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老师,现在在另一个病房里呢,她很好,在睡觉,等你没事儿了,咱们就回家,行吗?”
“嗯,”北北点了点头,说,“那,呆呆呢?”
祁长亭心里咯噔了一下,李阿姨将小狗抱上车的时候,它的小腿正在抽搐,嘴里吐着白沫,他不知道它还能不能被救活。
祁长亭深呼吸一口气,说,“爸爸把呆呆放到宠物医院了,它会没事呢。”
听祁长亭这么说,北北松了一口气,说,“我也觉得它会没事的,它才刚到我们家,长的又可爱,对吧,爸爸?”他期待爸爸的回应,爸爸说没事,就一定没事。
他向来说话算数。
“对。”祁长亭说。
“爸爸……”北北睁着葡萄一般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祁长亭,说,“你快点把颜老师娶回家吧。”
“嗯?”
“我不想再叫她老师了,”北北说,“我有好几次都想叫她妈妈,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忍住了。我就感觉啊,她像是亲妈妈一般呢。”
这是不是就叫心有灵犀?
祁长亭默默地想,只有亲生母子才会有这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吧。可是,现在把她娶回家吗?
他当然不会忘记在庞大的祁家,那个尔虞我诈的深庭院,有多少的危险正在等着晚蝉。
她那样单纯,他怕她会受到伤害。
他怕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若是,他再晚回来一步,他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韩玲云做事一向心狠手辣,这个,他比谁都更清楚。
他必须要先处理好自家的这群人,才能把她娶进门,不然得不偿失,一步错,步步错。
他不想再失去她了。
晚蝉和北北,一个都不能再出事了。
于是,他说,“再等等吧,北北。”
北北歪了一下头,说,“为什么?爸爸。”
“还不到时候。”祁长亭说,“北北,你记得,爸爸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
北北虽然有些不情愿,却还是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次日。
祁长亭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过觉了,而他似乎不知疲倦一样,守在医院的两个病房里,直到下午,医生才通知他,两人均可以出院了。
他这才把晚蝉和北北载回家。
他的胡渣已经长了很长,眼白上也布满了血丝,向他这样极爱干净的人,身上的衣服还是两天前的那身。
到了家,把两人都安顿好,祁长亭这才洗漱了一下,上床休息。
晚蝉不肯让李阿姨下手,自己在厨房熬了粥,放到了保温瓶里,说,“等他醒过来再吃。”
李阿姨看着晚蝉认真而年轻的脸庞,说,“颜老师,你对先生可真好啊。”
晚蝉笑着摇了摇头,说,“他对我更好。”
“其实,先生他不是对谁都这么好的,”李阿姨说,“他只对你和小少爷这样。”
晚蝉的心头一暖。
李阿姨继续说,“先生模样长得俊俏,又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好多女人都恨不得扑到他身上去,但是,先生他,从来没动过心。颜老师,你的出现是不一样的。你可能不知道吧,”李阿姨说,“先生他之前是从不回家吃午饭的,现在只要周六日,你和北北都在家的时候,他不管多忙,就一定会回来的。”
对于这件事,晚蝉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原来每次他匆匆回家,吃顿饭,匆匆离去,只是想跟他们吃个饭。
晚蝉鼻子一酸,想掉眼泪。
“我看得出来,先生对你的真心,”李阿姨说,“他是个不轻易表达的人。”
晚蝉点了点头,说,“谢谢你,李阿姨,告诉我这些。”
“不用谢,”李阿姨说,“经历了这么一件事,祁家的太平日子不多了……”李阿姨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从未跟我说过他家里的事情,”晚蝉说。
“先生也与我所说不多,我只知道,他不愿意回那个家,才自己跟儿子出来单住的。”
那个家,对他来说,一定过得很不开心吧。晚蝉心想。
*
祁长亭醒过来,已经是次日的上午。
北北还在房间休息,晚蝉已经回学校了,他洗漱完毕,换了套新衣服。
