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此事事关萧风松,所以他也被人请了进来。他进来时,首先是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况,然后大步走了过去,对着靖王妃道:“母妃,究竟发现了何事?”
慕云徵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禁浮起了冷笑,萧风松进来似乎第一眼并不是去看那被扶在了软榻上的巫芙柒,扫过的目光甚至没有一丝感情,连停顿都不曾,可见巫芙柒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在他心目中并不如外面表现出来的那般关心,甚至可以说是没有地位。
靖王妃像是看出了慕云徵心中的所想,她转过头来,对着软榻,道:“芙柒喝了堕胎药,腹部疼的厉害,只怕肚子里面的孩子有危险。”
萧风松闻言,扫了一眼躺在一旁脸色发白,汗水涔涔的巫芙柒后,却是转过头来将目光望向了坐在一旁一脸淡淡的慕云徵,他看着她那一脸毫不惊慌一丝不乱的样子,顿时心头便有些不悦。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没有直接对慕云徵发难,而是朝靖王妃道:“母妃,今日早晨我去看芙柒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如何到了安梦阁以后,就会肚子疼呢,这其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回事?”
靖王妃看了一眼慕云徵,面色平和,无波无澜道:“这丫鬟说是世子妃指使下手的,但是世子妃却说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如今我们不能妄下定论,还是等你父王到了以后,再一并处理吧。”
萧风松一愣,目光中滑过一丝不甘的光芒,带着狠戾的眼光,直直的射向了慕云徵。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又划过一丝冷笑,走过去坐到了椅子上。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站到巫芙柒的身边,去看一看她。
这样的举动,靖王妃似乎也未曾看到了一般。他们两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等着靖王的到来。
慕云徵看了这跪在地上的折莲,她此时依旧是瑟缩害怕的样子,带着一丝悔恨的脸色,并没有说话,也并没有看任何人。但是慕云徵看着她,心头还是免不了有一股冷意浮了上来。
她看了一眼那被摔碎了的茶杯,折莲还是下手了!在自己这般信任她的情况下,她还是毫不犹豫的下手!
眼下巫芙柒的肚子疼得如此厉害,这肚子里的孩子十有是保不住了。她要是被安上一个谋害二弟孩子的罪名,只怕是休妻都是轻的了,连带慕家也会丢人现眼被人耻笑,从此在京都里抬不起头来。
她不相信折莲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折莲还是做了。想到这里,慕云徵嘴角弯了弯,似嘲似讽,似愣似笑,又带着一丝苦,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在靖王之前,御医却是先到了,他进来行了一个礼之后,便急其的到了巫芙柒的身边,为她把脉施针,看着。最后,站起身来,到了靖王妃的面前,正要说话,靖王却进了门。
他先是扫了一圈屋内的人,然后大步的走了过来。
慕云徵和靖王妃还有萧风松都站了起来要行礼。靖王摆了摆手,一双和萧元璟相似的眸子里透着一股精锐之气,对于屋中发生的事情,他大概心中已经有了数,然而此时还是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靖王妃见靖王到了,面色带了一种淡淡的遗憾,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巫芙柒,以一种有着哀伤的语气缓缓地道:“是这样的,今日我带着芙柒到了慕云徵这儿来坐,过不了多久以后,却有一位丫鬟冲上来,打倒了芙柒喝的茶,说是里面有堕胎药。”
她说到这里,像是有些为难的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靖王看了她一眼,皱眉道:“怎么回事,继续说。”
不待靖王妃再说,慕云徵此时淡淡的开口了,她的目光在折莲的身上绕了一圈,面色如同笼罩了一层华光,让她整个人都有一种淡然的风采,只是语气冷冷地道:“王爷,就是这个丫鬟,她打翻了巫姨娘的茶汤,说是里面有堕胎药,并且与王妃说是我下的药。”
靖王看她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变化,入京数次,对这个儿媳妇的处事风格,他还是有几分见解的,是个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人。
他并没有立即就追问慕云徵,而是先转过头,遥遥的看了一眼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薄被的巫芙柒,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心,转头问御医道:“她怎样了?”
