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知道,”韩玲云说,“所以,我恨不得他死。”她的目光恶毒,像是淬了毒药一般。
“所以,你就一心想要把他弄死。”
“祁长亭,如果真的是我下手的,我一定当时就让他断气,何苦让他苟延残喘地活到现在?”
难道大哥真的是自己失足掉下悬崖的么?祁长亭并不相信这个女人,他攥了攥拳头,说,“我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你尽管去查好了,”韩玲云纵了纵肩膀,说道。
“若是你做的,他所受的苦,我一定加倍还给你。”他加重语气,沉声说。
韩玲云仰天大笑,说道,“祁长亭,你真的是长大了啊,再也不是当时那个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的孩子了。爪子很锋利啊,看来,在外面住的这些日子,学到了不少东西呢,你居然敢回祁宅叫板了。可是,你不要忘了,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妈妈,老爷子会让你在家里撒野?!”
祁长亭将手放在韩玲云的肩膀上,五指用力按着她的骨头,逼近她说,“可是,我现在谁都不怕呢。”
韩玲云吃痛地叫了一声,打开祁长亭的说,说,“你放开我!”顺便掉了两滴眼泪,大声,哽咽地喊,“老爷子~老爷子啊~”
祁长亭冷笑了一声,好戏,就要开始了。
这女人的苦肉计真是拿捏的收放自如。
“老爷子啊~”韩玲云穿着高跟鞋的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嘎登嘎登”作响,她直直冲向祁宇康的书房,大声哭喊,“老爷子啊~”
“大早上的,叫什么叫。”祁宇康从书里抬起头,放下手中的眼镜,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脸型方正,眉眼与祁长亭如出一辙,他身着白色的亚麻唐装,声音威严。
韩玲云立刻降低了音量,眼泪咻咻地掉了下来,很是现成。她说,“老爷子,我被人欺负了。”
“在这个宅子里,谁还敢欺负你?”
“您的三儿子回来了,”韩玲云抽抽搭搭地说,“他刚回来,我说为他接接风,洗洗尘,多在家住几天,可他偏偏不领我的情,老爷子,你看我的肩膀,被他抓出来的红印,你可得为我做主啊!”半分撒娇,半分威胁,装的很有样子。
“长亭回来了?”祁宇康说着,站起身。这个儿子,他已经许久许久未曾见过,那个从小就性格阴翳,不爱讲话的三儿子,这一走就是几年,如今他总算肯回来看看了。
韩玲云发现祁宇康关注的重点与她不同,她说,“老爷子!你看我的肩膀!”
祁宇康并没有接韩玲云的话,而是说,“长亭在哪里呢?”
“我在这。”祁长亭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父亲比几年前更老了些,脸上平添了许多皱纹。
“回来了。”祁宇康说,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怎么能不心疼。人啊,越到老,越是希望子孙绕膝,“回来就多待几天。”
“我等会就走,”祁长亭目光冷峻,直接说,“如果,你还想让北北健康长大,就不要再让这个女人踏入祁家一步了。”
“长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前几天,带着保镖去祁家,把北北摔伤,摔出脑震荡,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脑袋上缝了好几针。”
“有这等事?”祁宇康沉重的目光落在韩玲云的身上。他目前只有祁北北这一个乖孙子,自然疼得要紧。
每年都会抽出一段时间,让北北在宅子里住,亲自照料着他,带着他玩,简直是有求必应。
因为很爱小孩,才会提出,哪个儿子生了孩子,就多分家产。
“祁长亭,你把我抓伤了不算,还要陷害我?我说你几年没回家了,今天突然回家,果然就没有好事发生,”韩玲云尖着嗓子喊道,“我也是很久没见北北了,所以,才拿着玩具去看看他,没想到一个不小心,这个孩子就从楼梯上给掉下来了,把我给心疼的啊……”说着,韩玲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当时吓得就不敢说话了,当时长亭不在,他不了解情况,还以为是我把北北欺负了……”
这女人真是演的一手好戏,祁长亭静静地看着她,攥紧了拳头。
两人各执一词,祁宇康不知该相信谁。
祁宇康指责她,说,“你没事去他家干什么了?北北在宅子里的时候,也没见你多宠爱他!”
她当然不宠爱他!她恨不得掐死他!
