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巫芙柒无限寂寥和哀伤的背影消失在了面前,靖王妃长方的眼眸里暗芒掠过,望着屋内素手而立的一干丫鬟妈妈,“你们先下去吧。”
从刚才的情境来看,丫鬟和妈妈们都未曾想到世子对巫小姐是一点情意都没有,而王妃和二公子明显是支持巫芙柒的,眼下王妃是有话和二公子说,便齐齐应了,纷纷退下。
掀开的门帘漏进来一阵风,将挂在屋中的珠帘吹的微微拂动,发出簌簌的声音。萧风松拈了一个蜜橘递到靖王妃的面前,嬉笑道:“母妃,你给我再剥一个橘子。”他知道靖王妃遣了下人肯定是有话要对他说。
靖王妃看了他一眼,抬起带着蓝宝石戒指的手将萧风松的手推开,淡淡的道:“他是你大哥,你不可在人前如此对他说话。刚才他在的时候,你起码也要站起来对他行礼才是。”刚才靖王妃有提到这个,只是萧风松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此时的萧风松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只是抬起眼望着靖王妃,眼底露出些微的不屑,“母妃,你不是也不喜欢他吗?为什么要我对他行礼?”
他说的那样的理所当然,使得靖王妃修剪的整齐的眉毛皱了起来,转头望着萧风松的面容,声音平和道:“我是他的母妃,喜欢不喜欢他并不重要,但是你是他的弟弟,若是你不尊敬他这位兄长,只会落人口实,让人抓到你的错处来做文章。”
“他敢!”萧风松将手中的蜜橘往桌上的盘子里一扔,由于力量过大,蜜橘从盘子里跳了一下,滚落到了桌上,碰到了装点心的碟子,才停了下来。
“他为什么不敢?”靖王妃反驳了萧风松,目光在晃动的蜜橘上停留了一瞬,“他一个人在京都这么久,没有我和你父王在身边,依然过的很不错,并且还让武帝对他关爱有加,你以为,这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他凭的只是运气?”
萧元璟为什么要进京的目的,靖王妃比谁都清楚。那时候萧元璟才九岁,到了京都面临来自多方面的压力和窥探,但是他茁壮成长到了如今,现在不仅仅是一个闲置的世子,他的手上开始渐渐有了兵权。这必须平衡了多方面的关系,得到了武帝的喜爱,才能做到这一点的。这样的本事,不是人人都有。
才九岁就这么有心计,难怪总哄的父王带着他!
想到这点,萧风松轻哼了一声,眼底射出的光芒带着愤慨和嫉妒,“这还不是父王对他偏爱有加的缘故!幼时父王就总是将他带在身边,一出去就是许多天,到处游玩!母妃,你不是也说,父王对他很偏心吗?!”
靖王妃闻言微微抿了抿涂着鲜红口脂的唇,微笑道:“是啊,你父王对他是偏心些,因为他是长子啊。”
“什么长子!呸!自他进京之后,这些年跟在父王身边的一直是我,可他从来没像对萧元璟那样对待我,他不会带我出去游玩数日,也不会手把手的教我功课。为什么都是父王的儿子,父王偏偏对他那样好!”萧元璟狠狠的一捶捶到身边,咬牙切齿道:“听到他要大婚,父王十分欢喜,连他要娶的人是谁都不问不管,直接就让我们全部到京都来。而我呢,我就是想纳个小妾,父王也要问三问四,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各种各样的理由都来了!”
“松儿!”靖王妃皱起眉头,道:“你在府中已经有两名小妾了,通房丫鬟也有好几人,又要去纳人家良家女子为妾,你如今还未娶妻,府中的女人就那么多,对你的名声不好。你父王自然是不会喜欢的,这件事,是你做的不对。”
“母妃!”萧风松不甘的喊了一声,脸上露出伤心的神色,双眸望着靖王妃,委屈道:“你现在也帮他说话了吗?你才来京都多久,也要和父王一样对他偏心了吗?!我纳个良家女子为小妾又怎么了?比起他要娶个商女做世子妃还是要体面多了吧!京都什么样的千金小姐,大家闺秀没有,他偏偏要娶个这样出身的,真是丢尽我们王府的脸面!”
