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完一碗,怀瑾放下酒碗,对纪同和点了点头,“这酒可以了。”
纪同和不善饮酒,之前自己也为尝过,此时听怀瑾说可以了,不禁喜上眉梢,忙问道,“不知东家要给这酒取什么名字?”
“取名?”怀瑾皱眉沉思了片刻,看着酒坛中的那酒,也许是受啤酒的影响,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好一些的名字。
沉吟了许久,怀瑾眸光一闪,命纪同和拿来一个小的酒坛,将蒸馏好的就装了一坛带走。
离开纪家酒庄,怀瑾带着那酒来到东篱先生的宅院。
院里,东篱先生原本和崔青下棋对弈,崔青一子落下却久久等不到对面的东篱落子。
他原本还在纳闷,一向落子如飞的东篱怎么这次却迟迟不下,若非自己要赢了?
想到此处,崔青不禁心中暗喜,忙从棋盘之中抬起头,想要嘲讽东篱几句。
可他刚抬起头便看到,东篱手中捻着一个白子,可眼睛却根本没往棋盘上瞧,而是不断东张西望,抽动着鼻翼,好似在寻找什么一样。
“你做什么呢?快落子!”
崔青觉得东篱这是在拖延时间,不禁催促道。
在崔青的催促下,东篱也不看棋盘,只是将手中的白子随意的落下,便不管不顾,起身嗅着味道,往院外走去。
一子落定,崔青满脸欣喜的看着面前的棋盘,方才东篱那一步棋,竟将自己的大龙弃之不顾,自己只需一子便能将白龙截断,不出十招,自己就能赢了东篱!
崔青看清局势后,便立即拿出一子,捻在手上,当即看准棋盘之上的白龙,直取要害!
“嘿嘿,我们两个对弈这么多年,我终于要赢你一回了!”
崔青得意洋洋的抬头看向对面的东篱,却发现自己对面空无一人,原本应该坐在那里的东篱早已不见了踪影。
“东篱!东篱!你给我回来!别自己快要输了就玩逃跑这一招!”
崔青急忙从座上坐起,寻着东篱跑了出去。
怀瑾手中提着酒坛,刚被染梅搀着从马车上下来,便见一个身影突然向自己袭来。
“郡主小心!”染梅一把将怀瑾推开。
怀瑾提着手中的酒坛,被染梅猛地推开,眼见酒坛就要撞在身后的马车上,一个旋身急忙调转了身子,将手中的酒坛护住。
等她站定才看清楚,原来刚刚撞过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东篱。
东篱眼看那酒坛就要撞上身后的马车,本来还提了一口气,但见怀瑾又将那酒完好的护住,顿时喜不自胜,又一下朝怀瑾身上扑去,就要去抢怀瑾手中的酒坛。
怀瑾身法灵敏,哪那么容易就让他得逞,轻轻巧巧的几个侧身便将东篱耍的团团转。
东篱鼻尖嗅着那味道,但却不能尝到,只觉得万分煎熬。
“哎哟,丫头啊!你别转了!你来这儿不就是给我送酒的嘛,快拿来我尝尝!”
东篱自知自己抢不过怀瑾,只能气喘吁吁的停下,看着怀瑾央求道。
怀瑾提着手中的酒坛,停下身瞅了东篱一眼,伸出手,将手中的酒坛递给东篱。
东篱刚接到酒坛,也等不及回到院里,直接将坛口解开,就在院外海饮起来。
因是经过蒸馏的烈酒,东篱刚一开坛,便有一股浓郁的酒香飘逸开去,这酒香浓而不俗,细细闻来,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
崔青刚到院门口便闻到这浓烈的酒香,他虽不像东篱那样嗜酒,但对于这样的好酒,也是把持不住。
眼看东篱仰头就要把坛中的酒喝尽,他急忙走上前去,一把将东篱手上的酒坛打下,抱在怀里。
“你这酒鬼!有了好酒就想一个人独吞,忒没良心。”
东篱醺眯着眼睛,餍足地笑了笑,任由崔青在耳边絮叨,自己摇晃着身子回了屋子。到了屋内,刚挨到了床整个人往后一倒,便不省人事。
崔青正准备将酒坛放下,取了酒杯再来慢慢品,可等他拿了酒杯回来,便看到东篱整个昏睡在床上,不免有些惊讶。
“他怎么了?”
崔青放下酒杯,惊疑不定地看向怀瑾。
怀瑾坐在一旁,看着桌上的那盘棋子,捻起一枚白子轻飘飘地落下,幽幽道,“醉了。”
“醉了?”崔青大惊。
东篱一向嗜酒如命,他这一生喝了那么多酒,酒量也是早就练出来的,哪怕喝上个七八坛都丝毫不见醉意的人,就刚刚这小半坛,就能让他醉了?