她在餐桌上,给他留了一个便条: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学校咯,再不回会被老师骂,改天再过来陪你们喔。对了,保温杯里有我昨天煮的粥,记得喝。最后,还有一个笑脸。
他看到便条旁边的保温杯,倒了一碗,总结了一句,做的粥很好喝。
吃完早饭,他便出了门。
路上。
“喂,德叔。”祁长亭拿起蓝牙耳机,拨了个电话。
“少爷。”
“你帮我找一批可靠的保镖,让他们好好照看着别墅,陌生人不许进入。”他的语气坚定而严肃。
德叔知道,一定是出了事。三少爷行事低调,出门从来不爱带保镖,家里也从未有保镖。于是,他问,“怎么了,少爷。”
“前两天,韩玲云去别墅大闹了一通,打伤了北北,”祁长亭说,“我现在在去祁宅的路上。”
“少爷,您是要……”
“只是想正面会会韩玲云,顺便看看我哥,我已经好久没见他了。”
“嗯,我会找一批可靠的保镖,少爷您放心吧。”德叔说,“现在,最好还不要惹怒韩玲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只能在潜移默化间,夺回公司。”
“我有分寸,”说完,祁长亭挂了电话。
没多久,便到了祁宅。
这栋大别墅还是和他离开时的样子一样,庞大,陈旧,老气横秋。
老爷子是个恋旧的人,是他住习惯了的房子,便不愿意再换了,所以,祁宅的房子一直在修缮,从未安土重迁。
多久没有进入祁宅的大门,有多久没见过那个父亲了。
他已经记不得了。
他只知道,当时,自从离开了后,他再没有回过头看一眼那栋房子,也没多给父亲一个依恋的眼神。
父亲在他心目中,一直是极为严肃,就像扑克牌上的卡通人一眼,不言苟笑,令人望而生畏。
而他与后母韩玲云的组合,更是想让人避之千里。
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又在他的脑海中,像幻灯片一样闪现。
他站在门口,回想片刻,最终还是进去了。
祁宅大门上的黑漆已经掉了不少,露出黄铜的真实面目。道路的两旁,长满了灌木,所以,乍得一进去,感觉到一阵冷意。
路面石板的缝隙已经生了青苔,房子的白瓷砖经过雨水的冲刷,多了许多黑色的痕迹,显得不再玲珑剔透。
祁宅的别墅要比自家的别墅庞大许多,光是前院就顶自己的两个了。
祁长亭走到客厅,环视了一圈,茶几、沙发还是像以前一样的陈列,墙壁上挂了许多张名人字画。
佣人走到他跟前,问他找谁。
祁长亭看了一眼,是新面孔。
“韩玲云。”祁长亭说。
佣人用吃惊的眼神看着他,因为从未有人敢直呼夫人名讳,她不禁问道,“你是谁?”
“告诉我,她在哪里?”祁长亭犀利的眼神,像是两把锐利的匕首一般。
女佣一个激灵,颤颤悠悠地说,“夫,夫人说,她最近不见人。”
祁长亭冷笑了一声,那个女人知道自己会来祁家找她么?所以,闭门不见。
那么,他怎么会让她得逞。
祁长亭直接上了楼,女佣跟在他身后,说,“先生,没有夫人和老爷的允许,陌生人不准上去。”
祁长亭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对她淡淡地说,“陌生人?趁我没有发怒之前,你还是消失为妙。”
女佣不敢再跟着他。
难道他是祁家的三少爷吗?
她只是见过大少爷和二少爷,从未见过三少爷,看这位先生的年龄,与别人告诉她的,祁家三少爷的岁数相仿。
而且,眉眼间,是与老爷相似的,那便没错吧。
祁长亭径直走上了二楼,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果然不出他所料,韩玲云就是在这里。
祁宅最大的衣帽间,里面放置着各种名贵的衣服,收拾,鞋子,还有名贵的奢侈品。
她一个酒吧里的歌女,自然不懂得钢琴、艺术这些高雅的东西,爱的,自然也只有这些了。
祁长亭径直走了进去,韩玲云正端坐在化妆镜前,涂指甲。
大红色的指甲油,像是扣下别人的皮肉,留下的淤血。
看到是祁长亭那张冷漠而面无表情的脸,韩玲云眼皮跳了一下,望着镜子里的祁长亭,说道,“你果然来了。”
“你伤我家人,我自然要来会会你。”祁长亭说。
“那又如何,”韩玲云站起身,正视着祁长亭,说,“既然你都安全的活了这么大,我就不怕告诉你,要不是你一直胆小如鼠,我不会让你活到现在的。”
他当然知道。
以前年幼的他,如果不是一直默不作声,也不向父亲告状,唯唯诺诺做人,怎么可能健康地长大成人。
“我哥哥,是不是你推到悬崖的?”祁长亭问。
“我为什么要把你哥哥推到悬崖?”韩玲云挑着眉,说道。
“你知道,大哥一直是父亲最钟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