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宝宝品尝着所谓鱼皮豆汤，精致的瓷器里盛放的浓白的汤，醇厚地道，鲜香四溢，一小勺入口，先滋润唇齿，再沁透味蕾，经过食道沉淀入胃部，温暖的感觉便氤氤氲氲地升起来，让她满足得只想像只猪般哼哼。
“这是享受啊……”她长舒口气，感觉坏心情都一扫而光，浑身上下轻快明亮，不知有多舒畅！
两块五就能买到这么一碗汤，可见老板不仅厨艺高超，人还超厚道。只是……
宝宝掂着勺子，疑惑地看着白色的小肉团：“老板，这是秋刀鱼吧？”
“美女，尝出来了？”
“这鱼，几两肉就上千块钱了吧？两块五一碗，你怎么舍得卖？”
老板有点懵，不过很快就圆了谎：“都是自家捞的鱼，这不开业大酬宾嘛，不计成本，只求顾客笑脸。”
“好个不计成本，再来一碗！”
“老板”暗暗捏着把汗，金主李子牧走了，要是这位小祖宗坚持再来一碗，两块五的谎就扯不住了，只能以原价恫吓。
“一个ID一碗，续碗4888不打折。”
“这么贵？”
“嘿嘿嘿，应该的，应该的。”
老板一直守着，直到收齐所有碗筷，才迅速麻溜地走人。就算宝宝这种外行，也能看得出来盛放鱼皮豆汤的瓷器绝对是上等货，价格不菲。
“这老板真厚道。”宝宝赞叹，邻桌的小伙子长吁：“我在这里通宵了小半年，还从没遇到过这种美事呢，你一来，就碰到了，这可不像是老板厚道。”
“不是老板厚道，是什么？”宝宝疑问。
“那个老板，你不觉得他细皮嫩肉的，一点都不像小店里磨砺出来的人吗？”
“你的意思是？”
宝宝脑海里跳出的第一个人就是李子牧，因为除了赵天晟，她的人脉圈里只有他才有那么多钱。
“可是他怎么会来这里？欸！”她忽然想到了：“你有没有听出来声音不同了？”
“没有吧？”小伙子仔细想过后，摇头：“头一次我还真没看清楚，他帽檐压得很低，领口也拉得很高，就像……”
“就像特工！”
那么，李子牧等于特工吗？
宝宝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就他？
说曹操曹操到，正想着人鱼先生可能是那种关心助理、体贴别人的物种吗，他的电话就急躁地打过来了。
“天堂吗？”
又来！宝宝配合着他演戏：“您好先生，这里是天堂办事处，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吗？”
“我的助理是不是又去你那里报到了？她是一只爱哭哭啼啼的呆鹅。”
“帮你正在查找。”装模作样地敲击几下键盘，她道歉：“对不起，这里没有哭哭啼啼的呆鹅登记，只有刚刚享用完美食的安宝宝，请问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要赶鹅，不收废品！”
话说完，对方便利落地挂掉电话，宝宝不敢相信李子牧居然就这样放过了她，但事实证明她又错了。
李子牧的第二通电话接踵而来：
“杂货店吗？”
“先生您好，这里是天堂办事处，杂货店在隔壁。”
“帮我带话给隔壁，我需要一条用最坚韧、揍人时能响亮地发出‘pia，pia’声音的，而且百抽不烂的性价比超高的鞭子，下单吧。”
宝宝脸黑，故意大声地敲击键盘：“抱歉先生，最近更新的信息显示，天堂门口确实排队等候着一只哭哭啼啼的呆鹅。我们将马上为您安排送货，请问您的收货地址是？”
“不用了，准备好皮鞭，我亲自去收拾她。”
“您还是告诉我收货地址比较好，我们的送货速度很快的！”宝宝仿佛已经看到李子牧那心里得意表面又装出不在乎的傲娇样儿了，心里又是愤懑又是害怕。
“北都市高速西口。”
“好的，请您耐心等待十五分钟，货物马上送到。客服小妹很辛苦，五星好评对她很重要哦。”
等那边一挂电话，她便从椅子里窜起来，火速收拾下机。
“男朋友？”邻桌好奇地问，挺羡慕地感叹：“你两玩得真好。”
