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想要杀了你,方才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不顾,光是这冰冻三尺的温度,就能叫你丢了半条命,你何必这么恶狠狠的看着我?
裴如月伸了伸手指,脑袋确实是完完全全恢复了,但是动作慢的让人伤心。
她的脑子回来了,自然是没有刚才那种浑浑噩噩犹如走尸一般,艰涩的脑子难能可贵的转了起来。
“你确实没杀我,可是我现在身子也确实是动不了,是不是你干了什么好事儿?”
裴凌凌会这么好心的帮助她?
连一丁点儿好处都不收?
更不相信在她做了这么多事儿之后,裴凌凌还会轻而易举的饶过她。
裴凌凌道,“好事儿坏事儿我是不知道,不过你身体被疯病掏空,现在乍一下恢复一会儿,用的当时原来的身子,没有虚脱的坐不起来都是你福大命大。”
裴凌凌面无表情的夸赞了一下,暗地里摩挲了下手指。
她之所以半推半就的救一把裴如月,主要是因为怕麻烦,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她还要再等等。
裴如月哑着嗓子问道,“你真的有解药?”
“你当真能解了我身上的癔症?”
难道不是该趁着这么大好的机会好好折磨她一番吗?
裴如月手指插在头发里,刚刚清醒的头脑突然钝钝的疼了起来,像是有人拿个小凿子正笃笃的戳个洞,直要凿通了她的脑子才好。
裴如月浑身发抖,把头一声声的磕在地上,刚停了血的口子又破裂开来,但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和些头脑深处的疼痛。
“给我……解药……”
裴凌凌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跟个戏精一样在地上翻来覆去的裴如月,“我有没有解药,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能不能救你,你心里也清楚。刚才不过是用了一种非常短暂的法子让你摆脱那种毒的束缚,告诉你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我若不想给,你求了天王老子也没人下凡来渡你。”
“想要活命,你还是得求我。”
裴如月胸口一下接一下的剧烈痛着,像是一只手从内部狠狠的撕裂开来,她喘了几口气,露出一种果真如此的笑容,“我就知道是你,果然是你,给我解药,我以后绝对不再找你麻烦。”
犹豫了半晌,裴如月又补了一句上来,“你若是有其他什么需求,大可以完完全全的告诉我,在我力所能及之内,我都会尽可能的帮着你。”
裴凌凌冷笑一声,“帮助我?裴如月,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求自保都难,哪里来的口气跟我说你能够帮着我?”
她原本拖着裴如月后背的手无情地抽离开来,手上不小心沾了些裴如月身上的血,明明有的都已经是干了的血痂,但还是牢牢的粘在了裴凌凌的袖子上。
随着她脱手而去,全身酸软无力的裴如月以一种极为不堪的姿势倒在冰凉的柱子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地方是可以用得上力气的,但是所幸脑子比之前转的快了很多。
“我……我……”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更多的承诺,她除了保证不再欺负裴凌凌之外,还能承诺什么?
裴凌凌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裴如月,睫毛颤了颤,薄薄的唇吐露出对于裴如月来说如同天籁的话,“你也不必承诺我什么,三日之后的此时,解药自然会送到你的屋子里去。”
她仔细盘算了一下,三日,应该足够等待惊蛰的苏醒了,上次惊蛰耗费了那么大的精力,若是真的醒不过来,她到时候就随便搪塞给裴如月一个十全大补丹也就算了。
裴如月道,“你恨不得我死,为什么又要救我?”
裴凌凌回以淡淡一笑,唇边旋了一个乖巧的梨涡,“只是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折腾,我们接下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怎么能让你这么轻易的死了呢?我的帐都去找死人算吗?”
她心里的条条框框算得好好的。
血蜻蜓的毒素是众所周知的,裴如月屋子里放了血蜻蜓的时间绝没超过半月,就算是现在头疼欲裂,痛不欲生,等着再过小半年,毒素多多少少都会减轻些的,不过没什么人知晓这回事,只当血蜻蜓是见人咬人的恶犬,其实不然。
大多数人都在中了毒的短时间内暴毙,就是因为自己先失了生的欲望。
刚才她不过是给裴如月点了下软筋骨的穴位,能够暂且让裴如月身上血蜻蜓的毒素蔓延的缓慢一些,但是难以完全拔除。
裴如月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她遥遥伸出一只手虚晃摆了摆,“为什么还要再过三天?你就不怕回来的时候我就没了吗?”
这种生活,痛苦不堪,她度日如年,甚至早就有了想要了结的念头。
裴如月浑浑噩噩,头顶上传来一道轻轻的笑声,“裴如月,我想要你死的时候,还会给你留退路吗?解药我当然是要找人给你配的。”
“至于你会不会自断后路,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想过,你不是就是个下贱性子,把脸都磕烂了还是想死皮赖脸的活着吗?怎么会在知道自己能活的情况下自我了结呢?”
一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砸在裴如月头上,她本就身子虚弱,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
裴凌凌嗤笑一声,迈开步子,走到灯火通明处,捡了个小石子砸在窗户上,不一会儿就有穿着凌乱的下人打着哈欠咒骂了出来看个究竟。
裴凌凌躲在墙壁后面,一步一顿的扔着小石子跟逗猫玩儿一样诱着那人朝裴如月躺下的地方过来了。
有些蠢笨的下人好不容易才在裴凌凌的指引之下看见了裴如月,乍一眼看了去还以为地上披头散发浑身惨白的是个女鬼,凄厉的尖叫一声冷不丁往回跑了去。
但是没跑两步有些疑惑的探头过来,发现女鬼竟然是应该被关禁闭的三小姐,当即睡衣消失了大半,大惊失色回房喊人去了。
裴凌凌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见着后院里热闹起来,裴如月这回应该不会冷冰冰的在地上躺一晚上了,才负着手转身,不急不缓的离开了。
与此同时,她手腕上的纹路兀的亮了亮,带着种火烧火燎的热度。
方才裴如月粘了过来的血痂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