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颖妃一事,又被四皇子拦住说了话,等慕云徵往灵堂去的时候,人已经都往厅中而去了,慕云徵自嘲的笑了笑,她还想试试梁东君会不会直接气得坐起来的,如今人都没去了,她也不会一个人挤到灵堂里去上香,于是跟着丫鬟引着往人员聚集的地方走去。
大厅里,此时云集了所有人,所坐人员,到来的景象,比起冯老太君做寿还要隆重。一眼望去,感觉十分肃穆,看起来不像是用膳,而像是在沉痛的悼念何事。
慕云徵进来之后,便循着座位找到了慕容和慕氏所在的地方,如今用膳,倒不需要按照品级一起了,冯玉静属于主人家的亲戚,不能和慕云徵一桌,远远的看到,两人便打了个招呼。
慕云徵扫了一眼,发现并没有看到冯玉樱,这等场合她都没出现,可见当初祸国妖女那四个字的威力有多大,冯老太君在有梁氏顶了罪名后,都不让她出来,显然冯玉樱要想再出府门,就只有等到成为四皇子侧妃这天以后才有可能了。
这也是她自作孽,安上这么个名头在身上,简直就是累赘。四皇子肯定也不喜欢她嫁进府来,只是武帝赐婚没有办法拒绝而已。
就在众人都在肃穆的大厅中,喝着茶水,吃的素食的时候,府外却突然来了人,为首的正是武帝身边的大内副总管张莲,他一走进来,本来就安静的厅中,变得更为寂静,所有人都抬头朝着他那边望去。
只见张莲一进来,眉目肃厉,略微尖利的嗓音,对着所有人道:“陛下有令!所有人不得离开此地!”
白事上突然得到这样的消息,立即有人开始低语交耳,而作为主人的梁国公眉目间掠过一道极快的得意之色,眸光在慕云徵所在的方向迅速的一扫,连忙穿过人群,站到前方,恭谨的问道:“张副总管,不知道陛下有何事?”
张莲点头,朝着梁国公施礼后,方扬声道:“颖妃从府中回到宫中后,腹痛不止!陛下命所有今日接触过颖妃一干人等!即刻入宫!”
天气干冷,天空里飘起了小雨,夹杂着阴凉的气息,朝着地面,树木,屋檐连绵不断的洒了下来。
朱红色的宫墙被湿气染成了一大片的暗红色,皇宫浸在着阴绵绵的雨气之中,有着无尽的湿冷之意。
张莲宣旨后,点了数十个人随着一起进宫,却是随着一干人等朝着风荷宫里去了,进门便有一股暖意迎面扑来,烧着炭火的屋子,一下就将在外头染上的冷气吹走。
武帝和皇后都坐在里头,脸上严肃,旁边站着一干伺候的内侍和宫女,还有御医也恭谨的在一旁。
被点名进来的数人中,自然少不了梁家人,狄氏,安氏,梁芙,还有慕云徵,冯夫人,冯老太君,冯玉静,还有长顺侯夫人也一同进来了。因为颖妃怀孕,自是不会到处走动的,就算在家也是在内院里人伺候着,见过的大都是亲人而已。
武帝正坐在铺了褥子的塌上,上面躺着脸色苍白的颖妃,正痛苦的拧着眉毛,一手和武帝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武帝没有开口,坐在一旁的皇后与他对视了一眼,凤服上的东珠随着她的动作动了一动,好似凰鸟的眼珠子在摆动一般。
“今儿个颖妃一回来,腹中就痛个不停,御医方才诊断了,说是这腹痛必然是有蹊跷,若不是的话,都三个月的胎儿了,断不可能走一走便如此。”
颖妃立即轻吟了一声,眼神中的哀色如同此时外面冰结的雨滴,哭声道:“陛下,臣妾爱护龙种,一直都小心翼翼,虽说出了宫门,可宫女也是一直随身伺候着,忌口的东西是一概不沾,就是用的水都是烧滚了以后还敢去碰,一举一动爱惜不已,但是还会腹痛如此,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啊……”
皇后听了后,也道:“臣妾派了宫中的大宫女彩霞好好的伺候着,彩霞是宫中的老人,臣妾问过她,颖妃的饮食都十分注意,平日里用的东西也不会假别人之手,和宫中一概相同,定然不会随意阵痛。”
武帝眉目微沉,望着眼前一干人等,视线扫过后,转头对着御医道:“你说。”
御医连忙站近一步,恭声道:“回陛下的话,微臣刚才替颖妃娘娘诊脉,娘娘的腹痛是由于沾染,碰触了对胎儿有冲性的药物所致,所以才会导致如此。”
“是什么药物?”武帝冷声道。
“由于颖妃从梁国公府回到宫中,药物的气味已然减淡,如今已经查不到具体物品,然,此等药物必须要在颖妃身边,使其沾染或闻到之后,才能有真正的功效。”御医回答。
皇后道:“御医的话,陛下和本宫已经明白了,宣召你们来的目的,此时可否明白?”
众人面面相觑,这颖妃来丧礼上半天时间都没有,回到宫中就腹痛,到底是谁会给她下药?冯老太君一脸气愤,对着皇后道:“若真是有人胆大包天,竟然借丧礼下手,老身请陛下和皇后一定要查清楚!”
虽然她不喜欢梁氏,可颖妃是她的孙女,贤国公府的荣誉和颖妃是连在一起的!如今有人要下毒害颖妃的孩子,她必然是不会轻易了了。
她们今日来,必然是因为接触过颖妃,所以第一怀疑的对象就是她们,就是在梁东君的丧礼上,陛下也下令主人家的人必须要来,若是查出是何人所为,铁定重罚!
