪一位是里面病人的家属？”
过了一会儿，手术室的门打开，有护士出来询问，宋彦寒推开陆陌，快步走到了护士面前，“我是，我母亲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很好，”护士看了宋彦寒一眼回道，“只是撞击到了头部，需要安心静养，不能受刺激，平日里最好也要让病人保持愉悦的心情，这样有利于病情恢复。”
“好，”宋彦寒点头应了下来，眼中的担忧也散去了一些，“多谢。”
宋母的病床也在这时推了出来，宋彦寒看着病床上还在昏迷的宋母和她额头上还带着血迹的纱布，刚放下来的心又再一次提了上去，也顾不得再说些什么，急忙跟着往病床的方向走了过去。
栾欣和陆陌也跟了上去。
宋彦寒已经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和护工，宋母一推进病房就得到了最精心的照料，宋彦寒在病床边守着，陆陌在他身边站着，栾欣独自一人站在门边，看着病房内走动忙碌的数人，只感觉很无趣。
自己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再一次看见宋彦寒和陆陌，不，不是陆陌，应该是吕珊珊才对。
为了再一次看见宋彦寒和吕珊珊两人之间是怎样亲密恩爱的吗？
栾欣低头自嘲的笑了笑。
宋母被人小心翼翼的移到了病床上，宋彦寒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宋母没有醒来的迹象，而护工照料的也足够好，对着陆陌嘱咐了几句之后便不在一旁站着，转身朝栾欣的方向走了过来。
“有时间吗？”宋彦寒眼神复杂的看着栾欣，语气也是之前未有过的严肃，“我想跟你聊聊。”
栾欣抬头看了他一眼，而后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好。”
外面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和护士也有很多，宋彦寒和栾欣两人走到了相对僻静的走廊角落。
“想问什么你就问吧，”栾欣站定后看着宋彦寒出声说道，“你有什么怀疑也都可以说出来，不必考虑我。”
宋彦寒听着她这话只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垂着眼，长长的眼睫遮挡住眼眸让人看不出他流露的情绪，“我妈，是怎么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栾欣说不出自己现在是无所谓还是释然。
“今天伯母来找我，我们发生了冲突，”栾欣丝毫没有掩饰把事情发生的过程说了出来，“当时伯母和陆小姐在我的房间门口，伯母拽着我的手不让我关门，我不想多说，只好挣开她的手，然后，伯母就从楼上摔了下来。”
“就因为这个吗？”
宋彦寒听着栾欣的解释感觉很荒谬，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云淡风轻叙说这件事的栾欣，语气也带着怀疑，“就因为这件事，你就把她从楼梯上推了下来吗？”
栾欣感觉也很可笑。
“我从来没有说过是我把伯母从楼梯上推下来的，”栾欣看着宋彦寒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我自己清楚，伯母是绝对不可能因为我挣开而从楼梯上摔下来。”
“更何况，”栾欣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就算我真的对她有什么不满的话，我也不会做这种事。”
她说得字字铿锵，宋彦寒一时也无言，陆陌躲在两人不远处的楼梯口，面无表情。
她当时站在宋母身后，以栾欣的视角应该是不会看见她的，她跟出来，只是想听听栾欣会怎样对宋彦寒说这件事，她没有想到，栾欣会这么坦然，对当时的情况没有一点隐瞒。
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陆陌冷眼看着那边的两人，不知道栾欣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可这件事情也太过巧合，”宋彦寒心底里愿意相信栾欣的话，只是事实摆在他面前，他不得不多想，“怎么会一与你发生争论，她就从楼上摔了下来呢？”
“那既然你心里是这样想的话，何必还要问我呢？”栾欣嗤笑一声看着宋彦寒说道，“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宋彦寒听着栾欣的话，一种无能为力感从心底升起。
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是想栾欣能够坦诚的告诉他事情究竟是怎样发生的，而不是这样，像对待警察盘问一样，冷漠又理智，把他当作一个陌生人。
“小欣，”宋彦寒眸子幽深的看着栾欣，脸上是一种近似恳求的神情，“小欣，你一定要这样对我说话吗？我们之间就只能这样来对话吗？”
“不是我非要这样对你说话，”栾欣回望着宋彦寒，眸子中不知何时升起了薄薄一层水雾，“是我们两人之间，除了这些，再没有什么可说了的。”
“小欣……”
宋彦寒伸手想抚摸栾欣的脸，栾欣笑着摇了摇头避开了他的手，“我要回去了，至于你相不相信我所说的话，无所谓。”
栾欣说完转身就走，没有给宋彦寒挽留她的机会，她走的决绝而坚定，让人怎么也想不到，此刻她的眼泪已经滚滚而落。
宋彦寒站在原地看着栾欣的背影，面色灰败，是陆陌以往从来没有看到过的颓丧，她暗暗咬了咬牙，转身回到了病房。
病房里宋母还没有醒，陆陌打发了在一旁看顾的护工，自己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好像自己从未离开过一般。
她刚坐下，还没有两秒钟，宋彦寒就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
“护工呢？”
宋彦寒走进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床边的陆陌和躺在床上的自己母亲，除了她们之外，病房内再无一人，不由出声发问。
“哦，我让护工出去打水了，”陆陌听着宋彦寒的问题倒是不慌不忙的回答出声，“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
“嗯。”
宋彦寒应了一声就没有再说话，坐在了病房内的沙发上闭上了眼睛，满面疲惫，陆陌看着他这模样，心底对栾欣愈发愤恨，却还是没有表现出来，笑着问出了声，“栾小姐呢？”
宋彦寒闭着眼睛没做声，好像没有听见陆陌说的话一样，陆陌握着宋母的手开始慢慢攥紧。
栾欣，栾欣，都是因为栾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