韩玲云装作一副极为委屈的表情,说,“谁说我不宠他了,那孩子长得可爱,跟老爷子您神似呢。”
就这样,韩玲云把这件事情,完美的圆了过去,她把话说到祁宇康的心坎里,他听了高兴,自然就不再追究下去。
“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告诉爸爸你,这件事情。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不希望再在我家看到这个女人。若是有第二次,我不会再顾忌爸爸你的颜面。”祁长亭扔下这句话,便走出了大厅,径直往后院走去。
“长……”亭字还未说出口,祁长亭冷漠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祁宇康看着门口,一动未动。他知道,从这孩子小时候,他给予的关爱,就太少。不怪他与自己不亲近。
祁长生独自住在祁宅后院的一个小房子里,那个房子原先是给修剪花园的工人准备的,后来,祁长生坚持要住进去,祁宇康也就随他去了。
这些年来,祁长生一直过着不与外人交往的日子,他在后院种满的花花草草,他最爱蔷薇,在这个初夏的节气里,蔷薇花茂盛起来,粉嫩嫩的花朵爬满了铜栅栏,离得很远便能闻到怡人的香气。
还有满地的月季花,绣球,菊花,以及梅树,就是在不同的季节,也会观赏到各种花带来的美景。
令祁长亭没想到的是,大哥还开垦了一块地,种上了蔬菜,他不知道是什么菜,可能是番茄、黄瓜这类,他分不清那些东西。
祁长亭沿着小水泥路,一直走到祁长生的小屋。
他小屋外的墙壁上爬满了爬山虎,只留下窗户的位置,整个地方看起来,真是世外桃源啊!
他心中又是一酸,没有了双腿的哥哥,如何经营这块地方的,这些花草亦需要播种,浇水,泥土松软,他的轮椅如何下地。
祁长亭敲了敲小木门,他不想贸然闯入,只是在门口静静等待。
过了许久,小屋才传出一声轻咳,那人说道,“进吧。”
祁长亭推开门走了进去,他看到祁长生,眼睛瞬间湿润了,他声线微微颤抖,叫了声,“大哥。”
祁长生正在屋里拿着蘸了墨的毛笔写字,看到长亭怔了一下,说,“你来了。”他已经许久没说过话了,嗓子干哑。
“嗯,对不起,大哥,这么久,才回来看你。”祁长亭走到哥哥的跟前,蹲下去,握住他的手。
这是从小就保护着他的大哥,这是那个一直宠着他,不让他受欺负的大哥。再见到他,长亭的心里有难以言表的激动。
“你若是再不回来,大哥就老了。”祁长生开玩笑地说道。他还是一样的英俊、睿智,只是他的淡泊名利又给予了他,与长亭不一样的风采。
长亭更多的,是意气风发,少年老成。
屋内灯光昏暗,祁长亭推着祁长生的轮椅,走出去,带他晒晒太阳。
“长亭,你这些年,在外面过得还好吗?”祁长生问道,上午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挺好的,只是委屈大哥你了。”
祁长生摇摇头,说,“这是我心之所愿,我不喜与人交往。没有人来后院,除了父亲偶尔探望,而我与他,也没什么可说,目目相觑,他只是静坐一会儿,也就走了。”
那个极为看重他的父亲,也很惋惜他的双腿吧。
“长林呢,他来找过你麻烦吗?”
祁长生摇了摇头,唇角抿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说,“他可不喜欢到我这里来,我这儿只有清茶一杯,他不喜欢喝的。”
“这我倒听说过,他在商业这个圈子里,他很出名。富贵人家的花花公子,作风骄奢淫逸,常和女明星一起上新闻。”
“是啊,”祁长生说,“跟他的母亲如出一辙。”语气里,带有贬义。
“爸爸知道吗?”
“爸爸知道有什么用呢?”祁长生说,“你知道爸爸为人,他耳根子软,只要长林在他耳朵前说上几句好听话,他能送他一套别墅。”
父亲是典型的“顺毛驴”,他年轻时候,***成性,那些女人在他耳根子前,说多了好听话,日子长了,他也就再也听不了反对他的话。
祁长亭说,“现在,听说,父亲的公司经营不太顺利,市场出现饱和,公司内的人对父亲,表面上恭恭敬敬,其实,不太重视了。”
祁长生揉了揉额头,说,“房地产的潜力自然没有新兴技术大,若是不进行改革,转变发展模式,恐怕这个数十年堆积起来的城堡,会被‘白蚁’侵蚀。”
祁长亭自然知道他说的白蚁是谁。“德叔在努力。”他说。
“德叔是父亲的亲信,”祁长生说,“父亲这一辈子没信过几个人。”
“大哥,我可以问你件事情吗?”
“但说无妨。”
“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告诉我吗?我现在是有能力给你报仇的。”祁长亭说,“现在我的公司也快上市了,公司发展速度很快,实力很强,虽然无法与父亲的大帝国相较,但是,过个七八年,是说不准的。”
“这件事,你不要再问了。”祁长生看了他一眼,面色冷峻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吗?”
“怎么能过去?”祁长亭说,“我要他加倍来还。”
祁长生无比凄凉地说,“大哥苟延残喘到现在,心愿越来越少。我只希望,你能幸福的活着,生儿育女,离这个宅子要多远,有多远,最好是不要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