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在天堂,嘲笑我呢?”晚蝉说,“我知道,我的后半生,不会过得幸福。是我害了长亭,我坚硬的心里,居然有些内疚。我想,也许,我接下来,碰上合适的人,还是会结婚的。我怕孤独,我想把这栋房子卖掉,这里,太多是关于长亭的回忆了,我怕他回来找我……”
晚蝉笑了笑,说,“我是胆子很小。虽然,他的死虽不是因我而起,但,我却终结了他的生命。你知道,他全身烧伤百分之七十,就算他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那又如何呢?还不是个残废。我是帮他解脱了。”
“我的儿子,北北,他不高兴。他已经闷闷不乐许多天了,我不知道怎样去安慰他,也许时间长了,慢慢,就会好起来了吧。我是个不称职的妻子,不称职的母亲,更是个不称职的女儿。楚寒,你在那边要好好的,不要再被人伤害了,我是真的将你当成了我的好朋友,我喜欢长得好看的姑娘,从见到你第一面,我就已经决定,我要做你的朋友。”
“楚寒,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带着你们所有人的希望,我会照顾好北北,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
很久很久以后。
大约算起来,是十年左右了。
时间太长,晚蝉已经不愿意计算了。
颜晚蝉这个名字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大家都知道,她是个著名的企业家,是个手段高明的女人,她的企业已经办到了国外,她无疑是所有男人女人所羡慕的成功者。
因为工作上的费心,晚蝉的鬓角已经早早花白了。
皱纹也已经爬上了眼角,她的周围从来不缺各种各样的男人,包括年轻漂亮的男子,事业有成的男子,或者腰缠万贯的大富翁。
可是,没有一个人,会是他的模样。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后来,晚蝉在酒吧喝闷酒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的相貌与长亭有五分相似。
他的周围围着好几个漂亮而妖娆的女孩子,他侃侃而谈,就是这张脸,已经足以让晚蝉驻足观赏许久。
后来,她让李开秘书调查了他。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他是‘少爷’。
晚蝉专门去找过他,那年轻男子什么客都接过。
但是,当他看到晚蝉的时候,他知道,她与其他女人的不同,虽然她已经上了年纪,可,依旧掩盖不住她的美貌,她年轻时候,一定倾国倾城吧。
她浑身的气质,也是让人不得忽视的。
晚蝉穿着一件白色的套裙,同色高跟鞋,她走到年轻男人的跟前,她说,“今晚,你陪我吧。”
年轻男子乖乖点了点头,他像是个小猫一般的温顺,他声音性感而好听,说,“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晚蝉。”
“真好听。”他说。
年轻男人的身上擦着一种男士香水,别样的蛊惑人心。晚蝉抚摸着他的脸颊,让他看着自己。
他的眼眸最像长亭了。
她说,“你长得很像我已逝的丈夫。”
“那真是我的荣幸。”男子说。
“姐姐,你以后能常来吗?”年轻男子说,“我感觉你,好温暖啊。”
晚蝉知道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所以,说起话来才格外的好听,他对每个女人都这样说。
“好。”
“真的吗?”他的眼睛天真无邪,像是清泉一般的明澈。
“嗯。”
*
她的儿子祁北辰已经出落成茕茕孑立的少年,他的相貌与长亭越来越像,像入鬓的剑眉,削薄的嘴唇,除了眼睛像她,他几乎与他父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的个头长得极快,已经一米八有余,且还在长着,他曾对母亲说,他的骨骼在晚上会疼痛。
晚蝉会心一笑,说,那是在长个,记得多吃点。
祁北辰点了点头,随后,背上了书包说,“妈!我去上学了!”
“用妈妈送你吗?”晚蝉在他身后关切地说。
“不用了,”祁北辰不耐烦地说,“我都多大了。”他已经步入了青春期,潜移默化地叛逆了起来,他与晚蝉的交流越来越少了。
他们在十年前已经搬家了,新家同样是别墅,只不过离祁北辰的学校比较近了。
他平日里骑着单车,大约二十分钟就可以到。所以,他对母亲常想送他去学校,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
“喂!北北!”他身后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色百褶裙,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呼哧呼哧地跑向他,由于天气炎热,女孩子的脸蛋透着粉嫩,她擦了一把汗,终于追上了骑着单车的祁北辰。
“喂!”祁北辰撇了撇嘴唇,俊朗而阳刚的脸上显出一丝无奈,他说,“不是说让你不要再叫我‘北北’了嘛。”
“对不起啊……”女孩子缩了缩脖子,说,“我老是改不过来。”
“行吧,”祁北辰修长的腿从单车上垮了下来,与女孩子一起步行往学校走去,“下次若还这样,我就装作不认识你了。”他说。
“我保证,我保证。”女孩子讨好地说。
“嗯。”祁北辰再没了话,从父亲离世后,他就想一瞬间长大了一般,话也少了许多,他的母亲并没有告诉他,父亲是怎样离世的,他也没见他最后一面。
母亲直接将父亲的尸体火化了,他后来甚至有些记恨自己的母亲。
母亲说,她是有苦衷的。祁北辰也不好再说什么。
父亲在他的心目中,形象高大。他既严肃又温柔,他会将他抱起来挠痒痒,也会在她犯错的时候批评他。
父亲既当爹又当妈的照顾着他。
那样既坚强,又勇敢,还深情的男人,怎么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呢?
祁北辰想不通。
“北北……啊……不……北辰……”女孩子吐了吐舌头说,“你跟你父亲越来越像了……”
“是么?你记得我父亲长什么样?我都忘了。”
“当然!”女孩子说,“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倚风行稍急,含雪语应寒’。”
“我当你是夸我了。”祁北辰不痛不痒地说。
“你妈妈现在还好吗?我好久没见过她了。”女孩子说。
“托你的福。”
“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冷漠?”女孩子皱了皱秀眉,说,“我好不容易说服我妈,调到这个学校来了,而且,离我家那么远,我还得住宿。就是为了跟你在一个学校上学诶!”
“谁让你转的?”
“你好没良心!”女孩子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开心。
“我妈她过得很好,”祁北辰说,“你应该常在电视上看到她才对。优秀的女企业家,伟大的慈善家,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之一。”
“……”女孩子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怎么感觉,你说话,有些讽刺啊?”
“是么?”祁北辰垂下眼眸,睫毛遮住了他秀气的眼睛。
“嗯,你妈妈挺好的呀,我改天可以去你家做客吗?”女孩子说。
“随便你。”
“你小时候不这样,”女孩子纳闷地说,“你小时候活泼可爱,你连性格,都越来越像你爸爸了。”
“你能不能别提我爸爸?”祁北辰有些恼怒了。
“好好好,不提,”女孩子说,“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吧?”女孩子伸出了手,说,“你好,我叫彭自信!”
祁北辰觉得她特别幼稚,他不想理会她,但是,望着她天真无邪的笑容,却还是有气无力地伸出了手,敷衍地握了一下,说,“你好。”随后,推着自行车,快速往学校走去。
“喂!你慢点啊!”彭自信加快了步伐。
“马上上课了,你不知道啊?”
“啊啊!等等我!”与他聊天,彭自信居然忘记了上课时间,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两个年轻的身影匆忙地往学校走去。
朝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