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晚蝉第二次见到韩玲云。
与上次相比,她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若非同一张脸,她几乎以为韩玲云有一个孪生姐妹。
她和祁老爷子相谈甚欢,手里拎着菜走了进来,当看到晚蝉的时候,她将菜赶紧递给了吴妈,走到晚蝉的身边,满脸笑意,甚至合不拢嘴,她说,“诶呀,你就是长亭的妻子吧?咱们曾经见过的,你还记得我吗?”当然,这一切,韩玲云都是做给祁宇康看的。
她不去演戏,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的苗子。
晚蝉愣了愣,条件反射地看了旁边的祁长亭一眼,她发现他一脸冷漠,于是,捋直了舌头,僵硬地说,“伯母好。”
“我听老爷子说,你们是刚领的证,对吧?”韩玲云凌厉的眼神强装热情,这样她看着十分怪异,就像是童话故事里人面兽心的女巫一般,“真是恭喜你们了!那你应该改口了,不该叫伯母了!”韩玲云拍了拍晚蝉的肩膀。
“啊……”晚蝉咬了咬嘴唇,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有叫这个女人妈妈的一天,她叫不出口,只要一看到韩玲云这张化着浓妆的脸,她就会想起那晚上,这个女人的尖酸刻薄。
此刻的北北也是在晚蝉和长亭的身后,只敢悄悄探出一个脑袋,偷偷地观察着前面发生的事情。
“好了,”这时候,祁老爷子发话了,他清了清嗓子,说,“都站着干什么,快坐下说。吴妈,去把我的大红袍拿出来,一起品一品。”
“老爷,已经倒好了,就在桌子上,”吴妈满脸堆笑地说道,“你们先聊,我吩咐厨房做饭。”
祁老爷子点了点头,他将北北从晚蝉身后抱了起来,看到他的小孙儿,便笑逐颜开,说,“北北,有没有想爷爷?”
“有咯,”北北说,“爷爷都来我家看我,北北不开心。”
“爷爷这不是忙嘛,”祁老爷子说,“那以后爷爷多去看北北,好不好?”
北北点了点头,凑近祁老爷子的耳朵,悄悄说了句话。
祁老爷子问他,小声问他,“为什么啊?”
北北撇了撇嘴,又凑过去,说了句话,之后,说,“爷爷,你能不能答应北北?”
“答应,答应,我的小孙儿说的,我全都答应。”
北北这才满意地跟他的爷爷一起玩耍。虽说祁老爷子年轻的时候feng流倜傥,顾不上家,但,上了岁数之后,慢慢的愿意回到家里来,他喜欢看到儿孙满堂的景象。
尤其是,看到北北后,他就更高兴了。这是他的第一个孙儿,自然宠得不行。
话语间,便听到门口的佣人恭维着说,“二少爷你回来啦!”
二少爷并没有答应,而是越过佣人,拉着楚寒径直走进大厅。
“爸妈,我回来了。”二少爷总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诶呀,儿子回来啦?”韩玲云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赶紧迎了上去,“儿子啊,以后别老在外面转悠,多回家,瞧瞧爸妈,听到没有?”
“知道了,妈妈。”祁长林笑眯眯地说道。
“哟,这位是楚寒吧?”韩玲云一脸惊喜地说道。
楚寒因为祁长亭和她父亲的缘故,来过祁家几次,自然见过韩玲云。“伯母好。”楚寒乖巧地说道。
“诶呀,看到你们牵着手啊,我是真开心。”韩玲云拍了拍手,说道。祁长林与楚寒在一起的事情,她早就已经知道,并且,这件事情,可是说是她一手策划,只是没有想到进展的如此顺利。自己儿子的效率,如此之高。
之前,在楚寒跟在祁长亭屁股后面的时候,她就开始日夜担心。楚家,虽没有祁家的雄厚财力,但实际的公司规模并不比祁家差多少。
若是,楚寒与祁长亭相结合,而且,老爷子又极为欣赏楚寒,那么,事情就会变得棘手起来。
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还是有一定的本事,能将楚寒搞到手。韩玲云露出欣慰的微笑,说,“来,你们快来坐。”
虽然晚蝉与楚寒不再有隔阂,但是,这件事情,楚寒并没有告诉过她。所以,她显得尤为震惊。
祁长亭依旧是一副冷漠的表情,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将头转了回来,继续品茶。
“你们这是……”同样震惊的,亦有祁老爷子,他曾经会以为,楚寒会与自己的三儿子在一起,没想到竟然是长林。
而,长亭竟然娶了一个南方穷人家的女人。
当然,他曾经建议祁长亭不要一意孤行,这样并不利于他未来的发展。但是,长亭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而是不留一丝情面地说,“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多管。”
那时候,他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已经不再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内了。
祁老爷子也就随他去了。
这下可好,二儿子也带女孩子回家了。
楚寒与祁长林坐在他们的对面,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对了,爸妈,”祁长林抬了抬眼皮,打破僵局,说道,“楚寒已经怀孕了,三个月,是我的孩子。”随后,他看了一眼,发现楚寒已经低下了头。
“诶哟!我的儿,那就太棒了!”韩玲云几乎要凑过去,抱住楚寒,可是,她按捺住自己的激动,说道,“你们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用不了多久。”祁长林说道,随后,他又补上一句,说,“越快越好。”
“这下,咱家的人就全了,今天也好吃个团圆饭。”韩玲云对祁老爷子说道,讨好之意,尤为明显。
然而,祁老爷子的脸上并无笑意,而是说,“全了吗?”
