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睛，说，“晚蝉，我的脖子好扎……”
“不要紧，”晚蝉说，“等会儿去洗个澡，你这家伙臭臭的，多久没洗过澡了？”
听了晚蝉的话，楚暮沉的脸不好意思地红了红，他吞吞吐吐地说，“我……不记得了……”
晚蝉无奈地摇了摇头，“诶，稍等会，刘海有一撮还比较长，你闭上眼睛，我再给你剪一下。”
听了晚蝉的话，楚暮沉闭上了眼睛。现在他对晚蝉言听计从，他真的怕他再也见不到她了，现在的他患得患失。
每每做梦梦见她，醒过来，希望落空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像是把整个灵魂都掏空了一般，他望着苍白的天花板，觉得自己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晚蝉凑近楚暮沉的脸，拿着剪刀小心翼翼地将那撮多出的头发剪掉。
晚蝉凑近他的脸颊，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二十公分，几乎可以感受到晚蝉均匀的呼吸，这让他心跳加速。
所以，他想要近距离地看看这女孩精致的脸蛋，可是，当他睁开眼睛，近距离望着女孩的面容，他的心跳开始加速，他的脸也抑制不住地凑了上去，他心中萌生了想要亲她的念头。
当他刚凑近她的时候，晚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自然知道楚暮沉的目的，她为了缓解尴尬，于是，故作轻松地说，“剪完啦！”
楚暮沉干咽了一口唾沫，他说，“喔！谢谢……”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齿，他怎么会这样做的。
他的脑袋沉了下去，他开始自责，他这样做，会不会又将她赶走了呢。他越想越害怕，正在晚蝉收拾地上的碎发的时候，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不要放在心上……”
晚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轻轻一笑，说，“没关系啊，我才没放在心上呢。”
“那……那就好……”楚暮沉小心地说，“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好啦，”晚蝉说，“快去洗澡，脖子上有头发很不舒服的。”
“嗯……我知道了……”楚暮沉说。
“还有，换一套衣服哦，”晚蝉说。
“嗯……穿衬衫可以吗？”楚暮沉问。
“可以，”晚蝉说，“不过，外面要套上毛衣，如果要出门的话，外面还是很冷的。”
“要……要出门吗？”楚暮沉问。
“当然啊，”晚蝉笑眯眯地说，“老是在家里待着也不行啊，你需要晒晒太阳，散散步，增强免疫力。”
“可以不去吗……”他半撒娇，半认真地说。
“不可以，”晚蝉假装凶巴巴地说，“不要浪费时间，快去。”
“哦……”少年扁着嘴，从柜子里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
“等等，”晚蝉说，“你就把毛衣直接脱在这儿吧，这件就不要了，上面都是头发……”
“哦……”听了晚蝉的话，他乖乖地脱下了衣服，扔在了地上。由于是背着晚蝉的，他背上被硫酸灼伤的那些明显的痕迹，映入晚蝉的眼帘。
已经过去许久了，那些疤痕像是丑陋的枯树根一般，死死扣在楚暮沉的脊背上。这辈子，都不能再抹去了。
晚蝉的眼睛湿润了，若不是楚暮沉，这些丑陋的疤痕便会跟随她一辈子。是他，帮她承受了这些灾难，他那样爱惜容貌的人，也十分在意吧。
可是，就是这样美好而单纯的男孩子，因为她，而得了严重的病。她这个始作俑者却不负责任，整天想着，怎样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她真的，太自私了。
若是，他一直病下去，或者，某一天，他静悄悄地闭上了眼睛，她一定会特别痛苦，恨不得替他忍受这些病痛的折磨。
还好，现在并不算晚。晚蝉的心中暗自庆幸，她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他恢复健康。
“你在盯着我，发呆吗？”楚暮沉扭过头，目光灼灼地问她。
晚蝉回过神，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希望将眼眶里的泪水蒸发掉，挤出了一个笑容，说，“没有……”
楚暮沉向她笑了笑，如三月的暖阳温暖人的身心，他说，“我去了。”
“去吧。”晚蝉说。她继续收拾地上的残局，蓝青走了进来，说，“他现在情绪稳定吗？”
晚蝉点了点头，说，“还可以。”
“晚蝉，”蓝青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说，“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不用，”晚蝉说，“其实，发生的这一切，原因都是我。我应该才是那个值得万人谴责的人。”
“你没错，”蓝青略带悲伤地说，“怪就只能怪命运吧。”
晚蝉抱住蓝青，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她说，“你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蓝青说，“我只是心疼他，他曾经是那么开朗，自信的人，现在，特别敏感，他特别怕你离开，晚蝉，你看出来了吗？”
