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的发展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沈紫菱的事对沈君堂打击很大,他整个人都颓废到不行,从外省回来处理沈紫菱的身后事时,一整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历天珩因为我的关系,跟沈君堂早就没几句话,这次沈紫菱的葬礼,他没有出席。
从火葬场出来,沈紫菱的骨灰就葬在旁边的墓园,沈君堂看着那块连夜赶出来的墓碑,眼眶红的像血。
站了很久,所有人都走了,他还在那没动。
我就站在他的旁边,喉咙酸楚无比,眼泪一直强忍着不让流出来。
他慢慢的蹲了下去,摸着上面的沈紫菱的几个字,声音沙哑,“秋天,你知道吗?其实紫菱小时候很乖的,她本性也不坏,就是爱玩,每次她有任何要求,就会牵着我的衫尾哭鼻子,让我给她买。”
说到这里,他的嘴边有了一丝苦涩的笑容,“后来长大了,变得更任性,打架滋事飞车下夜场……管都管不着。”
“是我不好,我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如果我多关心她一点,她就不会死了,我对不起她,真的。”
大滴的眼泪从他的眼睛滚落,他紧紧的握着拳头,表情自责而又内疚。
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在我眼前哭成了泪人。
他是隐忍了多久,才会在这一瞬间爆发。
我走了过去,蹲在他的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扫着他的肩膀,一遍一遍。
沈君堂伏在了我的肩膀上,无声,无泪,我却依然能感到他的疲惫。
在过去那四年,他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他也经历了很多,我能明白他的累。
“秋天,我现在,真的什么都没了。”良久之后,他抬头苦笑。
我递给他一张纸巾,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不远处的站在一个男人,我的心咯噔一下。
是历天珩。
他什么时候来的我不知道,我只觉得他全身上下都布满了乌云,看不清面容,也能隐约感觉到那股怒气已经熊熊燃烧。
也许,他看到了刚才沈君堂伏在我肩膀上那一幕了。
我想过去,可历天珩已经转身大步离开。
心里叹了一口,我最终还是选择留下来陪着沈君堂。
误会什么的,我也不想解释了。
这么多年来,无论是真的假的,在历天珩面前,我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要误会始终都会被误会,我也不想解释什么。
回到沈君堂住的酒店,给他倒了一杯热水,他拿在手里,沉默了好久,才突然开口说:“秋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公司搬走吗?”
“我一直都想问你的,只是没找到机会。”
他沉吟了一下,“如果我说,历天珩打压我,让我的公司差点破产,你相信我不?”
我心头一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君堂艰难的笑了笑,“也许,是因为上次我们把他绑到无人岛找记忆,他记恨在心吧。”
“不能吧,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有点不敢相信。
沈君堂揉着眼窝,“我也不知道,因为这个财团一直都想收购我的公司,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才终止了计划,我的公司损失了不少钱,只能搬到别的地方发展。”
“这个地方已经没有我沈家的立足之地,没有客源,留在这里也是白搭。”
我嗖的站起,“我去问问历天珩,看看究竟是不是他干的。”
“如果是呢?”
我怔住了,“那我就、我就……”
我能怎么做?我真的不知道。
我现在好不容易才回到他的身边,也见过了自己的儿子,历天珩还答应我让我三个月见我儿子一次。
他还跟我说,他不跟秋梅订婚了。
如果我因为这件事跟他闹翻,那他会怎么看我。
我有点沮丧,又坐了下来,喃喃的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想帮你,可我真的无能为力。”
沈君堂拍了拍我的肩膀,倒过来安慰我,“没关系,反正我都迁走了,条条大道通罗马,饿不死就行。”
“你可真乐观。”
他叹了口气,“不乐观还能怎样,人活一辈子,总有那一天,会把一切都看开的。”
他揉着额角,满脸的疲惫,我看他的脸色有点暗红,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他的额头好烫。
沈君堂自己也摸了一下,皱眉道:“难怪总觉得有点晕沉,这几天都没怎么睡,没关系,我吃点药就好。”
“你赶快休息,我下去给你买药。”
看着他躺回床~上,我拿着房卡离开了酒店,一出门口,就看到了历天珩的车子停在路边。
我的心猛然一沉,咬咬牙,还是走了过去。
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后,历天珩没有让霍军开车,而是点了一根烟,抽着。
我瞄了一眼他的脸色不太对,便小心翼翼的开口,“你今天怎么没去送沈紫菱?”
