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到什么,她期盼地反手抓住顾景之的手,嘶声请求:“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在撒谎?为了骗我跟你在一起,所以你说谎了是不是?”
“不,这事你可以问福伯。”
“福伯……”
不!
不可能!!
想到福伯这几天劝说她时那欲言又止的样子,陈露西摇了摇头。
父亲是她的天!
尽管从小到大她惧怕他的时候比较多,但……
那是她血浓于水的倚靠啊!
如果他倒下了,那他怎么办?
“不,福伯呢?”
她踉跄地跑到门口,正见福伯在不远处和佣人交代着什么,她匆匆跑过去,抓着福伯的手问:“我爸怎么了?”
“先生他……”福伯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悲痛!
如果可以的话,他并不想告诉陈露西,可看看她身后站着的顾景之,福伯说:“先生是因为劳累过度才生的病!自从太太走后,家里公司里,全靠他一个人!前年他身体不适住院的时候医生就提醒过他该提早退休了,可他看你不愿意回来,也没勉强。
但这次……小姐,您真的该为他想想了!”
“手术呢?医生说可以做手术吗?成功的机率有多少?”
福伯难过地抹去眼角的泪水,哑声道:“那个瘤太大了,成功的机率不到百分之二十!先生现在最放不下的人是你。不管是要他现在进手术室还是……他都是放不下的啊!”
福伯是个血性的男人。
打从陈露西懂事开始,她还从来没见过福伯为什么事流过眼泪。可是现在……
他老泪纵横的劝说:“小姐,回来吧!帮先生卸下担子,他辛苦了大半辈子了,总得给他过上一段安稳的日子啊是不是?”
“安稳的日子?”
对!
悠然记得,在那樱花纷飞的大树下,父亲不就和母亲这样憧憬过未来吗?
他理想的生活,应该是在为陈露西打下一片江山之后功成身退,然后,坐在院子里,和老太婆一起祥和地带外孙。
可是现在,他嘴里的老太婆已经爽约走了,他的外孙也……
陈露西咬住了唇瓣。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孝……”她自责地蹲下身子,抱着膝盖痛哭!
花园里,落叶纷纷。
不知何时飘起了绵绵细雨。
一把粉红的雨伞出现在她的头顶上,男人的声音带着心疼的温暖:“叔叔现在最想看到的,应该是你欢欢喜喜的笑脸!露西,你想哭就在我的怀里哭吧,哭完之后,我们还得高高兴兴地陪他吃晚餐!”
“呜……”
……
尤倾心接到凌子喻的电话时是在深夜,那时候穆栖元刚刚回房间洗澡,听到她叫了一声大哥,男人顿住了脚步向她看过来。
她安抚地对人家招了招手,然后问电话那头:“你的意思是,要在订婚的现场抢人?”
“没错,陈家戒备森严,只有在他们举行订婚仪式的时候才会放松警惕!倾心,西瓜的电话我打不通,这样贸然找上门去也怕他们起疑心,所以你看明天方不方便去看看。我们必须确保她在我们行动之前不乱来。”
“好,我明天……”
手机忽然落进穆栖元的手中,听得男人对着电话那头的凌子喻冷声说:“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你不清楚吗?不要再打扰她了!”
“诶,喂!”
看穆栖元霸道地挂断了电话,尤倾心郁闷地撇了撇嘴。
“今天的情形你也看见了,除了我,福伯根本不放心让人进去。”
“你忘记今天答应我什么了?”
“我……”
有件事情来分散尤倾心的伤心固然是好,但陈露西的问题不是一般的小事,她现在的身体经不住奔波!
“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交给我!”
也不知道穆栖元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到阳台去打电话了!
阳台上风大,尤倾心光着脚丫要走出去细听,穆总一回头,手指头往她身后点了点,她只好乖乖地回床上躺好!
他再进来的时候,女人翘首问道:“你打算让谁去?”
“乔里。”
“福伯不会让乔里进去的。”
“他自有办法,而你……”穆栖元的手指往尤倾心的眼睛比了比,尤倾心撇撇嘴,闭上眼睛佯睡。
然后在穆栖元进浴室洗澡时,再次不死心地拨打陈露西的电话。
然后……好吧,人家的手机确实是给没收了,打不通!
……
第二天,乔里一大早带着一个礼品盒来到了陈家门口。
开门的人还是福伯,“如果您是来找我家小姐的,抱歉,她不见客!”
“不,我不是来见她的!”乔里微笑着:“这个是陈小姐的朋友托我带来的订婚礼物,麻烦您帮忙带给她!”