“不是男朋友！”宝宝连忙解释，但小伙子却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哀怨中，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征战沙场。
“我女朋友，这辈子都不可能理解我的YY，更不用说是配合了。”他说：“其实，男孩喜欢一个女孩的时候，也会各种恶作剧……”
宝宝完全听不进去——李子牧这厮，和99.99％的男人都不一样！
冲出网吧，宝宝就像一支炸了的竹竿，火急火燎地往路边插去，出租车刚靠边，她便把平衡车扔了进去，顺带着把自己也扔进去了。
“师傅，麻烦你以《交通法》允许的最快速度往高速西口赶。”
鱼皮豆汤在肚子里翻搅着，车里残留着上位乘客酗酒后的余味，她刚清醒一些的头脑又开始晕晕乎乎。
西口，李子牧倚在重机车上，捧着一碗泡面吃得津津有味。稍稍抬了下眼皮，知道宝宝到了，也坚持把最后一口汤汁喝完，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摘下耳机。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秒表计时，淡淡地说：“不错啊，12：48：32秒。”
“已经尽全速了。”
“脱！”
“什么？”
“衣服。”
“神经病啊？”宝宝紧紧揽住双臂，嘴边没把住门，脱口而出，随后，一个脑瓜崩就落到了她脑袋上。她只觉得袖口被揪住，肩膀上被推了把，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转了半圈，回到原角度时，自己的外衣已经乖乖地挂到李子牧的手里了！
“你要干什么？”她死死地拽住裤腰，还想护住胸口，发现两只手根本不够使用。凉风吹来，她立即缩紧肩膀：“把我的衣服还回来，你又要玩什么花招啊？”
李子牧没回答，而是一手拎着她的外衣，另一手拎起她脚边的平衡车，转身向路边清扫马路的清洁工走去，交谈几句，就把东西全部给人留下了。
“额……送出去了吗？”宝宝不确定，眼巴巴地看着清洁工把外套和平衡车放进小三轮里，然后骑上小三轮去下一个路段清扫卫生去，而李子牧并不打算追，她这下可以确定了：“我新买的，好贵的……”
“以后，”李子牧捏住她的下巴，强行把她恋恋不舍地视线拉回到自己脸上，桀骜不驯在眼底荡着，他非常认真、非常严肃地警告：“以后，不准再让我看到你身上出现赵天晟的痕迹！否则我见一件，就慈善一件！”
这些衣服，是她综合方瑶和赵天晟两位闺蜜的意见后购买的，自认为还不错。
“这算什么？也太霸道了吧？”宝宝心下冤屈：“我是你的助理，又不是你的奴隶！我有权选择适合我使用的工具！”
“你是我的助理，所以——请悦我耳目，舒我心胸，这才是你的职业道德。”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力反驳！宝宝心说，预感到自己又要惨败了。
“你是不是跟赵天晟有仇啊？”她好奇地问。
“别抬举他，因为你，我和一切雄性动物都有仇，只是赵天晟那家伙，不巧闯进了比较核心的地段。”
“核心？”
“也就是第一交际圈。”
“难道我的第一交际圈应该空荡荡的？”
“我不介意你把方瑶放进去滥竽充数。”
“你这是胡搅蛮缠。”
“也可以理解为对你负责！”他仰头叹息：“呆鹅，愚蠢的呆鹅，你根本不知道你要面对的对手有多么邪恶。赵公子是不折不扣的万人迷。万人迷你懂什么意思嘛？女人对他来讲，就跟他的钱一样，唾手可得，且要多少有多少，无需珍惜。我见过的他的女友，比你的头发丝还多。你，与那家伙瓜葛太多，一定会被狠狠伤害的。”
李子牧的这句成功地激怒了宝宝：“你这么说你的上司是不是太过分了？”
“别假正义，你难道没说过吗？”他反问：“表面上说‘请耐心等待十五分钟，记得五星好评哦’，心里却一定在诅咒你的老板。”
宝宝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有点无措地低下头，躲避李子牧咄咄逼人的目光：“哪有？”
