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瑾心中叹息一声,淡了继续逗弄宇文轩的心思,准备离开。
可还未等她有所行动,便又听宇文轩将她叫住,有些犹豫地问道,“近几日,郦妃娘娘被我父皇软禁在宫中,七皇兄府上也被人看管起来了,王妃可知道?”
怀瑾颔首,这宫里的折子每天不断地往她府上送,她不仅知道,甚至比宇文轩知道的更清楚。
“那王妃就不打算帮一帮七皇兄吗?”
宇文轩见她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有些意外。
怀瑾这些时日整天听染梅在自己耳边叨叨着,已经够心烦了,此时又听宇文轩提及此事,一时没了好脸色,只是冷声道,“这是他的事,他自己会处理。”
“可是……”宇文轩张了张嘴,脸上一副纠结的样子,像是极力想说出些什么,但看怀瑾的样子,又生生忍了下来,只是恭声送怀瑾离开。
怀瑾回到晋王府后,本想拿了素白去练剑,可那明晃的剑身第一次来让她觉得那么晃人眼睛。
她心神不宁,手中的剑也耍不出什么花来,只是稍微耍了几式,气息便乱了起来。
她总是想到宇文轩临走前的那副样子,像极了想要说些什么,但却生生忍住,而一回想起他当时的样子,怀瑾便总觉得心神不安,好似要出什么事。
算来算去,这唯一能出事的也就是宇文斐那一桩了,怀瑾心里终究还是放心不过,将素白弃了,叫来染梅和秦不语,让二人去调查宇文斐最近的行动。
这不调查不要紧,一调查怀瑾才发现,宇文斐从被宇文珏的人看守起来之后,竟是什么也没做!
亏怀瑾之前还特意提醒了他,如今事到关头他竟是准备伸长了脖子等着那刀落下来不成?
虽说沈柒和宇文斐确系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人的样貌也几乎相差不大,就算他现在什么也没做,只是解释两人是双胞子,那也足够宇文珏猜疑了。
毕竟若只是双胞子,那郦妃当时又为何要将其中一个孩子送出宫秘密养大?
这事若是仔细纠缠起来,怎么也扯不明白。
怀瑾近几日只是从宇文珏送来的折子里知道他那边的动向,可是对宇文斐这边的动向却一点也不知晓。
她本以为宇文斐能自己处理此事,便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却不想现在竟落下了这样的下场。
如今宇文珏手中怕是什么证据都已经有了,就差找到沈柒与宇文斐当场对峙了。
眼下的情况再去准备另外的证据,编一套说辞已经完全来不及,宇文斐只能咬紧了口,坚持自己确实是原本的宇文斐,将这一事实坐稳,但也同时绝了之后沈柒再恢复是身份的机会。
怀瑾心中整理完如今的状况,便忙命人前往东篱府上去找崔青,想将自己想好的法子告诉他。
毕竟这时候还没有亲子鉴定一说,大家还对滴血认亲深信不疑,但滴血认亲一事又实在荒谬,漏洞百出,是以怀瑾能有绝对的法子能让这滴血认亲顺利进行。
可派去的人刚到东篱府上,怀瑾便收到消息,宇文斐已经被宇文珏召进宫中,而且看那架势,似是有些不对。
怀瑾收到下面的回信后,一刻也没多想,急忙吩咐染梅为自己换上一套宫装,火急火燎的便往宫里走去。
这一路上,怀瑾心中都万分忐忑她,她现在对宇文斐是一点信心都没有了,谁知道他现在这出又是闹什么幺蛾子。
染梅驾着车,很快便来到了宫门口,怀瑾还不等车停稳,便一个健步跳了下来。
她一路往御书房疾奔,远远看到守在外面的李常德时,又急忙停下脚步,调整了下呼吸,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
“奴才见过王妃。”李常德见到怀瑾,急忙躬身行礼,“王妃怎么此时进宫?”
