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确定要将我的幸福葬送在他的手里吗?”
陈露西红着眼眶看着面前的人。
从她懂事以来,陈风行一直都是个严肃而不容许别人反驳的严厉父亲。
她这辈子做过最忤逆他的事情,就是为了和尤倾心做闺蜜而离开了这个家,那时候她还高兴地以为,至少有了这次反抗,父亲不会再像个暴君一样操控她了!
可是,到底是她太单纯了啊!
父亲放任她在外头闯荡,不过是为了让她明白生活的不容易而已。
而在他认定的事情上,依然我行我素着!
失望的目光看着陈风行的沉默,陈露西难过地滑下泪水。
“好!我明白了!”
“小西……”
陈风行凝眉,看着女儿落魄地跑回自己的房间。
身后几个保镖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在这奢华的大宅院中,奔跑的画面生生生出一种无力的悲凉来。
顾景之垂下了眸光。
掩住悲伤的微小动作落进穆陈风行的眼中,这个严厉的大财团掌舵者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可以跟我说说,你和小西是怎么回事吗?”
顾景之苦笑了一下。
一些事发生得太突然,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位把他当亲生儿子的前辈说明。
唯有的,就是:“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景之啊!”两鬓发白的董事长长长叹了一声:“追露西的人那么多,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中你吗?”
看顾景之的目光里写着不解,陈风行感慨了一声。
颀长的身子没入沙发中,在深棕色家具的映照下,趁得那张带着细纹的脸苍老了许多。
“我只有小西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到大,这孩子都被我宠坏了!在你没回来之前,我一直为这样的问题犯愁着:等我走了,谁能帮我照顾好这个傻女孩?
小西单纯,别人给她一颗甜枣,她就会毫无保留地将心掏出来给人看!尽管这几年我放任她到外面去闯荡,可她依然没有长进多少!
你知道吗?这个傻孩子每次受了委屈,都会自己默默躲起来,从来不会告诉我!
这次要不是我无意中看见她出现在医院里,我还不知道那笨丫头居然把自己的身体给搞垮了!景之,我的身体情况不允许她再这么糊涂下去了啊……”
陈风行看顾景之的目光复杂了起来:“虽然你和小西从小定有娃娃亲,但叔叔也不是个腐朽的人,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委托你这个重任是有点强人所难了,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
“我愿意,叔叔!”顾景之坚定地打断了他的话。
且不说陈露西的身体是因为他才造成的!就单单是陈风行的那一份情……
顾景之的眸子里写着他的真诚:“这次回国,我本来就冲着追求她来的!叔叔,露西现在对我有些误会。但我相信,误会解开后,她会愿意跟我在一起的。”
“好,年轻人,我就欣赏你的这一份自信!”
陈风行满意地拍上顾景之的肩头,要留顾景之下来用餐。
顾景之没有拒绝。
在和陈风行下了两盘棋之后,陈风行笑了起来:“我看你人在跟我下棋,心都飞到笨丫头那里去了!行了,这会儿她也该冷静下来了,去找她吧!”
顾景之点头。
穿过花园,走在雕梁画栋的长廊上,他哭笑不得地发现,他的手心竟然在冒汗!
这是一个老毛病了,只要他一紧张,手心就跟刚洗过一样湿润。
站定在门前,他抬了抬手,又犹豫着放下。
保镖奇怪他的举动,好心地提醒:“先生,小姐在里面的。要我帮您说一声吗?”
“不用了!”
他终于还是抬起手来,在那古铜色的雕花门板上敲了敲。
屋子里的女人带着浓浓的鼻音:“谁?”
“是我!”
空气中有那么十秒钟的死寂。
顾景之的内心是从没有过的煎熬。
他爱她!
在被她拉黑的这一段时间里,他深深地明白了自己的渴望,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哪个女孩能这么牵动他的心。
要不然,也不会在陈风行问他愿不愿意娶陈露西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所以……
不能退缩!
手,再度抬起!
在他敲了三下之后,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女人的眼睛红彤彤的,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还来做什么?想羞辱我?还是恐吓我?”
