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王王爷!”云四话都说不顺溜,他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凌先生前脚刚走,王爷就醒了,那凌先生的存在王爷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王爷若是问起了,自己该怎么回答?
云沉水穿着一件单衣半坐在床上,如墨的黑发顺着肩膀倾泻而下,他的半边脸隐在阴影中,冰凉的眸子扫过抖个不停的云四,轻启薄唇问道,“如何安全进京的?”
冷冷的指尖轻轻按压有些胀痛的头,鼻尖缭绕着一种温柔的甜味。
云沉水嘴里含了颗糖。
他从来不喜欢吃这种甜的腻人的东西,但是这一颗破例留在了嘴里。
他刚才意识模糊,喝了药之后就瞬间清醒,记得分明的是,他似乎被一个胆大包天的人轻薄了。
这笔帐要好好算算。
云沉水看着云四的眼神越发尖锐,恨不得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这……”云四被云沉水看的后背直冒冷汗,他张着嘴干笑了两声,脑子飞快的运转,把裴凌凌之前和他说的话在脑子里播放无数遍,然后用一种极其自然的语气说道。
“王爷,当时遇险,正好在路上碰见了白公子,白公子身边的魏先生武功高强,救了我们,我觉得他们一行人深不可测值得结交便带他们来了府上,随后白公子就出手解了王爷身上的毒,还连带着王爷之前身上的淤毒……”
“白公子?”云沉水闭着眼睛听云四絮絮叨叨一大段,只从里面挑拣了感兴趣的听。
“刚才出去的那位?”
云沉水清冷的声音一响起,云四心里警铃大作。
他就知道!王爷方才是确确实实的醒了嘛?!连出去个人都记得如此清楚,但是白公子现在是住在王府里了,就算自己现在一时帮凌先生瞒天过海,等到王爷亲自见了白公子发现人不对估计又要降下雷霆之怒,头一个遭罪的就是无辜的他!
这该怎么办!他要怎么说?
云沉水胸口还有些闷闷的疼,他往后靠了靠,看跪在地上的云四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眉眼纠结成了一团,就是不肯回答自己的问题。
略一挑了下眉毛,云沉水沉声问道,“他姓白?”
听云四的意思,这位白公子还住在自己的府上?那找人就更方便了。
“不!”云四还在思考中,下意识的驳回了云沉水的问题,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便破罐子破摔的说道,“刚走的那位先生姓凌……”
云四的尾音拖的长长的,欲哭无泪。
他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的答应了凌先生不说出这事儿,现在王爷一醒过来就像是抽风了一样,不断的追问,就算他脸皮再厚也是编不下去的,还不如坦白从宽。
现在正偷了个吻雀跃的回家的裴凌凌还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已经掉了一半了。
“是吗?”云沉水微微闭了下眼睛,云沉水听着云四如背书一般的语调,嘴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本王怎么不知道,你和他很熟?”
“不熟不熟……刚认识的!”云四惊觉自己竟然为了个外人而思量着怎么对王爷撒谎,心里一沉,急急忙忙的否认。
他还想留着这条小命呢。
云四慌乱的抬头,又看见平时雷打不动一张面瘫脸的王爷竟然隐隐有种微笑的征兆,吓得掐了自己一把,他以为是紧张的出现了幻觉,但是发现王爷竟然还在保持一种很愉悦的表情,他觉得背后毛毛的。
“凌公子?”他琢磨了一下云四的说法,发现云四似乎还天真的认为进来的人是个男的,指尖摩挲了一下唇瓣,刚才那种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嘴唇上,和嘴里的糖块化在一起,他还记得刚才那个吻带来的悸动。
“对。”云四偷瞄王爷的表情,看了一眼又瑟瑟发抖的把眼神收回来。王爷的表情怎么变得越来越可怕了?但他怎么觉得现在脸上带笑的王爷看起来格外的好看?
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的云四把头埋的更低了些。
云沉水冷笑一声,一个擦香抹脂的男人?
他看着云四果断的点头,恨不得上去帮他擦擦眼睛,跟在他身边做了这么多年的暗卫,连女扮男装的看不出来,真是叫他大开眼界!
“你之前说的白公子又是怎么回事儿?”
他可不知道云四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还会这么贴心的帮他收揽手下,按照云四的脾性,若是在路上被追杀的时候碰到了一车马的人,应该是忙不迭的把身后追杀之人的注意力转移到突然出现的替罪羊身上才对。
云四一听还以为王爷的语气和缓了些,憨憨的笑了下,“那都是凌先生的主意,这一路过来多亏了凌先生出手相助,救下来两车人,还招揽了白公子这等神医!”
既然凌先生的存在已经暴露出来了,那自己也不好抢了凌先生的功劳,此刻体贴的云四还不知道自己给裴凌凌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云沉水微微颔首,他身上中的是什么毒他心里清楚,他的手底下的向来都是好东西,但是这些御赐的好药都没办法治疗他当初从西域带回来的一身伤。
能够如此轻易的解毒必定不是一般人,如此看来那位白公子应该也不是池中物。
云沉水动了下手腕,他感觉到手上似乎拿了什么东西,手刚从被子里伸出来,冲天的血气扑面而来。
他的脸黑了一点,帕子上全是干涸的血痕,而且因为攥得时间太长了,现在已经板在一起硬邦邦的。
云沉水思绪有些恍惚,他记得有一个人,动作很轻柔,声音也很低,喊着他的名字,他伸手想要抓住,握的那么紧,那个人却不见了。
云沉水还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可是他已经很多年不做梦了。
从他第一次拿起刀干脆利落的砍下敌将头颅的时候,每晚入睡的时候都只会梦到深邃无边的血海,似乎在告诉他这辈子是如何的罪孽深重。
“你过来。”云沉水的眼神在瑟瑟发抖的云四身上一扫而过。
云四颤着腿走上前去,云沉水留下一句帕子洗干净再送回来,就让云四出去了,留下云四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站在门口对着手里干瘪的板起来的帕子发呆。
王爷,让他洗帕子?
这不是丫鬟该做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