他说完,眼神飞快地往御书房瞟了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
怀瑾脸上也未显出丝毫异样,只是皱紧了眉,阴沉着声音道,“公公最近常往我府中跑,怕是已经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了,怀瑾此时前往,是为自己,也是为了公公,恳求皇上以后不要再送折子来了。”
李常德一听这话,心里猛地一沉。
若是宇文珏将奏折交给怀瑾这事,真的被别人知晓了,那他作为中间通传之人也定是跟着受累。
更严重些,若是宇文珏不想讲此事闹大,随意在他和怀瑾头上安下个勾结的罪名,也够他受的。
几个神思之间,李常德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王妃,此事真的已被人知晓?”
怀瑾神色庄重的点了点头,语气寒凉道,“为了你我的脑袋,还是烦请公公向里面通传一下。”
一句话,把李常德说得心惊肉跳。
他跟在宇文珏身边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寻常的事还真不能撼动他心神丝毫,可是眼前这桩却远远不能与之前相比。
私运奏折,还将奏折交给一个女子,这是什么样的罪?
往大了说那可是藐视皇权,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诚然,怀瑾如今孑然一身,就算是诛九族,也不过是自己人头落地,可是他却不是啊!
他从小家里贫寒,家里实在没办法了才将他送入了宫,但所幸他进宫的第二年,母亲便又生下了一个弟弟,使得他们李家有后。
他起初在宫里百般谨慎,一步步向上攀就是为了家里人的日子能好过些,自己的弟弟不要再像自己一样被断了子孙根,送到这深宫大院里来。
他们李家还要靠着他弟弟这一系传宗接代呢!
若是他真的因此事牵连到家里人,以他服侍宇文珏多年的经验来看,宇文珏绝不会放过他们,那样他们老李家可真的要毁在他的手里了!
思量再三后,李常德往御书房的方向偏了偏身子,颤着身影向里面通传,“皇上,晋王妃求见。”
一声落下,回复他的是一片的死寂。
明知道这片死寂代表着什么,可李常德还是硬着头皮又向里面说道,“皇上,晋王妃求见。”
“让她进来!”
一声暴喝从御书房内传出,李常德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硬撑着将怀瑾送了进去。
紧闭的房门再次打开,那属于夏日的喧嚣的日光,顺着怀瑾的身后,洒进这大殿之中,照在跪在地上的两道身影上。
这一幕何其熟悉,不过之前是只有郦妃一人,而如今在那里跪着的却是宇文斐和郦妃两人。
宇文珏明显不想将此事闹大,整个御书房内,除了这两人之外,也只剩下了魏得良和吴七二人。
怀瑾进来后,身后的门便被李常德合上,阳光瞬间被隔绝在外,屋内又是一片黑寂。
怀瑾在众人身上轻轻扫了一圈,躬身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你来做什么?”
宇文珏没有回应,只是寒着一张脸,冷冰冰的问道。
怀瑾眼角的余光快速的扫过宇文珏案前的奏折上,低声道,“臣妾前来所谓何事,皇上应当知晓。”
说完,眼睛又有意无意地看向那些奏折。
宇文珏心中一沉,虽说吴七和魏得良都是自己的人,但他将奏折交给怀瑾批阅一事到底是有些骇人听闻,尽管是自己的人他也不得不提防。
他心里明白怀瑾所指,淡淡嗯了一声,可是眼睛却是不断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郦妃与宇文斐二人。
宇文斐如今虽是跪在地上,但是整个人还是松松垮垮的状态,竟是连跪都没个正形。
虽说现在连宇文斐是不是他儿子都尚存疑问,可看到他这般不在意的模样,宇文珏还是暗自被气的够呛。
他看了宇文斐两眼,憋了一肚子的火,又看向怀瑾。
他就不信怀瑾这个时候进宫,真的与宇文斐一点关系也无,说到底还是憋不住了。
想到此处,宇文珏总算觉得宽慰了些,脸上的神色也比方才好上了许多。
他如今手握重权,将整个大宛的权力都收归自己,虽是操劳了些,但看这天下的帝王,又有哪个能比得上他?
就连他那个开拓疆土的老爹,尽管坐拥江山,但还不是受制于臣民,哪有他如今的风光?!
宇文斐此事若是为真,那他便又可在朝中趁机打压一群人,那些新上任的,与东篱有所瓜葛的,也将因此事留下把柄在他手上。
届时无论是老臣还是新官,都将看他的脸色行事。
君子一怒,伏尸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