晚蝉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会常来看他的。”
蓝青抹掉眼角要流出来的泪水，说，“其实，我真的好羡慕你，如果，他向对你这样对我，那我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他真的不喜欢我，他连一个爱慕的眼神，都不会给我……”
蓝青的话，说的让晚蝉心中难熬，她说，“对不起，蓝青。我……”
“怎么能是你的错，”蓝青说，“他有眼光，喜欢的是你这么个善良的姑娘。连我都特别喜欢你，我若是男孩子，也会放不下你的……”
“蓝青……”
大约半个小时，楚暮沉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他的发丝上还滴着水，头发凌乱，脖子上挂着毛巾，但是，丝毫掩饰不住他的帅气。
他本来便是美貌惊人的男孩子，洗去这些天以来的颓废，憔悴，虽然还是骨瘦如柴，但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妈妈就站在外面，看到儿子慢慢恢复元气，她也十分欣慰，嘴角挂着的笑容还没有卸下来过。
“妈……”楚暮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妈妈说，“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听到儿子说这句话，妈妈终于哭了出来，她捂住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失态。这都多少天了，她的儿子一直像个活死人一样，她每天除了照顾他，就是难受，她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她的儿子简直是在遭受天谴。这下，他终于活了过来。
楚暮沉的母亲松了一口气，她说，“儿子啊……你再也不要这样，吓妈妈……妈妈再也受不了了……”
楚暮沉弯下腰，抱住母亲，他说，“妈……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了……”
“我的傻孩子，妈妈是心疼你，妈妈就你这一个儿子啊，你要是有个好歹，妈妈也活不下去啊……”
“我知道的，妈妈……再也不会了……”
晚蝉和蓝青站在一旁，看着母子两人相拥，蓝青偷偷地将泪水擦掉。
后来，他们三人出门，去公园散步。
尽管春天的阳光并不是十分刺眼，但是，楚暮沉还是有些不能忍受，他选择在阴影的地方走路。
晚蝉重新将他拽回来，严词拒绝他，说，“不可以的。咱们今天出来的目的就是晒太阳。”
楚暮沉可怜巴巴地望着晚蝉，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宠物一般，他说，“可是……我眼睛好痛……”
晚蝉吓唬他，说，“因为你在昏暗的地方，待得时间太长了。所以，眼睛会受不了。如果你再不出门，时间长了，可就变成盲人了，再也看不见光线了。”
楚暮沉才不会相信她，虽然有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还是任由她牵着，重新走回了太阳底下。
公园的柳树已经吐露新芽，小草也冒出了脑袋，迎春花率先开放，鲜黄的一片。
公园不乏散步、运动和放风筝的人，享受难得的清闲时光。
晚蝉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公园里的空气清新，B市这座大城市，空气质量真是令人堪忧啊。
楚暮沉拽着晚蝉背后的衣服，他呼哧呼哧喘着气，说，“晚蝉，你走慢点。”他已经许久没有运动，运动连若是太大，他便会受不了。
“好。”晚蝉噗嗤一声笑了。
他们围着公园，转了好几圈，直到楚暮沉喊停，说，“可以停下来，歇会儿吗？”
晚蝉和蓝青表示同意，今天把他带出来散步的任务已经算是圆满完成了。
三人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
楚暮沉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挽住晚蝉的胳膊，自然而然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他说，“我可以靠会儿吗？”
“嗯……”晚蝉翻了翻白眼，说，“你不是都已经靠上了吗？”
楚暮沉下巴抵着晚蝉的肩膀，看着她洁白无瑕的侧脸皮肤，说，“嗯……我这叫先斩后奏。”
他已经失眠了许多天，每天晚上都在忍受着失眠的煎熬，每当他闭上眼睛，晚蝉的面容总是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想要抓住她，可是，她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那时候，他就会很难过，他睁开眼睛，眼泪掉下来。
每个夜晚，他都是这样度过的。
他几乎不记得自己，已经熬过多少个这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