韩玲云的表情亦有些尴尬,说,“怎么了,老爷子。”
“吴妈!”祁老爷子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老爷,在这儿呢!”吴妈赶紧小跑着过来,低头哈腰等着祁老爷子的吩咐。
“你去把长生接过来。”
吴妈抬起头,愣了愣。祁长生已经多年没有迈入前院一步,无论他们有什么活动,都不曾叫过长生。
韩玲云则和祁长林对视了一眼,韩玲云立刻懊恼地说道,“诶呀,你看我这记性,吴妈,快去把长生少爷接过来啊!还愣着干什么?”
“是。”吴妈赶紧答应,随后,退了出去。
在场的气氛,又冷下来了一些。
祁长亭从不多说话,北北与他的爸爸一般,在陌生的场所,保持着冷漠,尤其是,旁边是他吓人的奶奶,对面是从不喜欢他的二伯。
晚蝉也觉得,这种情况,还是不要多说话,她深深感觉到了这个家庭的不一般。
“对了,”韩玲云一拍大腿,说,“饭应该做好了,咱们过去上座吧。老爷子?”
祁老爷子点了点头。
今天厨房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倒是丰盛的很,巨大的圆桌子上摆得满满的。有各个地区的菜系,北方菜,川菜,粤菜,应有尽有。
待到祁老爷子入座后,众人纷纷入座,祁老爷子看着这么一大家子人,他的心里也高兴,这个家,从长生的腿摔断后,似乎再也不像现在这般热闹了。
长生不再出现在前院,长亭要去学校住宿,直到大学毕业都很少回到这个家里来,祁老爷子不喜欢支离破碎的家庭。
他逐渐变得,越来越喜欢儿孙绕膝,这可能就是一个人变老的前兆吧。
“小妈,我要吃虾。”北北咬着筷子说道。
“北北,爷爷他们还没动筷子,小朋友不许先动哦。”晚蝉提醒他。
可是,祁北北同学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委屈地看了祁长亭一眼,又看了晚蝉一眼,发现他们二人完全不将他当回事儿。
于是,北北将渴望的眼光投向祁老爷子。
祁老爷子大笑一声,宠溺地说,“乖孙儿,来爷爷身边坐。”
“嗯!”北北从椅子上蹦下来,坐到祁老爷子的身边。
“乖孙儿啊,你看这桌子上的菜,想吃哪个,就吃哪个,够不着的,告诉爷爷,爷爷给你夹。”说着,祁老爷子往北北的盘子里,夹了一大只虾,说,“爷爷知道孙儿喜欢吃虾,快吃吧。”
于是,北北便满足地大快朵颐。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夹着吃。”祁老爷子说道。
只当他发号施令,其他人才敢动筷子,祁长亭默默地往晚蝉的盘子里夹菜。
“你也多吃点啊,”晚蝉小声说。
“我不饿。”祁长亭说道。
“怎么会,”晚蝉看了他一眼,往他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小声说,“你一天天工作那么辛苦,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脑细胞呢。”
而这一幕,从头到尾被楚寒看了个遍,她的心里有点酸,因为,她苦苦追求的祁长亭,从未像对这个姑娘一般,对待过她。
虽然,她如今也认可晚蝉这个人了,但是,并不代表她就不会难过。
可能是造化弄人吧,楚寒想,她才会以这种方式和晚蝉成为了一家人。
而旁边的祁长林似乎没有看到似的,不停地吃着盘子中的菜,他似乎已经很饿了。
“楚家姑娘,”祁老爷子说道,“你最后还是选中了我的第二个儿子啊。”
晚蝉抬起头,对祁老爷子笑脸相迎,说道,“祁伯伯,你不乐意我抢走了你一个好儿子?”
“哈哈,”看起来,祁老爷子今天的心情极为舒畅,他说,“楚家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齿啊,每个儿子都是我的心头肉,不过啊,这可不是你抢走了我儿子,而是我儿子抢来一个好姑娘啊!这可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祁伯伯可真会算账。”楚寒佯装生气地说。
“祁伯伯早就想给你爸爸下聘书了,”祁老爷子说,“这下子总算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