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寻棠与文宇两相对峙,一个士兵匆匆跑过来,在文宇耳边低语几句,文宇抬眸看了百里寻棠一眼,道:
“世子真是好计策!你,带一对人,将人给我拦下来。”
那士兵领命而去,百里寻棠神色一变,青烨已经领着他们的人前去拦截了,文宇愤然道:
“堂堂一国皇子,竟使计盗取他国宝物,传出去不知诸国臣民将如何看待这位名誉天下的皇子殿下!”
“此等无凭无据,毁人清誉之事,还请文大人不要妄言!”
“哼,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没想到宸国皇族这般——”
话没说完,百里寻棠的剑已经刺到了他的面前,文宇反手一挡,银斐趁机提剑而上,瞬间便在文宇身上划出一道血口,文宇眉头微皱,又道:
“陛下一心与他行方便,不曾想他居然恩将仇报,甚至谋害太后,百里寻棠,这就是你们宸国求人的态度吗?!”
文宇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楚凝澜,他一手捂着伤口,眼中胸中全是怒火,他实在是没见过这般可恶之人!百里寻棠闻言反倒一愣,下意识看了银斐一眼,银斐连忙摆手,表示自己全不知情。
“事到如今,我也告诉文大人,使计取草是真,但谋害贵国太后一事,的的确确与我们无关。”
百里寻棠言辞恳切,看不出半点撒谎的痕迹,奈何文宇已经彻底不信他们,根本听不进解释,他曲起中指放在唇边,朝上空连吹两声口哨,水面上的船只肉眼可见的增多了。
“看来今日文大人是决计不会放我们走了。”
文宇不想与他们废话,他奉命出来时,已经向南离戈下了军令状,若是不将人带回去,他便提头去见!
百里寻棠虽有安排,却没想到对方的人手远远超过了他们,时间一长,百里寻棠这边渐渐势弱,他一边迎战一边担心着楚凝澜的安危。
“咻——”无数的飞箭从百里寻棠后方射出,文宇带来的人瞬间便覆没半数,一艘装修极为扎眼的大船驶向他们,船身四周站着一排排弓箭手,尽管船上没有任何标识,只凭这浮夸的装饰,百里寻棠便已知晓对方的身份。
文宇往大船方向望了一眼,脸色愈发难看了,只见独孤童迎风站在甲板上,手中的扇子极有节奏的摇着,他居高临下地看向打成一团的众人,笑道:
“哎呀,竟然在这里碰到各位,幸会幸会。”
“是你?”
“呀,文大人也在此,恕在下眼拙,没看到大人,我原以为是海盗在此作乱,没想到竟是几位。”
独孤童脸上的笑容十分欠扁,文宇见了他,眼中怒火更甚,早知道他当初就该将这人就地法办,不但让他逃了,还给了他机会在这里来捣乱。
几乎是同时,青烨也回到百里寻棠身边,见到他,百里寻棠微微松了口气,看样子楚凝澜应该成功离开了。
“姓童的,我劝你不要来掺和,今日你若再插手捣乱,新账旧账加起来,就没那么好了了。”
“哎哟哟,文大人火气不要这么大,谁说我要插手了?我只是路过这里,来瞧瞧热闹罢了,你们继续,我绝对不掺和。”
独孤童说到做到,还命人搬来了桌椅,摆上瓜果,俨然一副看戏的样子,文宇简直要被他气死,
“拿弓箭来!”
文宇拉弓对准独孤童,对方分毫未动,瓜子磕得咔咔作响,船上的弓箭手也拉弓对准文宇,独孤童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文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我说了我不会捣乱,你怎么就不相信我?”
文宇不想跟他废话,眼看箭就要离弦,水面上传来一阵号角声,文宇浑身一震,怒火变成了不可置信,他抬头看了独孤童一眼,对方的表情没有半点变化,百里寻棠和银斐也是一惊,两两对视一眼。
文宇慢慢放下弓箭,发泄似的往甲板上狠狠一摔,转身跳回自家船上,士兵们跟着回到各自船上,所有的泓国船只不消片刻便驶离了水面,往泓国方向去了。
直到那些船只走远,成为水面上的一个个黑点,独孤童的船也掉头走了。银斐看着那大船越走越远,似是还没回过神,他凑到百里寻棠身边,低声道:
“他这是什么路子?专门跑来给咱们解围?”