“露西,我们谈一谈。”
“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她要关门,顾景之眼疾手快地挡了过来,结果,嘭的一声,男人的手臂夹在门板中,疼得脸色煞白。
陈露西慌了神,松开门板的同时,男人跻身走了进来。
俊逸的脸,写着无奈的恳求:“心平气和地和我谈谈,如果谈完之后你还是不想理我,我会负责跟叔叔取消联姻。”
“真的?”
也许是顾景之的条件太过于诱人了,也也许是他的脸色苍白得太过于脆弱。
陈露西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安静地在大圆桌前坐了下来。
香楠木复古大圆桌上泡着一壶菊花茶,顾景之知道陈露西喜欢喝菊花茶,尤其是在心神不宁的日子里,菊花枸杞茶能帮助她的睡眠。
他抬手,拎起茶壶给陈露西倒了一杯。
陈露西防备着他,却见得他倒茶时眉心微压,像是在忍着什么伤痛。
她撇了撇嘴:“手疼还倒茶做什么?有话直说吧!”
顾景之嗯了一声,却执意将她面前的茶杯倒满,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之后,这才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之前对你的捉弄,是我不对!如果道歉有用的话……”
“道歉没用,所以你还是长话短说吧!”
顾景之点头!
之前在《最时尚》的时候他还是一只不可一世的大灰狼,但此刻在陈露西的面前,他更像一个忏悔的罪人。
尽管陈露西拒绝得这么明显,可他还是道歉了:“对不起!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应该跟你道歉的!”
陈露西没有说话。
有些伤害是刻在骨子里的,谁也没法轻易抹平。
面前轻烟袅袅,菊花的芳香云绕在鼻息之间,顾景之的声音带着磁性的哀伤:“我想,有些事你应该是知道了!没错,我确实有双重人格!虽然我不知道另一个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但你怎样对我,我都可以理解。”
“双重人格?”陈露西被突如其来的词汇击中。
那一天晚上,她恨不得杀了顾景之,因为他夺走了她最宝贵的东西,他不顾她的哀求和脆弱对她施暴。可是,他刚才说了什么?
看陈露西的眸子里写满了震惊,顾景之的脸上多了几分自嘲的笑意:“很不可思议对吧?起初的时候,我也只是怀疑,甚至我还找心理医生辅导过!直到伤害了你,我才深深明白那不是简单的心理疾病。露西,我是真心跟你道歉的……”
“这个……医生怎么说?能医治吗?”
“目前没有哪个权威的专家能说明这种怪异的现象,我也不知道那个暴力的我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但是,露西,我真的从没想过要伤害你的!”
面对眼前这双情真意切的眼眸,陈露西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是的,她真的恨死了顾景之,可,和一个病人较真有用吗?
真要论起来,除去那晚,顾景之对她并不坏。充其量的捉弄,也不过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已!
可是……
她烦躁地耙了耙细长的卷发,在顾景之饱含歉意的眸光中,她心情复杂地问:“既然知道你的状态是不稳定的,为什么还要和我联姻?顾景之,你伤害我一次不够,还想伤害我第二次吗?”
“不!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受伤的人是我!”
“……”
“我知道,这样的话你应该不会信!你说得没错,我既然有自知之明,那就应该躲你躲得远远的!但是露西,这次联姻,是叔叔主动找的我。”
见陈露西的眸光闪了一下,顾景之叹声道:“你应该还不知道你爸的病情吧?”
“你说什么?”
震惊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让陈露西接受无能。
她冷声警告面前的男人:“顾景之,别为了让我相信你而编造谎言,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别人骗我,尤其是利用我父亲!”
“难道你没发现,叔叔最近经常在家吗?”
“我……”
“从前年年初开始,他渐渐地察觉到了身体不适。今年九月,也就是在你出国的那一段时间,他查出了脑袋里长了一颗瘤。”
“瘤……”陈露西一惊,抓在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跌回桌面上,温热的水洒了她一身。
顾景之抽了纸巾要帮她擦拭,被她抓住了手。
女人眸光灼灼:“良性的还是恶性的?”
顾景之握住了她那发颤的手掌,眸光沉痛……
“医生说,恶性的机率比较大!”
“露西!”看女人发疯地要跑出去找陈风行验证,顾景之急忙拉住了她,在女人惶恐的目光中,他稳住她的身子劝说:“他是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你现在跑过去问他,让他怎么承受?”
“我……我不知道,我从来没听人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