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抬眼看她,冷声道:“章长泽的事情,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
丹红随即点了点头,她这几日也是心中万般折磨,觉得自己有负怀瑾的信任,如今怀瑾松了口,她也终于松了口气。
“主子的病……”丹红低声问道。
这几日她也知怀瑾一直在府中养病,大概也猜到了是之前宇文斐口中提到的蛊虫一事,现在怀瑾已经出府,想来是已经痊愈了。
果然,怀瑾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病没有再多说,只是让染梅回去之后嘱咐秋白,秋月姐妹二人,这几日多制些新品的胭脂。
“是。”丹红点了点头,领命退下。
怀瑾处理完丹红的事情,便带着一堆的材料到了酿酒的作坊中。
作坊里面,一应的东西都是齐备的。
怀瑾将大麦中加入一定量的蛇麻花,加水蒸煮了半个时辰后,下锅凉透,再加入酒曲搅拌,搅拌充分后便将纪同和叫了进来。
因为是在冬日,周围的气温低,不利于发酵,因此已经放好酒曲的原料便不是选择进坛发酵,而是放入窖池之中。
纪同和进来便叫人将已经配好的原料,一个个抬入了窖池之中,又派了几个有些资历的老师傅,每日看管。
怀瑾瞅了那些老师傅们一眼,交代好发酵的事件与平日的注意事项,末了又吩咐染梅将之前蒸馏用的那套东西搬了过来,将用法告诉了纪同和,吩咐他找几个信任的人,专门负责酒液蒸馏一事。
因有章长泽一事在前,纪同和自然不敢怠慢,立马找了几个老实实诚的人,将蒸馏一事,交给了他们。
酿酒因为有纪同和在,怀瑾也不必废什么心,只管交给了他们去做,但荣记却和纪家酒庄不同,明面上已经是怀瑾手中的产业,自然也要亲自出面打理一番。
这几日她奔波忙碌,怕是秋月秋白两个姐妹也早就等的急了。
“郡主,回府吗?”
染梅扶着怀瑾上了马车,坐在辕座上向里面问道。
怀瑾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在纪家酒庄耽误了这许久,已经是将近中午,于是便让染梅驾车前去天香居,用过午饭后,再去荣记。
一来到天香居,掌柜的便吩咐店小二将怀瑾引向了二楼的厢房,路过二楼过厅时,怀瑾明显看到中间那副原本的字幅已经被换下,重新挂上了一个。
店小二见怀瑾注意到那副字幅,乐呵着脸向怀瑾介绍道,“原先那字幅被东篱先生吐脏了,这是前些天先生刚留下的。”
怀瑾抬眼仔细看了那字幅一眼,上面上书“酒中客”三字,字迹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与原先宇文斐的仿迹虽也相似,但里面的极尽潇洒狂态,却是无可替代的,想来确实是东篱先生亲笔所书。
“原先的字幅呢?”怀瑾收回视线,问道。
店小二一愣,尴尬的笑笑,“原先那字幅被东西先生吐脏了,实在是清理不了,便……便……”
怀瑾看那店小二支支吾吾的样子,也明白了,虽说污秽难以清除,但也不是说清理不干净的,怕是掌柜的也看出了原本的字幅是个仿作,直接扔了。
她本也不是多在意原先的字幅去了哪里,摆了摆手,让店小二不必再说,便直接进了厢房,点好了菜后,店小二也就退了出来。
两人在天香居用过饭后,结了账便准备前往荣记。
出了荣记的门,便听到大街上传来一阵吵闹声,原本还干净整齐的街道上,现在却是一片狼藉,四周的摊贩都围着一辆马车吵吵嚷嚷的,周围的东西零落了一地。
吵闹的地方刚好是在路中间,将前面的路堵上根本无法通行。
染梅向前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前面是丞相府的马车,里面坐的正是文家的夫人和大小姐。
本来马车走的好好的,可是一个小孩子却突然冲撞了过来惊到了那马,马夫情急之下勒住缰绳,那小孩虽说最后没事,可是旁边的摊贩们却是遭了秧,一个个的围着文家的马车不放,要讨个说法。
怀瑾无意多管闲事,上了马车后只吩咐染梅绕道前往荣记。
可这边怀瑾的马车还未动身,那边文家就注意到了怀瑾,派了人过来询问。
“郡主,文家的夫人和小姐想要借一下马车。”
染梅在车外低声询问道。
“不借!”