“没空。”他的语气很冷。
我抿了抿唇,“她跟你也算是相识一场,我在墓园里看到你了,其实你也有去的,对吧。”
他的身份跟地位,出席那样的场合也许觉得不合适,才会远远的看着,其实还是有那份心的。
历天珩是个不太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男人,我是知道的。
我给他想好了借口,他却一点都不领情,“我也看到你跟姓沈的挺亲密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急急的解释。
他慵懒的语气打断我的话,“不用解释,我没兴趣听。”
我闭了嘴,推开车门刚要下车,突然记起沈君堂的话,我又坐了回去。
“沈君堂说,他的公司被别人恶意收购,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历天珩扭头冷眼看我,“你在质问我?”
“没有,我就问问你知不知道。”
“你认为是我做的?”
他的语气戳戳逼人,我的情绪一下就上来了,声音也大了一点,“我只是问问,你这么敏感做什么,你心虚了吗?”
历天珩冷笑,“是我又怎样,你还想帮他还击?”
我怒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没得罪你,你是不是因为他照顾了我好几年,从我回来那天你就记恨在心,连昏迷的时候都忘不了这件事?”
机场那一次,历天珩应该不记得了,那是在他昏迷前发生的,他的记忆,一直停留在跟我认识之前。
历天珩的薄唇抿成一条线,冷峻的面孔像冰雕一样僵硬,眉头紧蹙,似乎陷入了无尽的回忆当中。
我吼完,心里也被怒气填满,也没等他说话,直接下了车,用力的拍上车门。
历天珩也没有叫住我,反而让霍军立刻开车。
那巨大的引擎声令我后背僵硬,回头,他的车子已经绝尘而去。
几天没合眼的沈君堂突然就发起高烧,迷迷糊糊的,不停的叫着自己妹妹的名字。
吃了药后他很快就睡着了,我趁着那空档,回了一趟家,历天珩竟然没回去。
我本来想给他打电话,却又不想就这么低声下气,最后还是没打成,拿了两件衣服出了门,在沈君堂旁边开了一个房间,住下了。
沈君堂一直高烧不退,我有点担心他是血液病毒感染,就给叶飞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看看。
叶飞来了,检查过后毫不犹豫的说:“送医院吧,急性肺炎,高烧的厉害,怕会烧坏脑子。”
我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血液病毒感染可大可小,送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对症下~药比较保险。”
沈君堂病的迷迷糊糊,也没有了自主意识,送不送医院全掌握在我手里。
我也没犹豫,跟叶飞扶着他出了酒店,送去了人民医院。
各种检查后,住院了。
他在这边已经没有了朋友,之前那些,都因为他的公司被打压,全都怕殃及池鱼而离得远远的。
剩下的欧阳霍军几个人,都忌讳历天珩,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只有我了。
我留在医院,照顾了他,历天珩在这几天里,竟然一次都没回过家。
我当初刚住进去,想跟他重新开始的心,就这么冷了。
过了两天,沈君堂出院了,我送他到机场,他看我好久,都没说一句话,转身走了。
我想找工作,可一直都找不到,杨晓琳问过我,说之前合作的事还要不要继续。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这个计划已经被搁置。
第二天,秋梅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有没有时间。
“有事吗?”我开始变得小心翼翼。
对于上次手链的事,她竟然一句话都没提过,按道理来说她应该也看到那个视频的,她只是没有提起。
秋梅有点兴奋,“之前不是说我公司要开张了么?今天剪彩,你也来吧。”
我毫不犹豫就拒绝,“我还有事,没空过去。”
“妹妹,我知道上次手链的事让你心里不舒服,可我也是被骗的啊,我也不知道那是假的。”
她给我解释,“我也是被人骗的,我真的不知道在那样的地方,竟然会有假货,秋天,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是你姐姐,公司是用我的名字注册的,你也有份的。”
“关我什么事。”我小声的嘟囔。
手链的事她是提了,可听她的语气,她一点都没有道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