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染是从小陪着陈妙音在庙庵长大的,幼时一个老尼要教武功,轻染陪着想学武的陈妙音去了,没想到最后是轻染做了那老尼的关门弟子。
上次能轻易将那送诗稿的婆子抓住,就是此因。
芳华院。
轻染站在镜台旁边为陈妙音梳头,抿着嘴不说话。
“轻染,”陈妙音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张口道,“我有事吩咐你去做。”
轻染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您说!”
陈妙音看着急性子的轻染,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坐下。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轻染郑重地点点头。
“王欣欣的尸体在刑部?”
“是。”
“她身上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轻染想了一下,道:“黄色的。”
果然。
“我被救上来的时候,脸色青紫对吗?”陈妙音沉吟道。
“对,溺水的人都是那样,”轻染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但是那个王小姐……哎?我记不清了……不行!”
轻染猛地站起来,神色凝重,朝着陈妙音急迫道:“我想去一趟刑部。”
陈妙音看着她,敛了眉眼沉声不言。
轻染睁着圆滚滚的杏眼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妙音。
“罢了,”陈妙音无奈叹气道,“你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吗?”
“可以!”轻染想起来昨天被大汉撂倒在地上的窘境,讷讷地说,“我今天会小心的。”
“小心为上,性命要紧。”
轻染重重地点了点头。
夜探刑部停尸房,被抓到也是个不小的罪名。只是如今无计可施,只好出此下策了。
陈妙音望着面前跳动的烛焰陷入深思。
入夜。
虽然料到此行不容易,但是没想到如此……不容易。
“王爷派我守着相府,看到她飞身往刑部大牢的方向走了我便跟了上去。”疾风无奈,谁知道这个小丫头胆子这么小。
“怎么回事?”看着轻染窘着一张脸站在疾风身后,陈妙音有些好笑。
“谁让他吓我啊……”轻染吞吞吐吐不肯说,“我刚刚爬到房顶上他就过来拍我肩膀,我就和他打了起来……反应过来是他的时候已经迟了,打斗的声音已经吸引了一大批卫兵过来。”
“被发现了?”陈妙音挑眉笑着问道。
“没有没有!”轻染急忙挥手,嘟囔道,“我还没那么蠢。”
疾风站在一旁看着她无奈地笑了笑。
“疾风先告退了。”
陈妙音点点头看他出了门跃出了高墙,转头认真问道:“看到了吗?”
“嗯。按说溺亡的人脸色应该青紫才对,但是王小姐的脸是淡紫色的,是正常死亡后血液凝固的颜色。”轻染道。
“你只是掀开了屋顶,为什么尸体上没有白布直接可以看到脸呢?”陈妙音抬眼看她。
“这……我没注意……”轻染抓了抓耳朵,斟酌道,“或许是有人知道我要去看,专门掀开了白布?”
“没人知道我们会去探查尸体,看到你出去的,只有王爷的人。”陈妙音声音中没有任何情绪。
“是王爷帮了咱们?”轻染瞪大眼睛。
“应该是吧,毕竟还让疾风救了你。”陈妙音狡猾地眯着眼笑。
轻染心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脸,脸红红地不说话。
第二天一早,天雾蒙蒙的看着天气不太好的样子。
陈妙音还是决定进宫。
“小姐有把握吗?”
“有,也没有。”陈妙音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
“你又吓我。”轻染嘟着嘴看她,像是可以挂着一个酱油瓶。
陈妙音抿着嘴不说话。
把握?要是事情顺利进行,把握肯定是有。但若是他们不愿意,便一成把握也没有了。
“刨腹?”赵翰林眼睛都要瞪出来,“如此大逆不道之举你如何说的出口?!”
陈妙音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皇上,平静回道:“若想知道幕后凶手,此事非做不可。”
只要把肺拿出来看,一切都明了。
“你连一个全尸都不肯留给她,你的心有多给黑!”王小姐的翰林舅舅生气的捂着胸口跌到了地上。
“难道您就忍心自己的侄女儿死不瞑目?”陈妙音咄咄发问,“难道要把真正杀人凶手包庇了吗?”
“你住嘴!”赵翰林胸口起伏不定,气的声音都发了抖,“凶手就是你!”
“您这样无凭无据地污蔑一个好人不给王小姐积口德,就不怕阎王爷不收她吗?”陈妙音神色淡漠,唯有眉眼间的凌厉不容忽视。
“你!”
“够了。”皇帝抬了眼睛深深地看着陈妙音,“你有几成把握能够证明你的猜测?”
“回皇上,臣女有九成把握。”
“允。”
“皇上!”赵翰林惊恐地看着上位的皇帝,“万万不可啊!”
“臣不求真相了,臣不求了,臣只要臣的侄女能有个全尸,来生能投个好人家……”赵翰林哭着跪在地上。
“要真凶的是你,要不查的也是你。真当我这御状是这么好告的?”皇帝冷了声,“陈妙音说可以证明,那就看她证明。若是证明不了,随你处置就是。”
陈妙音刚松了一口气,心腾地一声悬了起来,殿里的熏香突然呛得人想咳嗽。
赵翰林恨恨地看着陈妙音,回声道:“臣遵命。”
招来了刑部专业仵作,陈妙音告诉了他试验流程,站在一旁盯着。
皇上九五至尊见不得尸身和污血,让安巍庭代他过来监督。赵翰林也在一旁死死盯着。
一番血腥的过程之后,仵作将完整的肺放在干净的板子上。
一刀下去,眼见着肺成了两半。一片红色,但是唯一没有水。
陈妙音的心落了下去。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
“这!”赵翰林也颇惊,张着嘴看着什么话也说不出。
“王爷也看到了?”陈妙音扭头问。
“看到了。”安巍庭淡淡地看着她。
“常人溺亡,口鼻肺中都会灌满了水,因此肺里会有水。而死后入水,她不会挣扎不会呼吸,因而肺里不会有水。”
陈妙音说罢手中拿起一个金簪。
簪子做工很是精致,簪身是藤蔓状很有新意,簪头处用暖玉镂空了一支蝴蝶更是显得十分俏皮。
“这只簪子是玉水阁的新品,仅此一支,刚上架就被我妹妹陈鲤月买了去。”陈妙音眼睛亮亮的,“但是这只簪子是我今天早晨入宫时,路过太液池在池边看到的。引路的宫人可以作证。”
安巍庭看着她,她看着赵翰林。
赵翰林白眼一翻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