靖王妃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变得有些冷漠,“这婚事是陛下赐的,慕云徵也是郡主,你不可以胡说。要是传到了其他人的耳中,让你父王知道了,你还想要前途吗?!”
那声音如同一阵冷风吹到萧风松的耳中,让他委屈之中又含着点害怕,往外面看了一眼,心里想起萧元璟,依旧是有些不舒服,呐呐道:“我只是在母妃你的面前说说而已。没有其他人会知道的。”他站起来,坐到靖王妃的身边,拉着她手臂道:“母妃,你不会也对萧元璟偏心了吧,要是你也对他好了,就没人再在乎我了,你知道父王最喜欢的就是他了。”说罢,可怜兮兮的看着靖王妃。
靖王妃望着萧风松的面庞,眼中闪过一丝爱怜,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庞,“从小你就最贴母妃,最关心母妃,呆在母妃身边时间最长的也是你,母妃自然是最喜欢你的。”
得到靖王妃的这句话,萧风松的面上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萧元璟,就算父王再喜欢你又怎么样,反正父王总不在府中,母妃才是王府里真正做主的人。
“你呀,也要争气一些,别跟以前在肃北一样,这里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若是出了一点事,就会有很多人看到,传到一些人的耳中,这对你以后会有很大的影响。如今我们刚进京,你要给大家留下一个好印象,你现在也是十八岁,可以成家立业了。”靖王妃悠悠的声音在室内传开,双眸里漆黑如石,带着坚硬的质感。
“我要娶也可以,但是绝不要像他一样娶个商人之女。”萧风松倨傲的说道。
靖王妃微微一笑,道:“这个是自然的。我们松儿一定要选一个门第高贵又贤惠聪明的女子,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撑的起靖王府,以后才能做王府的女主人啊。”
萧风松听到靖王妃如是说,笑着巴结道:“一定要娶一个母亲这样的,松儿才会满意。”他看靖王妃脸上展露出一抹欣慰的笑靥,才接着道:“那巫芙柒呢,她今天听了他说的话,估计心都要死了。母妃不是说她要嫁给萧元璟的,对萧元璟死心塌地的吗?如今萧元璟说了这样的话,是打定主意不要她了,那父王知道了,是不是会对萧元璟生出不满来?”他说着有一些兴奋,睁大了眼睛里透出了光亮,似是已经看到了萧元璟被靖王狠狠的责骂。
靖王妃听到他的话,眼中顿了一顿,却是慢慢的摇了摇头,“你父王知道了,并不会怪他的。”
“为什么?!”萧风松顿时瞠目问道,“难道父王对他偏心到了这样的地步?那我们今天做这件事有什么用?说这些话也没什么用啊,对萧元璟又没有什么损失?!”
他满心失望的望着靖王妃,靖王妃只是摇了摇头,面上的表情冷冷的,轻声道:“自然是有用的。”其后,萧风松再怎么问,靖王妃都只是淡淡不语。
四天后,靖王如期到了京都了,萧元璟收到信儿后,午饭之后便早早便骑了马儿,与南平松一起到城门外去接靖王。待到申时,远远的瞧见一行人从城门外,于是上前去接,便瞧见靖王并没有骑在马上,而是坐在马车里。
待离的近一些,萧元璟微微咳了一声,喊道:“父王。”
马车车夫瞧见萧元璟之后,便停下了马车,待他出声唤了一声之后,只见里面出来一个生的十分俊美的中年人,一身玉色长袍上绣着团龙云纹,极好的布料在金阳下折射出一点点的光泽,刺绣上的龙中金线也有着点点灿光,显得十分华贵。
靖王今年四十出头,头上戴着玉冠,额头饱满,下面两道长眉如剑入鬓,衬得一对带着浅浅笑意的狭长眸子一股英气,鼻子挺直如山峰脊梁,其下唇色如朱,带着十分惬意的笑意,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走到萧元璟的面前,抬手拍拍萧元璟的肩膀,满声欣慰的笑道:“好小子,如今都比你父王我要高了。”
萧元璟望着面前的靖王,他比自己略微要矮上一寸,随着岁月的增长,这个曾经自己觉得天地一样高阔的父王,如今还没有他高了。然而在心中,父王比山还高,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也听人说过当年的靖王。靖王十五岁开始随军出战,带领了大祈的军队打了许多战役。在诸多皇子中,算是出彩了的,而靖王的母妃,也就是陈贤太妃,出身也是大族,在朝中拥有一定的影响力,但是靖王不屑于朝堂上的夺嫡之争,只一心放在边疆……而后来发生了四王之乱后,靖王在军中的影响力一时达到了最高,就在这个时候,靖王却卸下了兵权,交于了刚登基的武帝,接着不久后,武帝就将靖王分封到了肃北。
他童年的记忆,都是和这位父王联系到一起的。此时一别良久,看父王依旧是俊朗如初,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的痕迹,面容愈发的成熟而显得更有一种沧桑的魅力,心里颇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滋味,道:“儿子总要长大的嘛。”
靖王点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少年都会要长大的啊。”又道:“我不是说过让你们别出来接,怎么你又来了?”
