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一代帝王应有的威风!哪像他之前那般,处处受制于人,就连一个公主死后安陵都做不得主,夹在官员和太后之间处处作难!
只是……若宇文斐此事为真……那他又当如何处置郦妃呢?
宇文珏的眼睛瞬间寂寥了起来,对于郦妃,他总是抱有着最大程度的宽容,只因这个女人是他在那样的困境之下,唯一一个自主选择的人。
她身后毫无依靠,是他把她带进了宫,护着她一步步走到现在,就像护着那个难得任性一次的自己一样。
而郦妃也从未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他更多的要求什么,她一直就像是他身边的解花语一般,对他从未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不涉及到宇文斐,她总能理解自己,默默守在一边沉默不语。
若是宇文斐真的是掉包来的,宇文珏也能理解郦妃的想法,毕竟她在宫中万般艰难,当初若是真没了这个儿子,那怕是她在这宫里更难应付。
但所幸现在,他已经手握大权,若是他要宠爱一个妃子,那便绝对没有人再能伤害她分毫!
此事若是为真,郦妃他定是要保下来,只是不能再有如今的优待,而至于这个掉包的宇文斐……
宇文珏的眼神阴暗下来,即便是体谅郦妃,他也决计不会让这样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之人再处于这样的位置,甚至还有争夺皇位的可能。
他移开看向宇文斐的目光,转而望向怀瑾,“今天朕另有要事,王妃的事改日再谈。”
怀瑾弯着身子等着这一会儿,结果等来了这一句,直接直起了身,往一旁的椅上一歪,随口道,“我这事也不是个小事,反正七皇子眼下这事,整个屋里出了皇上怕是只有我更清楚了,皇上也不必避讳我什么,这事处理完,皇上再来说我的事,正好。”
魏得良不知宇文珏与怀瑾之间的关于奏折的事,乍一听到这话,还以为怀瑾与宇文斐之间有什么牵扯,眼中尽是疑惑。
宇文珏见赶不走怀瑾,但又真的担心怀瑾就这样将事情说出,便只能留下她,也正好试试她的反应。
想罢,他轻咳了一声,首先质问宇文斐,“沈柒此人你可认得?!”
“认得。”
宇文斐懒懒应了声,跪在地上像是没了骨头一般,整个人跨坐在那里,看他那样子竟是比坐在椅上还要舒服。
“那道定真人你可认得?”
宇文珏轴头一皱,声音更冷。
“听过,但没见过。”
宇文斐的声音依旧飘忽随意,那副极为淡然的样子,让人找不到一丝撒谎的可能。
“没见过?哼!”宇文珏冷哼一声,指着吴七喝道,“朕身边之人曾见过你出手,那招式分明是出自道定真人一派,就连你那暗卫云景都有些道定真人的影子,你还说自己没见过道定?!”
郦妃的身子一颤,猛地抬头想要接话,却被宇文珏瞪了一眼,又被宇文斐抢了先。
“儿臣确实会武,也确实是习的道定真人一派的招术,不过也是沈柒教的,当时儿臣中了毒,身子虚弱,崔青崔大夫就让沈柒教了儿臣一些拳脚,仅此而已,至于云景,那也是那时沈柒见儿臣一人,特意嘱托师父派了一名弟子来保护我。”
宇文斐难得的说了一长段的话,说完便又垮下了身子,毫不在意。
宇文珏手中即便是有再多的证据,只要他没有找到沈柒与宇文斐当堂对峙,没有使崔青或者东篱中的一人站出来佐证,那即便宇文斐再怎么说,他就算是怀疑,也拿不出反驳的证据。
可尽管如此,怀瑾明白,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算他找不到确实的能反驳宇文斐的证据,仅凭宇文斐一口之言,宇文珏也绝不会相信!
宇文珏眼睛微眯,看向宇文斐,“既然你与沈柒如此要好,那不如你来解释解释,为何刚巧你到了鹿鸣山那几年,沈柒便突然出山,并恢复了沈家家业,甚至这几年来越做越强?!”
