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这些人都是披肩带甲,盔甲加身,手挥几尺大刀的,但是小姐分明是个女红都做不好的闺中女子,身上怎么会有这种气势呢?
柳儿百思不得其解。
脑子里飞快的闪现出方才那件从没见过的内衫上纹着四爪紫蟒,她背后冷汗直流,不敢细想,生怕逾越过了那条线。
许多事情都是不该细想的,小姐说该忘了,下人就该忘的干干净净的。
伸手撩了些水,清理了下眉弓上坑坑洼洼残留下来的妆,裴凌凌开口问道,“这几日邱姨娘一共来找过我几次?”
柳儿细想后道,“加上今早上的一共也有七八次了,但是屡见小姐卧病在床,邱姨娘似乎有些怒意。”
柳儿小心翼翼的说了邱姨娘没回来嘴里颠三倒四不离口的话。
她已经很多次明目张胆的在邱姨娘面前扯谎,要不是有小姐在背后顶着,给她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
叹了口气,柳儿摸着心口,“还好小姐这会儿回来了,要不然我还在想着今日午膳的时候该如何回答呢,这几日皆是千篇一律的答复,邱姨娘似乎真的有什么急事儿来的。”
小姐为何能去了大夫人的屋里这事儿据算是把她这个下人问的命都没了,她也是答不上来的。
毕竟她是真的一概不知。
裴凌凌冷哼一声,她现在回来的时辰不过刚好和城门开锁的时辰相仿,邱姨娘平时在后院闲来无事,如此献殷勤怕是脑子被门挤的不轻了。
没想到她为了知道娘亲的事儿竟然三番四次的来她这儿,平时这里她不是来一次就心里厌恶的很吗?还真是苦了邱氏了。
她开口道,“这一大早的,起得比鸡还早,还是头一回呢,怕是要干些黄鼠狼的勾当,等会儿你去前院回了传膳的人,就说我今天身子爽利些,要上桌去吃,咱们去桌上看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柳儿福了福身应下来,脚下磨磨蹭蹭的,看着裴凌凌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裴凌凌余光触及到屋内角落处堆积成山的药包,心里一软,想起娘亲喝了药身体应该会好上不少,露出一个真情实意的笑容。
“这几日晚上你可曾去过娘亲的屋里?”
柳儿告了一声小姐饶命,扑通一声跪下来,额角冷汗直流。
裴凌凌不解的看着她,“不过是问问你有没去过娘亲的屋里,何故行此大礼?”
她伸手去扶,柳儿却迟迟不肯站起身来,反而脊背止不住的发抖。
“我想和小姐说的正是此事,小姐离开的第一日,我忐忑不安的在屋内等着小姐回来,凡是有前厅的人来问话,一律以小姐身子不好的借口回绝了去,快至晚膳的时候,大夫人那儿的丫鬟却突然过来了,与我说道,今日老爷晚上要去大夫人的房里,小姐晚上最好不要赶着那个点儿过去,若是送药来,还需把时间改在熄灯之前。”
柳儿见裴凌凌没有半点反应,咽了下口水直接闭着眼睛说道,“我当时想着小姐现在还没有回来,就斗胆……斗胆……”
接下来的话她说不下去,脸色白的跟张纸一样,细胳膊撑在地上摇摇欲坠的抖着,放佛自己面前坐着的不是大家闺秀,而是阎罗王。
裴凌凌见她说话结结巴巴,一句话吞吞吐吐半天还是说不出来,心思转念想到可能是柳儿怕自己因为她自作主张而责怪,便突然笑出了声。
她伸手把柳儿扶了起来,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所以你就把药煎好了给娘亲的丫鬟送过去了?”
把柳儿扶起来的时候,柳儿还不由自主的往后瑟缩了一下,鼻头红彤彤的,眼睛眨了下眼泪就掉下来了,“小姐……我想着药该是一日日的不能间断的,药包拿起来里面的剂量都已经放好了,小姐之前也叫我煎过几回,最后也囫囵的煎了好几天的一直不曾间断,虽然不知道这事儿对不对,但是小姐不在,我毕竟还是自作主张了……”
裴凌凌松开手,悄声道,“把眼泪擦擦干净,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了呢。”
她悠哉悠哉的往后靠在椅背上,“煎药不过是循规蹈矩,如何不对,你若是觉得我会为了你自作主张一事而埋怨于此,怕是把我想的太过糟糕了些,表扬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责怪呢?”
裴凌凌心里美滋滋的,这事儿要不是柳儿自作主张,说不定娘亲的病好起来又要多过些时日。
如此算来,她倒还要好好感谢柳儿一番呢。
没想到事情还没说清楚,柳儿就先哭了,真是叫人啼笑皆非。
裴凌凌的眼神在绷直了身体的柳儿脸上扫过,柳儿立刻惊慌的用袖子在脸上胡乱摸了把。
她不由得失笑,心里道这丫头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怎么话还没说两句,就哭成这样?
没想到柳儿听了裴凌凌这话,非但没有止住眼泪,反而咧着嘴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昨日晚上我听来拿药的丫鬟说,大夫人从三日前喝了那剂药之后就开始闭门不见人了,我再问她她就摇头不语,叫我自己问小姐就好了。”
柳儿哭丧着脸,“小姐也不在,我只好自己去了前厅四处找人打听,才从邱姨娘身边的一个嘴碎的丫鬟那儿得知,大夫人说不定是因为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了,为了病容,才迟迟不肯接客的。”
“病入膏肓?”
裴凌凌心里咯噔一声,提高了音调,猛的攥住了柳儿的手腕,“你若是每日都把药给了娘亲,为何还会病的这样?”
被裴凌凌捏的骨头都疼,柳儿吓得浑身发抖,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泪痕挂的四处都是,“我真的是按照药方里的草药来煨制的,但是和我拿药的丫鬟并没与我说大夫人病情的事儿,脸上反而笑容不止,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该相信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