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凝澜并不知醉月楼是何种地方,刚一进去就被里头的脂粉气熏个够呛,那些个莺莺燕燕、浓妆艳抹的女子纷纷向她涌来。
“呀,公子长得真俊~”
“公子好相貌,奴家心悦你~”
她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眼见要被她们拉走,幸而有人路见不平将她从人群里救了出来,她正要道谢,却被来人那张肥肉横生、妆容更盛的脸吓了一跳。
“公子莫怕,我是醉月楼的柳妈妈,公子是第一次来吧?有什么要求只管向我提。”
“不知这里有没有一位叫泽川的公子。”
那柳妈妈一听到这个名字,笑容僵了一下,楚凝澜又道:
“在下蓝褚,泽川公子约我在此地相见。”
前世她每每微服出宫,都化为此名,一时想不起别的,就继续用了。
“原来是蓝公子,泽川公子等候您多时了,请跟我来。”
收起谄媚笑容的柳妈妈顺眼了不少,她带着楚凝澜穿过人群,走到二楼最里面,
“他就在里面,公子请进。”
楚凝澜推门便看见了泽川,他今日穿得很是……热闹,扎眼的花色锦袍,身上环佩叮当,与当日行宫所见的严谨书生全然不同。
“蓝公子,好久不见。”
楚凝澜被喊得一愣,奇道:
“你如何知道我在外的名字?”
“猜的。”
这借口也太敷衍了,她没多做计较,点点头坐下,开门见山道:
“你这么急着找我有何事?”
“我家主人请您帮忙寻找的东西,其中一件有了些消息。”
泽川拿过纸笔写下几个字——月息根。楚凝澜看了半晌,摇摇头,自己从未听说过这个东西,光看名字完全想象不出它是什么。
“这是?”
“不知。”
“有何用处?”
“不知。”
“好吧,那要去哪儿才能找到?”
“泓国。”
又是泓国?!楚凝澜不由得打量起泽川此人,他送她的血鸽乃泓国皇室所有,如今又说泓国有她要找的东西,难道他背后的势力就是……
“公子不要多疑,我家主子势力非公子可以想象,区区血鸽,得来并不难。”
“呵,既是如此,那他为何不自己去找,偏要让我这个外人参与?”
“我家主子说了,这是您与他之间的事。”
反击得漂亮!堵得楚凝澜无可辩驳。
“还有什么?”
“没了。”
……楚凝澜忍了又忍,实在是想拿东西砸人,泓国那么大,她要从哪里找起?何况她现在根本没有合适的借口,别说出国,连出宫都要乔装打扮……
“最好近几日就出发,夏末后它就会消失。”
似是知道她要问什么,泽川抢先告诉了她
“你刚刚不是说没别的信息?”
这下泽川的真的闭口不言,楚凝澜头大,听他的意思,就算她去了,也是“特定时间”“可能找到”,她开始后悔跟那黑雾做交易了。
“我去泓国可有人接应?”
摇头。
“有没有参照图鉴?”
摇头。
“有没有……?”
摇头。
好好好,算他厉害,他不说难道她就不会自己去查?!楚凝澜气得起身就走,在走廊上被人撞了个踉跄,她正要发火,见到来人后却愣住了,那人亦是。
“二……”
楚凝澜一把握住那人的手臂,她可不想在此暴露身份,拉住来人随意进了一间房,她四处查看确认无人才放开他。
“臣温君然见过二皇子殿下。”
温君然,年十六,宸国文博侯温岭白之子,淑妃温氏之侄,如今是三皇子楚捷澜的伴读。
她到底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与他相见,不免有些尴尬,而温君然也没想过会遇到她,他行了礼,两人陷入迷之沉默中。
一阵脚步声出现在房间里,两人俱是一惊,双双看去,百里寻棠站在桌旁看着他们,楚凝澜莫名心虚,立刻转过头去。
“你是何人?”
“殿下,您晚了。”
面对温君然无法忽视的探究眼神,楚凝澜只好硬着头皮介绍到:
“越州王世子,百里寻棠;文博侯府小侯爷,温君然。”
“原来是百里世子,久仰久仰。”
谁知百里寻棠并不理会,自顾自坐下了,于是场面更加尴尬,
“……殿下与世子有事相商,臣先告退了。”
“请便。”
坐着的百里迅速开口道,语气生硬又冷漠,温君然脸上有些挂不住,未等楚凝澜说话便开门走了。
“温……”
“想追就去吧。”
楚凝澜怎么觉得这个语气、这个感觉似曾相识?她原本是想追的,被他这么一说反倒迈不动步子,只好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百里寻棠垂眸看着桌上的茶具,楚凝澜看不见他的神色,便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饮尽,才想起他为何在此,百里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楚凝澜生怕被发现,立刻要去关,目光却被他头上的簪子吸引,他竟如此明目张胆地戴起来,不过这白玉簪配上他乌黑的头发意外地好看。
她轻声一叹,慢慢走到他身边,两人并肩立于窗边。楚凝澜这才发现此楼原是临河而建,河水中倒映着天上的月,天上月皎洁,水中月微荡,两相呼应,难怪叫“醉月楼”。
楚凝澜正感叹,就听见百里寻棠低声道:
“臣前日读书时,读到一首诗,诗中有一句与此景甚合。”
她许是太久没有听到他用这样低沉的声音与自己说话,愣了好一会儿才接道:
“哪一句?”
半响却没听到百里寻棠的回答,她忍不住抬头看去,正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百里寻棠见她如此,委实可爱的紧,袖中的手握了又松,低声道:
“海底月是天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