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澜一行人快马加鞭走了五日终于抵达位于宸国边境的长风镇。长风镇一半位于宸国,一半位于泓国,地理位置独特,宸泓两国百姓都居住其中,导致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民俗风情。
“少爷,今晚就在这里休息。”
他们几人乔装成在外游历的主仆,拂霭本是女子,所以扮作贴身婢女,拂风是书童,青烨则是车夫。长风镇一年四季风沙很大,镇中百姓大都以布遮面,这样正好合他们的意。
他们住进镇中最大的客栈,店内人多,谁都不会注意谁。
“掌柜的,要四间上房。”
两锭沉甸甸的银子吸引了四周的目光,拂风和青烨微微往楚凝澜的方向靠了靠,挡住窥探的目光。掌柜双眼放光,拿起银子爱不释手,高声喊道:
“小二,带几位客官上楼,天字号四间。”
掌柜谄媚地目送他们,随即把银子揣进怀中。四人才进房中,就听见楼下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伴随着嘈杂的人声和惨叫。
“去看看怎么回事?”
拂风片刻而回,道:
“几个外地人和本地人打起来了。”
在楚凝澜他们入住之后又来了一群人,十个左右,他们的穿着跟长风镇居民不同,一眼便知道是外来人士。
那群人也打算在此住店,没想到仅剩的房间已经被他们定下了,为首的拿出一锭金子,说只要有住的地方就行,不在乎环境。
也怪掌柜贪财,看见金子就走不动道,立刻让伙计把原本住在店里的人赶走,其余的住客自然不愿意,两方人马三言两语就吵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哪方先动手,此时大堂已经被砸得一片狼藉。
楚凝澜他们不欲蹚浑水,便在房内静观其变。
“统统给我住手!”
一群捕快突然从外面进来,将斗殴的人全部围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一见来人,噗通跪倒在他面前,哭嚎道:
“世子殿下,您可要为草民做主啊——”
楚凝澜耳尖,陡一听到那声“世子”立即就站起身来,拂霭连忙拉住她,她这才想起不可能是百里寻棠,他如今身在皇宫,没那么容易出来。
既然不是他,楚凝澜思索片刻,心下了然。
“哟?你居然认得本世子?”
来人轻笑一声,转身斜靠到身后的软塌上——大堂里不知何时清理出一块空地,铺上了雪白的绒垫,垫子上搁着镶满宝石的软塌。
在场不少人都默默捂住眼睛,被那造型浮夸的软塌闪了眼。
掌柜朝对方咧嘴一笑,在心里吐槽:如此清雅的装扮,如此扎眼的配置,想不认识您都不行。
“草民久仰世子大名……”
“啧,聒噪,还丑。”
来人收起笑意,不耐烦道,掌柜立马收声叩首。楚凝澜悄声走出房间,站在角落里往下看了一眼——软塌上坐着个穿月白华服的年轻公子,正低头把玩手里的玉扇。
楚凝澜只一眼就确认了他的身份——独孤童,浮州王幼子。
浮州王宸国三位异姓王之一,是靖帝的皇祖父明帝在世时所封。独孤一脉曾是宸国最为骁勇的家族,家中男儿皆英勇善战,可惜在后来的一场战役中尽数战死,只留下年仅八岁的孙儿,明帝便将那孩子封了王,族人从帝都盛元城迁至浮州,此后孤独氏的威名只存留在史书中。
浮州地处北部,长风镇位于宸泓边境,自然也属浮州管辖,楚凝澜着急赶路,竟忘了这茬。
别人不了解独孤童,她却最清楚此人的秉性。前世他和银斐分别作为她的左右副将,银斐在战场上杀人如麻,他则喜欢折磨俘虏,军队里那些折腾人的法子大多都是他想出来的。
算算时间,他现在应该还不认识自己,但此人聪明,他们还是小心为妙。
独孤童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嗤笑道:
“本世子还以为是多大个事儿,不就是住店么,长风镇有名的客栈也不止这一家,你们为何偏要住这里?”
那群外地人对望一阵,一个面目瘦削的中年人从人群里走出来,朝他拱手道:
“我等初来乍到,叨扰了世子,还望世子见谅,我等这就离开。”
“可……”
“住嘴!”
手下中有人气不过想还嘴,中年人即刻厉声呵斥,又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放在柜台上,准备带着那些人离开。
“慢着——”
独孤童起身走到中年人面前,将银子拿在手中掂了掂,道:
“这些银子赔店里的东西是够了,可是你们坏了本世子的兴致,不给个说法就想走?”
中年人面目凛然,他身后的人随即握住刀柄,独孤童眼睛微眯,拿着扇子轻点着下巴,中年人伸手制止手下人的动作,抱拳道:
“不知世子有何见教?”
“见教倒没有,只是想请各位到牢里待上几日,让本世子好好招待一番。”
其他人听见这话,纷纷往后退了一步,呵呵,世子殿下的“招待”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想到这里,大家不禁同情起这群人来。
“谢过世子美意,但在下等人赶时间,还请殿下恕罪。”
中年人的态度始终不卑不亢,独孤童闻言又是一笑,道:
“你恐怕不知道,本世子要请的人从来没有请不到的。”
在场的捕快授意将他们围住,中年人终于怒了,正要拔刀却发觉自己浑身无力,只见他迅速点了身上几处穴位,喝道:
“你——卑鄙——”
以他为首的人全部倒地不起,独孤童皱眉,道:
“还不抓起来带回去?”
早在独孤童进屋时就悄无声息地撒了软骨散在空中,混合着灰尘轻易就被那些人吸入体内,越是武功高强的人,越抵挡不了——他和他带来的人自然早吃了解药。
独孤童带着捕快离开客栈,楚凝澜把一切收进眼中,悄声回到房间。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今夜就出发。”
多留一日就多一分危险,她们这一路越低调越好,楚凝澜不想招惹任何麻烦,但是她忘了有句话叫: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原本已经走出门的孤独童不知为何又返回来了,偏偏他又爱高声说话,楚凝澜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掌柜的,把你这客栈里住的所有人都给本世子叫出来,本世子要一一审查。”
楚凝澜心里一沉——这个混蛋!
“公子,要不要……”
拂风做了个抹脖的动作,楚凝澜摇头,且不说独孤童的武功不弱,他要真有个好歹,只怕她们耗在这里的时间会更长。
她有点后悔没带拂尘来,毕竟他的易容术堪称天下一绝。
“随机应变。”
幸而这一世她与独孤童还未曾蒙面,希望事情不会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局面。
不多时,客栈里的住客陆续下到大堂,独孤童让他们男女分开站到两边,其中大部分人都是长风镇本地人,深知他的恶劣性子,不敢违逆,在一旁老实站好。
也有几个不那么配合的,先是被他的手下毒打一顿,再被拖走关到牢房。
残忍!暴力!人渣!
楚凝澜默默唾弃,没想到这一世他还是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她用余光瞥他,却发现他正盯着自己看,楚凝澜立即收回目光,装作顺从的样子。
“你——对,就是叫你,站出来!”
独孤童手指楚凝澜,她避无可避,只得站出来,拂霭他们紧盯着她,暗中握住武器。
“把头抬起来。”
楚凝澜暗自把他骂了无数遍,又告诫自己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慢慢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