御医站在一旁,听了刚才的话,已经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心中决定眼观鼻,鼻观心,不闻不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尽得自己的职责,恭谨的回答道:“回王爷的话,刚才微臣给巫姨娘看诊,她肚子里的胎儿多半是保不住了。”
“那大人呢?”靖王闻言,皱眉道。
“应是无碍。”御医答道。
听到这话后,靖王才转头向着折莲,转头朝着慕云徵问道:“她是你的丫鬟?”
慕云徵将他刚才那一系列的动作看在眼底,靖王对巫芙柒确实是关心的,起码最先询问的是巫芙柒的身体,而不是像萧风松那样,冷漠无情。
这个王府里的其他人,大概最正常的就是靖王了。
她温婉地点头,道:“是的,她是我从慕府带来的陪嫁丫鬟,但是,那堕胎药却不是我让她下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说是我吩咐的。刚才我已经向王妃解释过,此时就是见了王爷您,我也是如此说,我并未曾要求她做过这样的事情。”
听到慕云徵说这样的话,折莲抬起头来大喊道:“世子妃,到了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还要否认,刚才若不是你让奴婢在这里面下堕胎药,奴婢又怎么会下手,你是奴婢的主子,你的吩咐奴婢不得不听,但是这伤天害理伤害胎儿的事情,奴婢是做不出来的!”
她如此笃定,既愤怒又气急,惹得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望向了慕云徵。因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这段时间所传的流言蜚语,靖王世子和巫姨娘不和,甚至不准巫姨娘进入安梦阁,讨厌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似乎是可以理解的。
靖王妃厉声道:“云徵,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是芙柒怀孕在你之前,生下王府的长孙,可她不过是一个姨娘,你做这样的手段又有什么用呢。我知道是你一时糊涂而已,你切莫一错再错。”
慕云徵冷眼望着靖王妃,嘴角慢慢展开了一丝冷峭的弧度,她双眸如冰丝缠绕,黝黑的眸子像是浸在冰水那样的两丸水银,透着丝丝的寒气,冷冷道:“王妃,我已经说了没有了,您是相信折莲的话吗,她只是一个丫鬟,她想怎么说都可以,难道您就不相信我吗。”
一个丫鬟的话,比世子妃的话还要重,这说明了王妃没有将慕云徵放在眼里。
靖王妃看了一眼靖王的脸色,见他眼睛沉沉,像是有阴雨密布,顿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是你的丫鬟,难不成芙柒还能自己给自己下毒,刚才所有的人都看到了,是你的丫鬟亲手将茶水送上来的,其他的人都没有过手,难道你还能狡辩吗?事实就在眼前,人证物证俱在,那胎儿总不会是芙柒自己堕掉的吧,你现在还如此狡辩,求情和我在这里,只要你承认,我可以考虑向王爷求情,宽宏大量原谅这一次。”
慕云徵看着她那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心中暗想,若是她承认了今日这事,她保证在一天之内将会传遍整个京都,靖王世子妃谋害二公子妾室的孩子,仅仅是舆论就可以压得慕云徵没了抬头,传到武帝的耳中只怕武帝都没有办法原谅慕云徵心肠狠毒,狠手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吧!到时候她就算萧元璟不在意,慕云徵也只有被休的一条路了。
她冷眼看着靖王妃,却是冷笑道:“刚才王妃你说人证物证俱在,请问人证是什么,物证又是什么。人证就是折莲吗,她说我下了毒就是真的吗?那物证在哪里呢?”
“物证?物证自然就是芙柒肚子里的孩子,她孩子已经没了,还要什么物证!”靖王妃似乎十分的愤怒,两眼射出熊熊的怒火,那副样子与她这些日子里,对巫芙柒肚子里的孩子照顾有加的态度十分相称,因为她刚才失去了心爱的孙儿,她当然是这般的愤怒。
慕云徵看着她的样子,却是觉得有一丝好笑,她突然瞟了一眼折莲,当着靖王和靖王妃的面,问道:“折莲,我不知道你为何要这样说,但是我想问你,这堕胎药,究竟是谁让你下的?”
她这样问话,声音平和,像是一淙清水潺潺的流过,很轻很淡。但是听在折莲的耳中,却像是有一种刺耳的魔力,让她的心颤抖了起来,不敢逼视慕云徵的双眼,低着头道:“是……是你呀,世子妃,这都是你吩咐的。”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如此说。慕云徵最后一丝怜悯的心,也随着她这一句话,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底的怜惜也在这个时候被一种阴冷的神色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