她话音刚落,里面的怀瑾便给了回复,竟是连一点思考的时间都不用。
“郡主,我们家夫人和小姐都不便出头露面,这样在大街上实是不妥,郡主便借一下,等郡主到了地方,我们再送夫人和小姐回去,保证不会耽误郡主的正事的。”
车外,文家的下人一听怀瑾直接拒绝,声声地说道。
怀瑾掀开车帘,看了那人一眼,嗤笑了一声问道,“你家夫人和小姐,知道这是本郡主的车吗?”
那人点了点头,“自是知道的,还是小姐派小的来询问的。”
“文静姝?”怀瑾挑眉。
那人又点了点头。
怀瑾向那边望了一眼,正瞧见文静姝也挑着帘子往这边看。
四目相对,文静姝冲怀瑾点了点头。
怀瑾倒是奇了,文静姝出身本是文官之首的丞相家,虽说上次宫里宴会,她对自己倒是尊重,可毕竟朝堂之中文武之间的派立放在那里,自己的恶名又人尽皆知,如今与自己同车,她就不怕误了自己的名声?
“让你家夫人小姐过来吧。”
怀瑾放下帘子,冷声对那人说道。
那人听到怀瑾的话,立马转身去请了自家的夫人和小姐过来。
不一会儿,文静姝带着纱笠,搀着文夫人从那边过来,上了怀瑾的马车。
“多谢郡主。”
文静姝将纱笠摘下,对怀瑾点头致谢。
可怀瑾也只是看了她一眼,文夫人本也想对怀瑾道几声谢,可是见怀瑾这副不冷不淡的模样,也便住了口。
马车之中,一片安静,只剩下车轮辘辘的声音。
就这样过了好久,文静姝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听闻前几日,郡主病重,入宫求药,又在府中歇息了几日,现在想来是病已大好了?”
怀瑾心中冷笑,这文静姝想来也是终于忍不住了,抬眼看向她,点了点头,“歇息了几日,已经大好了。”
文静姝点了点头,低垂着眼睛,忽然又问道,“郡主进宫时,可曾见到了西伯侯?”
怀瑾点头,“是曾见过。”
“那侯爷身体如何了?”文静姝一时情急,急声问道。
“姝儿!”
文夫人见她如此失态,低喝了一声。
文静姝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声,端声道,“侯爷向来体弱,入了深秋便不出门,前几日忽听侯爷竟出了府,一时好奇,便不免多问了几句,还望郡主见谅。”
怀瑾心领神会,没想到这文静姝竟然喜欢濮昕,不免抬头看了那文静姝一眼。
恬淡的面容上挂着不浅不淡的笑容,既不让人觉得难以亲近,又不会觉得太过讨好,一双柳叶眼中半含秋水,而她整个人也如水一般,清雅咸淡,这样的气质与濮昕倒是相配。
怀瑾打量了一番后,淡淡点头,“西伯侯常年病弱,此次相见也不过是那副样子。”
文静姝轻声叹了口气,坐在一旁静静地待着。
马车到了荣记后,怀瑾从车上下来,将马车交给了文家的车夫后,与染梅一起进了荣记。
怀瑾刚进了荣记后院,就被两只小团子团团围住。
秋白仰着脑袋,巴巴地望着怀瑾,笑嘻嘻道,“东家让我做胭脂,可是有何用处?是不是荣记马上就又要像往常一样热闹了?!”
“秋白!”
一旁的秋月拉住快要贴上去的秋白,“东家病刚好,你不要这样吵。”
秋白挠了挠脑袋,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端正站好,小声问道,“那东家的病可好了?”
怀瑾倒是觉得这两个小姐妹也着实可爱,点了点头,笑道,“好了。”
“那荣记可是要重新开张了?!”
秋白仍念念不忘自己的胭脂,刚被秋月念叨了一声,便又恢复了本样。
秋月瞪了她一眼,想要堵住她。
但怀瑾却冲她摆了摆手,对秋白点了点头。
秋白一见,立刻欢喜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秋月,高兴道,“姐姐,姐姐!你听到了吗!荣记要重新开张了!我又能做胭脂了!”
“听到了,听到了。”
秋月无奈,只能抱住自己身上的秋白,连连应声。
怀瑾看了她们一眼,淡淡笑了笑,便往后院丹红的房间走去。
“要把荣记店面重新翻新?”
丹红睁大了眼睛看着怀瑾,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着方才怀瑾的话。
怀瑾点了点头,“名字也一起改了,叫点妆阁吧。”
丹红愣了愣神,半天没反应过来。
怀瑾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品着茶,等着她的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