果然冯老太君说完此话后,长顺侯夫人立即站出来道:“陛下,臣妇与颖妃只是站在一处,恭贺她一番而已,绝没有这样的胆子。”
她是三皇子母亲魏贵妃的娘家,在众人眼底便是三皇子一党的,此时颖妃肚中孩子出事,她必然是最受瞩目的一个。
武帝看了长顺侯夫人一眼,目光却是在众人脸上一一落过,在慕云徵面上的时候,微微顿了一顿,慢慢地转开视线道:“长顺侯夫人莫要激动,此时朕一定会查清楚的,若是凶手,必然逃脱不了,若不是,朕也自然不会错判!”
皇后立即道:“自然是这样的。”她转头看了一脸痛楚的颖妃,见她柔弱不堪,体谅道:“颖妃如今身子不爽,彩霞是她的贴身宫女,不如由她代颖妃回答,若有不尽之处,颖妃再指出,陛下看如何?”见武帝并没有反驳之色,皇后便朝着彩霞点了点头。
“你将今日到了梁国公府后,颖妃接触的人,所发生的事都说一遍。”
“是的。”彩霞应了,然后再将今日在府中所发生的事缓缓的说了一遍,她记性极好,口齿也清晰,将事情娓娓述来,直到说到了慕云徵扶着颖妃到屋中的事时,安氏才抬起头来,声音因为哭泣变得嘶哑,整个人很憔悴,显然是伤心不已。
然,慕云徵发现,安氏望向自己的目光,并没有一种深深的痛恨,梁国公应该是没有将事情的真相讲给她听,想起四皇子之前拦着她说的话,慕云徵心中冷笑,看来梁家人骨子里对女人的轻视,还真是一模一样啊。
狄氏则完全不同,她抬起头来,脸上有着惊讶,“你是说佳琼郡主没有送了颖妃就走,而是留在房中和颖妃说了话才走的?”
她这话其实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就很让人怀疑其中的用意了。佳琼郡主和颖妃两人之间并不熟悉,按理来说,送了颖妃到屋中后,就可以退出来的,为什么要留在房中呢。
彩霞立刻道:“是的,佳琼郡主和颖妃因为一语不合,两人之间一点事发生了争吵,后来彩霞进来之后,颖妃大概觉得如此不好,便让佳琼郡主递了药膏过来,郡主你接了药膏后却发了脾气,说不递给颖妃,然后把药膏丢到桌上就出去了。”
慕云徵听彩霞说话,面上没有多大的变化,仍旧是一脸平静的听着她叙述,而冯玉静则偷偷的握了握慕云徵的手,给予慕云徵鼓励。
武帝听到这里后,微一沉吟,“你用的药膏呢?是哪儿来的药膏?”
彩霞道:“药膏还在奴婢这里,这药膏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御医院做好的,专门给颖妃娘娘调气安神的。”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御医立即接了过去,放在鼻下细细的一闻,点头道:“这的确是皇后娘娘让御医院调的药膏,没有任何不妥。”
听到这句话后,慕云徵还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倒是冯玉静小小的出了口气,眸子里闪过为慕云徵的没惹上麻烦的开心。
慕云徵转头对她安慰的一笑,示意她不要担心。她转头看着一脸难受的颖妃,目光在众人之间看了一圈,但见武帝面上是关切的神情,皇后脸色略显担忧,眼底却没有真正的担忧之色,显然对颖妃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如同表面上这么期待的。
“臣妾看颖妃经常夜不能安睡,才让御医院配置的这个药膏放在身边,能随时取用,也好安稳神思。”皇后对着武帝解释道。
武帝眼中带着一丝赞许的光彩,“皇后此举有心了,这才是六宫之主,母仪天下之态。”
“臣妾是皇后,此乃臣妾的职责。”皇后方才淡淡的矜持的笑此时化作一朵绽放的花朵,真正的从内到外绽出了喜色,自大公主之事后,皇后已经许久不得武帝之心,便是初一十五,武帝都不去她宫里歇息,今日得了这句话,自然能让她欣喜万分。
武帝不再说,只转头对着御医道:“那既然从头到尾都没有问题,那颖妃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御医看完瓷瓶后,又皱着眉想了想,“陛下,其实要害人胎儿的方法,不一定要直接下到用的,吃的东西里面,还有一些药物的香气,也同样能对孕体造成伤害。”
皇后蹙眉,“那药物要怎么用才能有功效?”
御医恭谨的回道:“用在衣服的熏香,或者香包上,在密封的环境中,闻上一段时间后,便会有功效出现了。”
冯老太君听完后,紧皱着眉,一双眼眸里透出精锐的光来,“那岂不是每个人的身上都要检查一遍?!”
“主要是检查有香味的东西便可以,其他的不需要。”御医解释道。
而一直扶着安氏的狄氏此时则一脸煞白的,好似想到什么东西,转眼看着慕云徵道:“佳琼郡主,你开始和颖妃在一个房间内停留了那么长时间,后来又无故的发脾气走开,难道是你下的手?!”
她这一句话说出来,其他人全部都望着慕云徵。
就连一直柔弱的颖妃都艰难的抬起脖颈,一张粉脸白的发青,差点又倒下去,幸而武帝扶紧了她,她双眸望着慕云徵道:“你为何要害我!”
武帝的目光也立即看了过来,深邃的双目中闪着莫测的光芒。
慕云徵在众人如针如剑的目光中,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十分沉静的开口,声音宛若外面夹在在雨滴中的冰渣子,“梁二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