百里寻棠摇头,不是他不想说,而是这许多事盘根错节地搅在一起,他也没完全弄清。
独孤童的船离开没多时,另一艘没有标识,造型同样浮夸的船缓缓朝百里寻棠他们驶来。
“世子让小的给各位传话——你们的船破烂成这样,根本撑不到寰州,本世子心善,赠你们一艘新的船,不必太感动。”
银斐看着那船,嚯,驶着这玩意儿在水面行走,简直就是个活靶子,天色再暗都能被发现,银斐决定收回刚刚的想法。百里寻棠比他淡定多了,朝那人拱手道:
“多谢你家世子,请转告他,来日有空,百里定会上门道谢。”
言罢便领着剩下的人上了船,一路畅行至寰州地界,楚凝澜身边跟着一小队寰州王府的侍卫,正在在岸边等着他们,百里寻棠下船奔到她身边,眼中忧心难掩,言语却很淡定,
“辛苦殿下等候,殿下可有受伤?”
“我没事,你们怎么样?”
“只是折损了一小部分人。”
楚凝澜老远就瞧见了那艘船,红红绿绿的,扎眼得很,她认识的人里面,除了独孤童,怕是没有旁人会喜欢这种风格,想来独孤童先是救了她,又去救了他们。
“事不宜迟,我便不留你们在寰州做客了,这些人都是王府里武功一等一的侍卫,也是我的心腹,之后便由他们护送你们回盛元。”
“银世子不必客气,这一路我已安排了接应的人手,王府的侍卫还是留下护卫王府罢。”
百里寻棠婉言谢道,银斐见楚凝澜笑笑没有说话,明了了对方的意思,笑道:
“也罢,殿下的安危就全权交给百里世子了。殿下,您曾答应臣的事……”
“自然记得,我说话算话,现在就将那东西给你罢,来日你不需要了,再让人送还给我便是。”
楚凝澜解下脖子上的凛凤玉递与他,银斐将玉佩小心放进怀中,拱手道:
“此去盛元还有些路程,殿下与世子一路小心。”
双方再次道别后,楚凝澜和百里寻棠、青烨并剩下的侍卫策马离去,银斐则返回王府,然银尘与银絮还未到家,他又派出一队人马前去查看他们的动向。
从寰州到盛元,若走水路,便是向西一条道走到底,只需五天;走陆路,需得翻过两座高山,穿过一座森林,路过一座城池,走上十天方能抵达。
由于宸国对往来船只的严格把控,走水路不比陆路方便,且不利于隐藏。楚凝澜在泓国有暗桩,南离戈自然也能在宸国埋眼线,她不敢放松警惕;更何况还有百里寻棠与她一起,此事若是走漏风声……她亦不敢拿他冒险。
楚凝澜等人在山中走了四天,又花了两天穿过森林,总算到了漱嘉城。
“下官参见二殿下,二殿下千岁。”
守城卫陈述几日前便接到了圣旨,说二皇子楚凝澜会路过漱嘉城,要求他派人将楚凝澜安全送到盛元,之后陈述就日日派人去城门守候,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了楚凝澜。
楚凝澜一见到陈述身边站着的人,就清楚了原委。拂霭失踪后,楚凝澜将靖帝给她的人全部派出去了,后来她经历了许多事,一时间都忘了那些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时回的宸国。她那日乘小船离开后,立即修书一封送回皇宫,跟靖帝说了当时的情况,没想到靖帝派了这人来接她。
那人看了眼楚凝澜身后,青烨和青璃微微低头站着,楚凝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道:
“有什么不妥吗?”
“属下不敢,属下等人当日遍寻殿下不着,只好先行回宫向陛下请罪,还请殿下责罚。”
那人说着就朝楚凝澜跪下了,陈述心中微讶,只从这几日相处,陈述就知道此人性格孤傲,没想到在楚凝澜面前说跪就跪,陈述下意识跟着跪下,楚凝澜见状笑道:
“陈大人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青烨上前将陈述扶起来,然后面无表情地绕过了那人,楚凝澜平心静气地喝完茶,才开口道:
“吾知道你的职责所在,不会责罚于你,先起来吧,吾的安危便交到你的手上了。”
楚凝澜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又借口赶路劳累,先行回房休息了。青烨与青璃二人站在门口守卫,楚凝澜一觉睡到了晚上,青璃被她唤了进去。
“还是殿下想得周到,若非您让臣在林中易了容,今日怕是已经露了陷。”
顶着青璃脸的百里寻棠熟练地给她添茶,楚凝澜看着茶面微微出神,百里寻棠连唤她几声,这才回过神来,
“你方才说什么?哦,无事,我那日修书给父皇后,就知道他一定会派人来,宫中大半的人都是认识你的,这样做也比较保险。”
楚凝澜抿了一口差,又道:
“路上……我会找个借口让你先一步回宫,我听说你父王也在宫里,青抒那边估计早就被发现了,你早些时候回去,越州王也能早些放心。”
百里寻棠添茶的手顿了顿,点头称是,不多时就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