“礼物?”福伯狐疑地看着那个精美的小盒子,没有伸手去接:“你那朋友是谁?”
“您昨天见过的。”
“哦……”
昨天尤倾心来过之后,陈露西确实没再企图逃跑了,所以福伯对她还是有点好感的!
礼物接过,他客气地说了一声:“帮我谢谢你那朋友!礼物我会送到的!”
“好的!”
乔里走后,福伯拿着那礼物进了屋。
陈风行就在花园里逗他养的小鹦鹉,见福伯走来,他问:“谁?”
“一个年轻人,说是给小姐送订婚礼物来了!”
“露西的追求者?”
“应该不是!说是帮朋友带来的!”
陈风行招招手,福伯把礼物送到他的面前。
陈风行拿起来细细端详了一下,见不过是一个现做的巧克力蛋糕,他将蛋糕递回去:“那丫头没吃早餐吧?给她送去!”
“好!”
福伯说着,把蛋糕装回礼品盒,向着陈露西的房间方向走去。
穿过长廊,远远的,就见得那个平时最爱睡懒觉的女人破天荒的起早了。
她坐在花园里的八角亭上,单手撑着下巴,出神地看着池塘。
正值天寒地冻的冬天,池子里并没有养鱼,夏莲耷拉着枯黄的梗,她眼前的一切,是这个花园里最萧条的一面。
“小姐,有人给你带礼物来了!”
“什么礼物?”
“您喜欢的巧克力蛋糕!”
陈露西兴趣缺缺,“放桌子上吧!”
“诶!”福伯将礼品盒放在了她身后的大圆桌上,回头看陈露西还靠着栏杆一动不动。
北风吹来,带着雨后的湿冷。
福伯皱起了眉头,去陈露西的房间给她拿了一件羽绒外套出来,披在陈露西的肩头上,劝着:“先生现在最担心的人是你!您要是生病了,他会难过的!”
“福伯,你说我是不是真该结婚了?”女人单手撑着下巴,目不斜视的低语,好像在自说自话。
福伯看她这样,又心疼又无奈:“先生是个守信誉的人!答应过的事,总会想办法兑现的!再说您和顾少男才女貌,谁见了都说般配!”
“是吗?”男才女貌?
当初在《最时尚》里,确实有人这么夸过他们,不过……
她真的要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吗?
“小姐,我去给您端杯牛奶吧?或者您想吃什么,都跟我说。”
“不用了!”
陈露西起身,经过大圆桌的时候,脚步在那个造型精美的礼品盒前顿住。
她凝眉问福伯:“你说这个是谁送来的?”
“是昨天来看你的那两个朋友托人带来的。”
陈露西喉咙一紧,伸手托起了那个礼品盒。
小巧的礼品盒托在掌心上,明明没什么重量,可她却感觉到了千斤重的压力。
他们准备来救她了!
这该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可怎么此刻看来,却充满了心酸呢?
她不能走!
她不能再让父亲失望了!
蛋糕拿起又放下,她恳求福伯,“能帮我把顾景之找来吗?”
“您想见顾少?”福伯欣喜,二话不说,马上就去报告陈风行。
不久之后,顾景之出现在了陈露西的面前。
他穿着淡雅的蓝白相间的时尚西装,沉郁的红色领结压成的领口上,别着一只做工精美的别针,那是他刚回国时,逼陈露西送给他的欢迎礼。
这会儿站在她的面前,面带喜色:“你找我?”
“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陈露西看着顾景之眸子里的喜悦,这张毫不掩藏情绪的笑脸,既熟悉又陌生。
她苦涩地开了口,“顾景之,你爱我吗?”
“我为你而来,你说爱不爱?”
陈露西无力地笑了一下,“那你相信我吗?”
“爱一个人就要无条件地信任她,不是吗?”
“那你帮我,去我爸那儿把手机要回来吧?”
她看着顾景之的眼,看着他的眸光微不可察地闪了一下。
“你不放心我?”
“不是。”
既然他都能把那么重要的秘密告诉她了,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只是:“露西,别做让你父亲失望的事!”
他的目光,带着灼灼的请求。
陈露西轻轻地点了点头。
顾景之离开后不久,给她带回了被没收的手机,还告诉她,网络也恢复了,她要无聊可以上上网。
陈露西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回房间去了。
顾景之没有跟上去。
他倚靠在陈露西刚才站过的栏杆上,看着陈露西的方向出了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