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蔡老太君等不到骆君衡和苏芷宁来,心底已经有了些许的怒意,正准备歇息,却听外面有人传话,苏芷宁过来了。
便停了下来,由丫鬟扶着重新坐到了罗汉床上,吩咐人让苏芷宁进来。
苏芷宁一进来,便掩着脸,跪在蔡老太君的面前,哭诉了起来,“母亲,你一定要为儿媳做主啊……”
等了大半夜没有等到他们夫妻两人,结果苏芷宁一来,便是用哭开场,蔡老太君眉头微皱,严肃道:“有什么话先说清楚,一进来就哭我又如何知道发生了何事。”
苏芷宁得了这句话,才抬起头来,望着蔡老太君,“母亲,夫君要纳妾,还让那妾室将儿媳打成这样,儿媳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才会在这时请母亲做主的。”
那斑驳着紫肿红印的脸落入了蔡老太君的眼中,蔡老太君的面色便更肃了一分,骆君衡要纳妾的事,她之前都没听说过,怎么一晚上就弄出这样的事情,而且这苏芷宁的脸上又是怎么回事。
她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沉淀下声音,问道:“君衡要纳妾,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好好的怎么会打成这样?”
苏芷宁未曾想到自己这般模样给蔡老太君看,蔡老太君却没有问她半句,反而是先问事情的经过,心内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到底自己作为新妇,未满三月丈夫便要纳妾,于情于理,那都是骆君衡错在先,今日他在客栈没有给自己留颜面,那她也不必一直对他太好了。
想到这里,苏芷宁手指握了握,却没有再哭,而是收起眼泪,以一种很大度,但是面上的青肿和那委屈的眼神看起来更加哀怜的模样,将客栈里面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当然,她不会说一开始便知道了夏初的事,而是将那一巴掌说成正室看到丈夫在外面私纳小妾的气愤,接下来便是如实说了夏初的跋扈,以及骆君衡护着夏初的情形。
随着她的讲述,蔡老太君的眉头是越皱越紧,头上唯一插着的一支鸾鸟步摇微微摇动,好似蔡老太君努力克制的心情,当听到客栈里掌柜伙计围观的时候,皮肤干瘪的手掌猛的一下子拍在了桌上,对着苏芷宁厉声喝斥,“你都做了些什么?!”
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诉讼换来蔡老太君的这当头厉喝,苏芷宁惊愕地抬起脸来,便望见蔡老太君皱纹遍布的脸上有一种蓬勃的怒意,随时似要冲出脸皮。
“你身为君衡的媳妇,应该要懂得什么叫做恭孝顺悌,什么是以夫为天,什么是心胸宽广,做一个贤惠大度的正室,今日君衡虽然是做过了一些,但是男人三妻四妾,这都是正常的事情。你在知道夫君在客栈被人围观,出现困境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去怎么将此事偃旗息鼓,而是冲上去,直接给那女子一巴掌,你这一巴掌正好为那女子正名,而且你还和她在客栈那种地方扭打,这是一个大家妇所为吗?这事情传了出去,不仅是你没脸见人,就连我和亲家母,以后都没法再见人了!”
作为一家之主的蔡老太君,放在第一位考虑的,不是你一个媳妇丢脸不丢脸,挨打不挨打的问题,而是一个家族的脸面和荣誉。
本来苏芷宁这个媳妇就是因为在宫中发生丑事而不得不娶回来的,看着伏波将军府的颜面,再加上君衡失利,也需要娶个有利的儿媳也挽回一些,谁知道竟是这么靠谱的,为了小妾还做出这等丢人脸面的事情。
在蔡老太君看来,做妻子的就得有大海和天空一样宽广的心胸,去包容丈夫,多个小妾算什么。
骆君衡还是老永安侯屋中众多姨娘中的一个生下来的呢,她根本就不知道苏芷宁本来就是满心委屈,带着下嫁的心情嫁给骆君衡的,哪知道官级低也就算了,还马上纳妾,这让内心一直骄傲的苏芷宁怎么接受得了。
如今再被蔡老太君这么一训,苏芷宁眼底露出的神情便复杂了许多,睁大了如水的双眸,声音里满是不甘。
“母亲,他和儿媳才成婚两个月余,就在外面客栈和人私通苟且,就如母亲所言,儿媳虽然嫁给了他,但是并不代表儿媳不要脸面,任人取笑,任人欺辱!”
“你若是一开始就将此事遮掩过去,好好的将那女子带回来,再处理,谁会知道,那又谁会取笑你,欺辱你!女人的体面都是靠丈夫挣来的,你今日这所做的一切会带来什么后果,你就得承受着!”
蔡老太君说了那么多,苏芷宁半句没听进去,还跟她顶嘴,作为至高无上的老太君,掌握府中事务这么多年,岂能容得了一个新媳妇如此作为,话语里便带着不客气的数落。
“看来我体谅你刚为新妇,不让你立规矩是错误的,从明天开始,早中晚都要来我,免得人家说我永安侯府没规矩!”
雪梅低垂着头站在靠门的地方,只看着自己的脚尖。
苏芷宁在蔡老太君这里讨不得好,她早就知道了,要知道,老爷可是永安侯府如今的希望,被四皇子那样责问,前途堪忧,蔡老太君心内定当要发泄一番,只是那时候未免再说一句又被扇个耳光,她干脆不说,反正被打的也不是她。
说完,蔡老太君的目光从苏芷宁诧异难受的面上移开,便听到外面有小丫鬟传话,说是君衡少爷回来了。
骆君衡一进屋内,便看到苏芷宁带着满脸青肿的跪在地上,眼底一抹煞气便流淌了出来,收回目光对着蔡老太君行了一礼后,便自行请罪。
苏芷宁被一顿训斥堵在胸口,只觉得千言万语都想咆哮的喊出来,对着蔡老太君却什么都不能说,蔡老太君怎么训斥她,那都是可以的,可她若是出言不逊,立即就会被一个“孝”字压得半死。
耳边听到蔡老太君带着冷漠的嗓音,对着骆君衡道:“今日这事情,我不想再听你重复第二遍,既然已经发生了,明日早点向康乐伯府提亲,事情闹大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说着,蔡老太君的目光还在苏芷宁的身上绕了一圈,里面的意思很明显,你这夫人要管教下了。
骆君衡当然能体会到蔡老太君目光里的意味,恭顺地点头应是。
蔡老太君微微一顿后,望着骆君衡的目光里闪过一抹精明的光芒,缓缓地开口道:“如今四皇子对你心有芥蒂,家中几个兄弟一直才华平平无建树,你一人也太辛苦,如今你侄子已经回来,听说陛下曾问过两次他现今的情况,对他是甚为关注,我思来想去,让他认祖归宗,在朝堂上你也有人可以互相帮助。”
初听蔡老太君的话,骆君衡一口气就直接卡在喉咙里,好似被噎住了一样,满脸涨红。
蔡老太君的话哪里是让苏韵寒回来帮助他,而是看到他如今公然做下这等事,又让四皇子再次失望,只怕前途难勘,为了不让永安侯府就这么萧条下去,打算认回苏韵寒,以免到时候他一败落,整个永安侯府便真正的变成了空有骨架的侯爵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