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假山后有人偷窥的事情发生后,慕云徵便怀疑有人总会拿着这件事情来做文章的。当时出宫之时,便给了她一个荷包,说若是真遇见了此事,便将荷包打开,里面的东西有可能帮助到她。
当她解开荷包之后,便看到里面有关于忘惠大师的事,心里惊奇之余,立即派了人去宫中将大师请了进来,然后自己便到了明月阁,将豫嫔的人引了去汇报,再拦下冯初旭,让他立刻离开明月阁附近,再让大师进来。
其实那银钵中根本就没有抄好的经书,只有两页是她匆忙写好的,其他的都不过是白纸而已。桌上的那些,才是她真正用那个心头血写下来的经书。
不过,她心内对慕云徵愈加的佩服,这忘惠大师竟然都能被慕云徵拉拢,还能知晓这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的秘密,实在是太让人惊讶了。
她当然不知道,对于忘惠大师的一切,慕云徵上辈子就已经了解的清清楚楚了。在赚足了那么多的银钱后,都一直未曾碰过女色,这位神棍大师若不是天阉,才真正奇怪。
待哭了一会,姜嫚知道差不多了,吸了鼻子抬起脸来,“陛下,此处是湖边,夜间露重湿寒,你还是早点回养心殿歇息吧。”
武帝垂眸望去,只见烛光之中,姜嫚素颜如玉,水眸含雾,鼻尖带着浅红,别有一番雨后海棠的楚楚之意,心中一阵燥热,拉着她的手道:“朕与你一同回未央宫,好好看看你的伤口。”这就是留宿未央宫了。
豫嫔站在他们的身后,就像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宫女一般,吞下满心的不忿,强自笑道:“曦妃今日劳累又受惊,陛下定要好好的安慰曦妃娘娘。”
此时的武帝眼中心里都是姜嫚,又带着一抹内疚,瞟了一眼豫嫔就收回了目光,眷念地道:“豫嫔说的没错,朕一定要好好补偿你。”
补偿?再多的补偿有什么用,金银珠宝,她也不稀罕。想要的东西,现在已经不可能拥有了。
姜嫚眸子里一黯,借着垂头腼腆地一笑,掩饰了过去,“陛下在身边,嫚儿就很满足了。”
完全被无视的豫嫔终于不得不忍气装作大方道:“时辰已经不早,臣妾先告退了。”
“嗯。”武帝低声应了,并没有再说其他的,大概此次之事,他心中多少还是对豫嫔有了点想法,萝叶毕竟是豫嫔身边的人。
豫嫔看着姜嫚由武帝牵着一起上了肩舆,望着那一行远处的明黄长龙,心头生出无尽的恨意。今日苦心布局,却为她人做了嫁衣,实在是可恨!
冯初旭,曦妃,你们这对奸夫淫妇,故意假装来此处引我上钩,我李婧儿发誓,一定要让你们死!
花开两枝,各表一头。且说姜嫚在宫中完胜豫嫔李婧儿,也听到了靖王妃薨了的事情,因为她是宫妃,无大事不可任意出宫,便托了人送了一份心意。
慕云徵收到她的礼品,既然这个时候能从宫里使人送礼物来,又观察了来的内侍神情,便知道姜嫚如今在宫中呆的不错。
如今整个靖王府都要慕云徵一人料理,慕氏担心她是新妇,一个人又忙不过来,便将安嬷嬷派到了慕云徵身边,帮着她打理内院中的琐事。
安嬷嬷跟在慕氏身边多年,从原来的谢府来的,管起下人来,要气势有气势,要规矩有规矩,又有慕云徵在后头撑腰,一时之间府中被整的井井有条,和靖王妃在的时候感觉完全不同了。
夜色渐深,慕云徵在房里拿着名单,“安嬷嬷,还有几批客人?”
安嬷嬷低声道:“接下来还有文官三批,武将两批。”
因丧事邀请的宾客名单是根据不同官员的品级,所任的职位,分开日子送帖子去的,故而慕云徵由此一问。
“嗯。”慕云徵轻声应了,听着外头的更声,对着安嬷嬷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若不是嬷嬷你在,只怕我一人会忙的晕头转向。”
安嬷嬷是看着慕云徵长大的,这些天在王府里瞧着她一个人应付里里外外这么多事情,淡艳如云霞的眉目间泛着一丝疲倦之色,担心地道:“老奴倒是无妨,世子妃你这些天辛苦了,天色已晚,你早些歇息吧。”
她还是负责内院里的事情,而慕云徵不仅内事要处理,外头的人员往来,应酬交际一干都不能松懈,换做其他的新妇,倒下去也说不定了,大小姐不愧是她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了。
慕云徵此时确实有一些疲惫,轻轻的开口道:“安嬷嬷,你也去歇息吧,明日还要忙呢。”
见慕云徵如此说,安嬷嬷才放心下来,走出去的时候吩咐绯若去打热水过来。
十一月的离越已经是初冬季节,掀开了厚厚的帘子,风就从外头刮进来,屋子里已经烧了炭火,暖烘烘的将那冷意冲淡了不少。
红吟把炭拨了拨,让屋子里烧得更暖一些。绯若走进来将热水端到她的面前,拧了帕子递给慕云徵,一面道:“看现在这天气,阴绵绵的,大概过不了多久,又要下雪了。”
屋子里的丫鬟都是青州过来的,提起下雪已经没了初到离越时的新鲜感,想到又要冷的全身发抖,都不由有些抱怨。
晚儿点着小脑袋,眨巴眼睛道:“可不是吗?你瞧,现在就要穿这么厚的衣裳了,到了下起雪来,就要包的更多了,动动手脚都不方便呢。”
慕云徵细细擦了脸,将帕子递给绯若,笑道:“那还不好,晚儿包多一点,到时候下雪打雪仗的时候,你站在雪人堆里,也没人能认的出了。”
晚儿闻言,雀跃不已,眼睛闪闪亮道:“世子妃,你这主意不错,奴婢下回穿白色的衣裳,混到雪里,到时候那些小丫鬟肯定发现不了。”
她说完,却看到周围人都捂着嘴在那里笑,难道她说错话了吗?脑子一转后,脸色就羞恼了起来,“世子妃,原来你是说晚儿长得胖,像个雪球呢!”说罢,还低着头往自己肚子上摸了摸,“也没那么胖啊,怎么能说奴婢是圆的呢?”