“哪有？”他继续模仿：“李子牧你这自恋成性的家伙，一定是嫉妒赵天晟的完美所以才这样攻击他的；你这占有欲超强的家伙，我只是你的助理又不是你的奴隶，凭什么你要主宰我的一切？”
宝宝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在你有自知之明。”
“错，是因为你这样的助理实在是太让人操心了，我可不想将来花钱给你买擦眼泪的纸巾。”
宝宝冻得瑟瑟发抖，她紧紧抱着双臂，贪恋地瞄着李子牧厚实的外套。
“一般，绅士会在女人冷的时候脱下外套给他们穿。”
“对不起，我不是，况且我还有心惩罚你。”李子牧冷漠地拒绝，打开机车的后备箱，拎出包装袋扔到她怀里。
“这是……”
“衣服。”
宝宝眼睛一亮，连忙打开包装，找出里面的衣服，来不及仔细欣赏就往身上套：“你给我买的？”
“你是有多自恋？这是前任助理留下的衣服，忘记扔了！”
“标牌还没去掉的衣服？”
李子牧坚挺的鼻子轻慢地上翘，嘴里不屑地漏声：“我怎么知道？”
“看上去挺合适我的，还是不要浪费，送给我好了。”宝宝说的是真话，所有李子牧丢给她的衣服，甭管用什么借口，都无法掩饰它们精致的做工、出色的设计、准确的尺寸等透露出来的信息。好像就是为她设计定做的一样，暗地里，宝宝十分钦佩李子牧挑选衣着的本领。
“随你。”李子牧跨坐上重机车，戴上头盔，发动马达，宝宝暗叫不好，心里苦水肆意流淌，她知道李子牧又该跑了，只能愤懑地瞅着他。
“愣着干什么？上来！”他说，拉下头盔的面罩，他的声音在较封闭的空间里变得模糊起来：“陪我去个地方。”
宝宝确定她听准确了，连忙戴上自己的头盔，努力爬上后座，并拢好双腿，做好乘车准备，座下马达强劲的动力震得她浑身的骨头都酥酥麻麻，她双手已紧握保险杠，却在车轮跑起的一刹身子剧烈地晃了下，本能地松开保险杠，惊叫着抱住李子牧的腰。
机车从西口收费站预留给两轮车的侧道上滑过，怒吼着，驶上了平坦又绵长的高速路，同那些甲壳虫般的各式车一起，亮着车灯，风驰电掣，分割着急速流动的风景。
彼时，天空已不像深夜时那般沉重浓黑，倒有点傍晚的味道，天空泼着深蓝的墨汁，随着冰凉清澈的空气的运动，而逐渐被稀释，在蓝色 犹如薄透的纱巾般轻柔散漫的东方，已初见黎明的曙光。
安宝宝环抱着李子牧的腰，装作没注意到，李子牧也也像没注意到似的，没嫌弃地提醒她撒手。马达催动，凉风吹拂，困意袭来，李子牧背部散发出的热量在吸引着她，宝宝索性再次装聋作哑，尽量轻地把脸贴了上去，权做个支撑，好打个小盹儿。
也不知何时，梦里迷迷糊糊的她忽然听到臃肿变形的声音在喊她：“呆鹅，醒醒！”
她很自觉地接受了“呆鹅”这样的称谓，只不过那声音实在柔和，起不到撼醒她的作用。不过，她渐渐又感受到了风，感受到了光，还感受到了暖，仿佛整个人都笼罩在橘红色的国度里。
长睫毛微微颤动，她先是眯了个缝，发现眼里的风景已不再倒退，那是一片橘红色的广阔的天幕！
她浑身一机灵，睁开了灵动的双眼——机车还在行驶，只是翻上了山巅，在他们脚下，是一片与天相接的大海。橘红的天色映衬到海里，整个天地都是一片暖暖的红！
初升的太阳就像画板那般靠近，她只需伸手就能细致描绘。
“好美……”她心胸间的感动满溢而出，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共同领略了大自然的神奇与博大，这种奇妙的第一次让她心底不由地微微泛甜，就像昨晚藏在枕下的糖果如今也随着清晨醒了。
“牧先生，谢谢你。”她由衷地道谢，蓦的，感觉脸下温暖的背部僵了下，牧先生的傲娇综合征又犯了：“想什么呢？我喊你起来，是你压得我背疼——正常人的脑袋里装着80％的水，你的脑袋里，是装了80％的铁吗？”
“我们快到了。”他说，眼前，是一座气势恢弘的跨海大桥。宝宝隐隐地觉察到，一定是和人鱼有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