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些人争吵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就连走神的段奕轩也回过深了，只可惜他皱着眉，神色颇为不悦。
这些人只当皇上这是对宁丞相和宁予镜产生不满了，于是都拿目光看着给旁边那个肥头大耳，颇有威望的老者，就等着看这老者要如何开口呢。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跟在先皇身边打天下的镇国公。后来又在宫变尘埃落定时露了一面，皇上也就没有拂了他的面子，依旧让他做镇国公。
“镇国公历来都是圣上封赏有功之臣，老臣惭愧，在三年前宫变之际救驾来迟，但皇上不计前嫌仍旧让老臣忝居此位，老臣这心里早就日夜难眠。既然今日宁侍郎提出异议，那老臣自当卸甲归田，安度晚年，也算是老臣先皇和圣上尽忠了，恳请皇上恩准！”镇国公见气氛愈演愈烈，于是又加了一把火！
面对朝堂上大半的人弹劾自己，宁予镜并未出言质疑，而是仿佛是没事人一样的站在那里。宁丞相也如出一辙，众人见此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道：真是亲父子，站姿和面目表情都是一样的。
“朕也听了诸位朝臣的话，不知两位爱卿怎么看？”段奕轩瞧着一言不发，怡然自得的宁氏父子，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来。
自从宁予镜提出要削除那些旧贵族的年俸和封赏之时，他早就猜测到会有今天这一幕的发生。而且非常凑巧的是他也猜测三大国公府定然会有人站出来，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看起来一向不理朝政的镇国公，仔细说起来这一幕还是挺让他意外的。
宁予镜果然是个人才，不过入朝堂三年竟然能跟这么多朝臣结下梁子，看着今日的情形恐怕梁子结的大了去了。
废黜历朝历代的旧制的确是需要勇气的，而这个人不是位高权重的宁丞相提出来的，竟然是宁予镜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侍郎提出的。他的政策触及了旧贵族门阀的利益，可也合了段奕轩的心意。打从今日上了这金銮殿宁予镜就知晓一件事，无论那些给他泼脏水的人有多少，皇上信或者不信，这旧制是非废不可！
“启禀皇上，老臣想来恪守己任，为皇上尽忠尽职唯恐出了分毫差池，如今三人成虎，而圣上贤明，老臣相信公道自在人心。”宁丞相先是放低姿态，再狡猾了拍了皇上的马屁，愣是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仿佛那些人的污秽言语根本不能惊扰他分毫心神。
“丞相说的极是，宁爱卿怎么看？”段奕轩点了点，瞥了一眼宁丞相那个老狐狸又把目光落在了宁予镜身上。
“启禀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微臣没有做过的事就算是说破了天微臣也不会认，至于某些人想要借机打压微臣从而继续遵循旧制，微臣今日就把话放在此处，就算微臣今日下了死牢，这旧制也非废不可！东陆开国之际曾有万人为了我朝血流成河，而今日我朝建立三百年，还未出现一人打破有缺陷的旧制。微臣愿意用鲜血让我朝国力强势，用微臣一人之命换我朝后世国泰民安，这比买卖不赔本！”宁予镜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则一鸣惊人。宁予镜这一番言论落下，立马在朝堂上下炸开锅。
那些旧贵族门阀没有想到宁予镜竟然有胆量用自己的性命来改旧制，皆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宁予镜，愣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俗话说穿鞋的不怕光脚的，光脚的怕不要命的，而宁予镜就是这个不要命的。
那些人弹劾宁予镜的无一不是用尽毕生精力才爬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不敢跟宁予镜这个不要命的相博，所以一大半的人都有了退却之意。
宁丞相听到宁予镜掷地有声的一番话，竟然颇为欣慰的看了一眼宁予镜。真不愧是自己的儿子，这腹黑和果敢果真是随了自己，这个时候宁丞相别提有多高兴了。
废黜旧制宁丞相在任二十余年自然是知晓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提出废黜旧制，只是自己如果提出了废黜旧制那么他的功劳就太大了。他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了，皇上再给他加官进爵又能如何？
功劳震主的道理宁丞相一早就懂，所以废黜旧制这个主意他一直未提。不过自己的儿子想要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他自然十分欣慰，他不过稍微点拨了一下，宁予镜竟然如此聪慧，措不及防的就下了这么一盘棋，还把朝堂上半数的人给算计了进去。
宁予镜的手腕和心计不输他，甚至比他年轻的时候更甚几分，宁丞相见此十分欣慰。
“宁爱卿能有此心，朕心甚为欣慰。”段奕轩见宁予镜有如此心机和手腕，毫不加掩饰的赞赏，立马让诸位朝臣再一次震惊了。
“启禀皇上，祖制是老祖宗的传承。祖制就是国朝之根本，废祖制就等同于自毁国之根基！老臣恳请皇上三思而后行，不要将东陆置于动荡之境！”
此次进言的李太后的表叔成国公。李太后已死，郑家已经没人可以撑腰了，如果今日任由宁予镜废黜旧制那么他们郑家的日子就到头了。李家已经废了，而郑家上次没有牵连是因为当时送了一个女儿进宫，虽位份极卑，但以为皇上好歹叶顾及些。谁知道朝堂上竟然会出这么一出事，可真是吓坏成国公了。
段奕轩凉凉的瞥了一眼成国公，并未开口反驳什么。如果不是成国公当初救了先皇一命，再加上自己的母后宣和太后的缘故他也当不了成国公。明明一副国之蛀虫，偏生要做一副为国为君的贤臣模样，跟李家做亲戚的的确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启禀皇上，国库不能白白养着这些国之蛀虫，如果这些旧贵族门阀想要继续接受朝廷的供养，那不妨各凭本事。谁家都有年轻子孙，与其靠着祖上封荫不如自食其力，丰衣足食。诸位大人总有老去的一天，你们就算能顾得上一辈两辈的子孙，能顾得上七辈八辈？天底下再多的钱财也有花完的时候，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诸位大人都是读书人，那微臣也就不在这里卖弄了。微臣这里有一份废黜旧制的奏折，请皇上过目。”宁予镜笑盈盈的打了众人一波脸，又捧出了一封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