靖王虽然风流,然而在王府是极有威严的。他说不用人来接,又没告诉他们具体的时间,萧风松和萧青栢自然是来不了的。
只有萧元璟,不必他们两人一直都呆在肃北,早早便查了靖王来的时间,不管靖王的吩咐前来等着。
“很久没看到父王了。我就先来了。父王不会让我现在立刻走吧。”萧元璟挑眉一笑,磁性的声音里带着浅浅的愉悦。
靖王闻言高声笑道:“既然来了,自然就不会赶你。走,我们父子一起走。”
待马车到了靖王府,听到靖王到来的消息,上上下下自然是一通忙碌,靖王妃和萧风松去了邀请的宴会。萧青栢也刚好出去了,张管家立即派了人去通知他们。
而靖王和他们见面的时间多,也不介意,唤了萧元璟与他一同到书房。
“父王,三年没见了。”萧元璟浅浅的一笑,眼底有着对父亲的濡慕之情。三年前,靖王曾上书给武帝,到京中来,父子两人见过一面,如今想来,就像是一眨眼的事情,好像中间发生的这许多事情都像是转瞬即过。
“是啊。”靖王点头,顺手将外衣脱下来,和着马鞭一起丢到了身边侍卫博文的手中,大步走进书房,丢下一句话,“去准备一桌子酒菜过来,我得好好看一看我的长子。”
博文接住丢来的衣服,快速的卷好,躬身应道:“是的,王爷。”
萧元璟跟在靖王的身后,回头看了一眼博文,挑眉道:“父王,博文是?”
“是博副将的儿子,博副将身体不行了,如今博文是子承父业,跟在我身边。”靖王阔步走到紫檀木椅前,金刀大马的坐下,视线在萧元璟的脸上扫了许久,一拍膝盖,朗声道:“你小子,我让你找东西你没找到,倒把人家府中的女儿找成了自己的女人啊!”
想到慕云徵,萧元璟一笑,慵懒的嗓音缓缓的开口道:“那东西我到慕府里找了几次,都没有发现。父王,你肯定一定是在玉片里吗?”
靖王点头,道:“我所知道的,就是在玉片里。而且根据消息的来源,那样东西在玉片里这件事,也绝对不会有错。”
萧元璟皱眉,狭长的眸子里掠过一道狐疑的光,他在慕府出出进进,为了寻找那东西不下于十趟,就是慕容那一日将所有的玉片都用箱子装起来,他也未曾寻到过。
那样东西,靖王说了很危险,如果一直在慕府的话,会为慕府带来灭门之灾。所以他一直留了人手在慕府附近,看看是否有其他人找到,也是为了保护慕府人的安全。这样东西,除了他之外,应该还有另外两批人都在寻找。
但是看这些人每次去了也是无功而返,他有些怀疑,那样东西如果真的在慕家的话,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找不到。
“父王,这样东西是什么东西,它为何会在慕府?慕府只是商贾之家,有什么东西能关系到我们皇家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