“既然我与沈柒要好,那自然是我帮他的咯。”
宇文斐无奈的摊手,好似宇文珏所讲的不过是一个极为寻常的事件。
可这番话却是让魏得良和吴七大惊。
沈家商会现在是什么程度的一个大商会,他们心知肚明。
虽说沈家商会重心在江南一带,可是因为沈家商会广行善事,在很多地方都深受百姓喜爱,甚至一些当地的衙门知府,都会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而江南瘟疫之时,沈家商会更是像提前预知了一般,早早的做了准备,这才使疫情在初期之时得到控制。
他们原以为,七皇子生性洒脱,处处与皇上做对,没什么争储心思,可却不想暗地竟与沈家商会合谋,做了这么多事。
现在想来,当时沈家商会为何会未雨绸缪,而七皇子又为何非要跟着怀瑾前往江南,一切都已经有了说法。
只是……
魏得良想到如今江南的境地,偷偷瞄了宇文珏一眼。
果不其然,听完这话之后,宇文珏的眼眸已经紧紧缩在一起,似是蕴含着无边的怒意一般。
他为了铲除江南的各方势力,受了这么大的非议,做下了那般绝情之事,却不想倒头来竟是为他人做嫁衣!
好!这个人真是好!
“你好的很!”宇文珏从牙根处恶狠狠地逼出这句话。
他气喝一声,转身又看向郦妃,“此事你也知道吧!”
她既是宇文斐的母妃,他就不信这么大的事情,她会不知!
郦妃全然想不到宇文斐竟连这样的事也这么轻易的说出来,是以宇文珏问向她的时候,也有些发愣。
宇文珏也没有在郦妃身上深究太多,只是站起了身,一步步走向宇文斐,阴沉着声音,紧声问道,“你,究竟是沈柒,还是宇文斐?!”
寒凉,低哑的声音,如同一头野兽的嘶吼,沉闷却又充满了力量。
宇文斐终于抬头望了一眼,嘴角带着冷嘲,“有区别吗?”
他这话一出,宇文珏愣了愣,怀瑾却是瞪大了眼睛看向宇文斐!
他眼下是要做什么?!他明不明白,就算他说出自己与沈柒乃是同胞,也不能消灭宇文珏对他身世的怀疑!
现在宇文珏没有找到沈柒吗,他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将自己的身份坐实!
怀瑾只听着自己的心砰砰的跳,两只眼睛紧盯着宇文斐,恨不得他马上就能感知到自己的眼神,改了口。
“你什么意思?!”
宇文珏冷喝了一声,宇文斐仰头看他,悠悠地扯出一丝笑来,“沈柒就是我,宇文斐也是我!”
一语落定,满室皆惊。
怀瑾则是放下了那颗不停跳动的心,稍稍松了口气。
宇文斐望着宇文珏继续道,“父皇既然找到了这么多证据,难道就不奇怪吗?为什么你怎么也找不到你口中的沈柒,甚至连一个见过他的人都找不到?”
宇文珏蹙紧了眉,没错,正是因为他找不到此人,所以他才逼问郦妃,逼问宇文斐。
他看着宇文斐,等着他说出答案。
宇文斐转了转身子,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重新跪坐下,仰头道,“因为那个沈柒已经死了,在我去鹿鸣山的第二年,他就死了!”
宇文珏浑身一震,郦妃则是眼神突然黯淡下来,有些伤神。
但很快宇文珏有反应回来,如今沈柒和宇文斐两人就算只留下一个,他也不能轻信眼前之人,毕竟现在也是死无对证,若是当年前往鹿鸣山的宇文斐死了,眼下这个才是冒名顶替的他也无从证实。
但尽管他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很可能只是宇文斐的狡辩,但心中的那个天平还是稍稍倾斜了些。
宇文斐惨笑一声,从地上站起,以一个与宇文珏相距不远的距离平视着,“父皇是不是还要问,为何沈柒死了,可沈家商会却做起来了?或者问我为何要假冒沈柒,暗地里做这些小动作?”
他一句句的逼问,却根本没想让人回答,只是话锋一转,看向郦妃,“父皇不是一向最宠爱我的母妃的吗?可你爱她,除了给她一些只会招来嫉恨的虚名之外,你还给过她什么?!”
“在别人看来,我是你最疼爱的皇子,可是只有我知道,那不过是因为我听话懂事,被你夸上一夸,除了那样一句夸奖我什么都得不到!”
“我不会像太子那样,年纪轻轻就与王家联姻,被你授予官职!甚至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成立了司查属!我也不会像十六那样,尽管被你不喜,也能凭借着萧家的势力在这朝中争上一争,更不会像那么多其他的皇子公主那样!只是凭着自己母家的势力就能攀上一门好亲,得了一官半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