崔青不信,看着桌上剩下的小半坛酒,脸色越来越沉,转身看向怀瑾,质问道,“你是不是在酒里加了什么?!”
怀瑾站起身,提了酒坛,给自己到了一杯,径直喝下,挑眉看向崔青。
崔青见她自己也喝了自己的酒,看来应该是没什么事,也就将将信将疑地把王婆叫了来,让她熬碗醒酒汤给东篱预备着。
王婆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子的酒味,看到东篱又醉醺醺的躺在床上,就一肚子的气,狠狠剜了躺在床上的东篱一眼后,王婆出去为东篱准备醒酒汤。
东篱这一醉,整整醉了一个下午。
怀瑾在东篱的院子里用了王婆坐在午饭后,便被崔青拉着陪他下棋,等着东篱醉酒醒来。
“丫头,上午我与东篱那盘棋,我明明已经将白龙斩断,白子再往下走只会陷入绝境,
你又是如何将白子绝处逢生的?”
崔青一边下着手中的棋,一边冲对面的怀瑾问道。
上午怀瑾轻飘飘的几招便将他本以为必败的白子拖出险境,他之后虽让怀瑾复盘重演,可怎么看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哪里下错了棋,让怀瑾有了机会。
怀瑾一子落下,瞅了崔青一眼,淡声道,“让白子绝处逢生的不是我,是你。”
“我?”
崔青看着面前的棋盘疑惑不解。
怀瑾向他解释道,“你的棋风说的好听些,称得上是深谋远虑,但往往过于谨慎,错失良机。”
崔青听了怀瑾的话,停下手中的动作,低头沉思。
“往日我说你那么多遍,你听也不听的,如今这小丫头就说了一句,你就上了心!”
东篱醉酒睡了一下午,刚醒来就听到两人的对话,坐起身就对崔青嚷嚷道。
崔青斜了他一眼,不服气道,“还说我呢,你还自称是酒徒,才喝了半坛就醉了一下午,看你这样子啊,以后还是别喝酒了,免得丢人!”
“你不懂酒就不要乱说,怀丫头的酒可跟寻常的酒不一样!”
东篱瞪了崔青一眼,从床上晃悠悠的起来,看到一旁有备好的醒酒汤,一股脑喝了,做到怀瑾身边,巴巴地问道,“丫头,你那酒如何酿出来的?怎么还有股苦味?”
怀瑾将视线从棋盘上收了回来,一脸神秘道,“秘方,不可外传。”
东篱顿时垮下了脸,嘿嘿笑道,“我怎么算是外人呢,你跟我徒儿那么要好,我怎么招也算得上是个内人吧?”
一旁的崔青看着东篱这一副舔着老脸的样子不免嘲笑道,“你都多大年纪了,说出这种话,也不怕臊着自己的脸!”
东篱冷哼了声,悠悠地往棋盘上扫了一眼,脸上一副嘲弄,“丫头,这棋你都赢了,还下什么下。”
“赢了?那里就赢了?!”
崔青拿着手中的黑棋,狠瞪了东篱一眼,十分不忿。
东篱毫不客气的指向棋盘,“白子还有一眼,你黑子只剩了一个假眼,分明就是死棋,再下下去,也只是怀丫头陪着你不停的打劫,耗时间而已。”
崔青看了眼东篱口中的死棋,哼哼道,“别以为你常赢我,就真的懂得比我多了,这分明是个三劫循环,破不了劫,最后也只是和棋而已,怎么就死棋了!”
“分明就是死棋!你尽在这儿耍赖!”
东篱也被崔青这副无赖的模样点着了几分火气,气骂道。
可崔青看了眼怀瑾,老脸上有些挂不住,就是死不承认自己跟一个后辈下棋还看不懂输赢,非要耍赖,嘴里便一直坚持着,是三劫循环,不是死棋!
“死棋!”
“三劫循环!”
“你输了就是输了!”
“谁说输了!下到最后大不了和棋,哪里就输了!”
两个人为着到底是死棋还是和棋,争得不可开胶。
怀瑾坐在两人中间左边一个声音吵吵着,右边一个声音嚷嚷着,只觉得头都要炸了,等到两人吵累了,才满不在意的给两人的争吵最终定下结论。
“崔先生既说这是个和棋,那便是和棋吧。”
崔青一听,整个人都喜上眉梢,得意地看向东篱,“你看,丫头都说了是和棋。”
东篱朝他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既然怀瑾都承认了和棋,他又在这叫个什么劲儿,刚刚也不过是故意想怄一怄崔青罢了。
得到认同的崔青喜滋滋地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收回。
东篱朝他翻了个白眼,扭头对怀瑾说道,“丫头,你那酒可还有?即使不告诉我怎么酿的,也好歹多送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