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深蓝色的软甲,服帖的穿在身上,束起的长发有些散乱但是丝毫不掩饰他如雕刻般棱角分明的五官,整个昏暗的车厢似乎都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亮堂起来。
虽然散发出一种禁欲和生人勿近的气息,但是裴凌凌就是没有办法把视线从那人的身上拿开。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男人,也不说话也不后退,就呆呆的杵着。
“王爷在此,休得猖狂!”一个有些暴躁的男声把裴凌凌从放空的状态中敲碎,赫然就是方才拿剑指着她的那个男人。
他虎视眈眈的看着方才对自家王爷垂涎欲滴的人,心里升腾起一股怪异的警惕,但是他知道这人应该和外面追杀的人不是一伙的,所以刀剑只是假模假样的放在裴凌凌脖子上,并没有见血。
裴凌凌虽然回过神来,但只是合上了微张的下巴,考虑到这应该是自己和他的第一次见面,裴凌凌得体的对着车厢内的男人笑了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生怕给对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但是裴凌凌在做这一切的时候手都紧张的发抖,她的眸子微垂,根本掩盖不住其中的激动和惊喜。
车里坐着的竟然是云沉水!是活生生的云沉水!
波动剧烈的情绪被她稍稍压了下去,裴凌凌缓过神来才感觉到了整个车厢浓重的血腥味似乎都是从云沉水身上传来,软甲下一身细花纹黑底衣服被血水染的一片深色。
裴凌凌这才发现云沉水一双冰冷的眼睛没有焦距,只是在下意识的抗拒别人的接近,而且刚才对她光彩夺目的笑容并没有稍加停留,只是扫了一眼就有些疲惫的靠在车厢后面,似乎在恢复体力。
“王爷?光我知道的王爷就有五六个了,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王爷?”裴凌凌收回了脸上惊艳的表情,嫌弃的打量了下隔壁目光如炬的人,那人从头到尾的粗烂布料,身上也受了不少伤,但还是进忠尽责的守在云沉水的身边。
她突然瞥见了这人手腕上带着的一个手环,刻着一个“肆”字,眼光微沉,没有说话。
这人应该是云沉水身边的暗卫。
云沉水身边有一个十人组成的暗卫,按照顺序排下来,会将自己的次序刻在玄铁手环上。
现在这个拿剑对着他的应该就是云四了。
不过还真是没有眼色,云四都看不出来自己在和云沉水进行精神交流还试图打断他们,实在是让人恼火。
裴凌凌索性也不走了,一屁股坐进了车里,双手绞着放在胸前,俨然一副谈判的样子,上辈子她和云沉水身边的暗卫接触不多,只知道个个都是武功高强,有的是从小流浪被云沉水捡到的,带回身边悉心教导武功的。
平日里暗卫都会藏在各处,只有云沉水唤的时候才会出来,裴凌凌了解很少。
这样面对面的见着一个,还真是件新鲜事儿,她可不想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你……”云四紧了紧手上的剑,他见裴凌凌竟然直接大喇喇地坐了下来,急的身上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要不是不能吵醒王爷,他早就把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从车中扔出去了。
“你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王爷征战沙场多年,戎马功劳岂是你们这种无名小卒能够知道的,至于其他王爷……”云四的有些嘲讽的笑笑,他并不想点出其他王爷都是草包的事实,可是他们这些草包就是走的比自家王爷更高一些。
“哦?”裴凌凌像是丝毫不在乎自己脖子上的剑刃一样,微眯着眼睛笑了笑道,“那这位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沉水大将军?”
“不过我怎么记得这位王爷现在年纪轻轻,前年去了西域平定战乱,伤了大半人手,去年被当今圣上指派历练去对阵江南王韬光养晦培养出来的暗军,皆是大败而归?不知哪里来的戎马功劳?”
裴凌凌嘴上虽然是带着笑意,但是嘴角却有些苦涩的看着面前这个神志不清还强打精神睁开眼睛的男人。
这几年可以说是云沉水最苦的几年,不止她说的这几件事情,还有许许多多的坑都是别人挖好了等着云沉水自己进来跳。
西域战乱,对方不按常理出牌,军中出了内鬼,兵马未动,粮草先无,将士情绪低迷,自然吃了败仗。
江南王暗兵,是在云沉水去了那里才发现的,他本是奉命去拿小半江南军的虎符,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养出了和江南军势力相当的一支兵。
除了这两个大的,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全都是她在翻阅云沉水军战之书的时候看见的,这仅是记录在册的,从中吃了不小苦头的。
其他小麻烦云沉水不记,她也不得而知。
她那时候问云沉水,只是被他草草带过,说别人行军打仗都是如此,一开始心焦气躁难免会这样。
可是这些分明都是朝中暗自站了党派的文臣给云沉水丢的大包袱,也就只有云沉水才会傻傻的全都接下,不晓得推拒。
裴凌凌看着云沉水的眸子里流露出些许的心疼,云沉水哪里是心焦气躁,分明是乖巧才会人善被人欺。
“你放屁!”云四见裴凌凌竟然对这些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粗话也喊了出来,他拿着剑的手没动,心口上上下下的起伏,似乎是被裴凌凌气到了。
“王爷就算吃了败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是不知道我们王爷那些日子里都是怎么过的……”云四说着突然有微红了眼眶,“你这种只知道背后嘲笑,纸上谈兵的人……”
“我知道。”裴凌凌笑着开口,她对上了云四有些震惊的眼神,云淡风轻的重复了一遍。
“我真的知道。”
我虽然没看见,但是我都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