这么一说,旁边的人更笑的厉害了,桑若也不禁抿了抿唇,嘴角浮起一点浅淡的笑意。
众人笑闹了一会,终究是晚了,便停了下来,绯若将水端了下去,红吟替慕云徵将外裳除去,慕云徵伸展双臂任她除下,缓缓地问道:“世子什么时候回来?”
“之前让南平松来说,要晚一点过来。”将被子里的暖壶取了出来,红吟麻利地让慕云徵躺上去,换了另外一个暖手炉在她手边。
本来这些贴身事情都是红吟和折莲一起做的,如今换了桑若,她拿剑杀人是一把好手,伺候人却是粗手粗脚,分不清轻重,红吟看了几次后,干脆自己一人承包了所有事。反正伺候慕云徵她早做习惯了,事儿也不重,桑若好好负责慕云徵的安危就够了。
将灯点亮,慕云徵靠在床头拿了本医书阅览,白日里的忙碌让她已经是疲惫不堪,再看了一会书,视线渐渐朦胧,便歪在了床头睡了过去。
当萧元璟回到安梦阁的时,便看到慕云徵斜靠在枕头上,手中握着一个银雕百合的手炉,地上掉了一本书,显然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看了一眼床头点燃的烛灯,萧元璟明白慕云徵是在等自己回来,挨不住困意才睡着的,他轻手轻脚的走近了床边,对着一旁惊醒的红吟做了个嘘的手势,摆手让她退出去,这才捡起地上的书,放在床前的小桌上,慢慢地将她手中已经变温的手炉抽出来。
慕云徵本来就睡得极浅,心中惦记着要等着萧元璟回来,被人这么一触碰,立即睁开眼,睡意朦胧的双眸停驻到面前的人脸上。
窗外的月华,正照在他的脸上,她睁眼便看到一张颠倒众生的脸,白皙的肌肤如同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如月的瞳子狭长流丽,镶嵌在玉一般的面容上,宛若江上的清风带着梨花的清露芬芳,又有傍晚锦霞的魅惑奢华,像是一个花下的妖精,突然绽放在了眼前。
真是好看的紧啊!
纵使看了这么久,慕云徵还是会为这张面容所沉醉,难怪京都里传言,靖王世子新婚这一日,多少少女在香闺里哭红了眼睛,碎断了心肠,暗地里诅咒佳琼郡主,恨她夺去了她们心中最为俊美的世子爷。
在这样朦胧的时刻,望着他,就像在梦里一般,公子绝色,无华自芳。
萧元璟被她痴痴看着,嘴角便勾了起来,一手抱着他,另一手除了自己的衣裳,钻进温暖的锦被之中,亲了亲慕云徵的额头,“怎么被子也不盖,就睡在这,也不怕着凉吗?”顺手将被子拉在慕云徵身上,用自己的怀抱暖了她的身子。
其实屋子里很暖和,红吟知道慕云徵要看书,炭也烧的很足,慕云徵依恋的将手环在他精瘦的腰身上,小脸靠着他的肩膀,半眯着眼睛,低声道:“等你等的睡着了。”说着,又用力搂了搂萧元璟腰,蹭了几下。
萧元璟抚摸着她如锦缎一般的墨发,低声笑了出来,唇角慵懒的勾起,又亲了亲她绵一软一滑一腻的面颊,“我今天递了折子给陛下,陛下夺情了,让我不必在家丁忧。”
头顶传来惑人低沉的磁性嗓音,慕云徵的心也格外的安心起来,“那你接下来还是会很忙了。”
若是丁忧的话,这一年就不用上朝了,可是萧元璟才接受京卫营没不到一年,陛下定然是不会同意的,否则这一年的训练也就白费了。
“也不会太忙,只是初冬狩猎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们是一定会要去的。”萧元璟手指在她圆润的肩膀处细细的摩挲着,怀中的人儿还不时的在她胸口蹭来蹭去,像是要找一处睡着最安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