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珏看了眼太后那被气得发白的脸,第一次带着有些赞赏的目光看向宇文斐。轻咳了一声,掩饰住那快要流露出的笑意后,掩唇道:“斐儿已经将证据都移交给大理寺了,待会儿魏得良前来回话,母后就留下来,亲自去问他吧。”
皇帝竟然会开口替宇文斐说话,这倒让怀瑾有些诧异,眼中带了询问之色,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宇文斐。
可宇文斐有些赌气般的当没看见,刚刚她不是还在太后面前装的挺好的嘛,一遇到危险就先把自己择个干净。
扫了扫衣袍上的灰尘后,宇文斐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歪着身子靠在椅背上,微眯着凤眼看向怀瑾,嘴角带着一些有些恶趣味的笑意,自己这个合作伙伴丝毫没有同在一条船上的自觉啊。
怀瑾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每次队里楚风他们有什么坏主意时,也会这样看着自己,不过每次都是被自己直接打趴了而已。
“皇上,魏少卿来了。”李常德进来通报。
宇文珏虚抬了抬手,示意他领人进来。
一身官服的魏得良躬身进来,见里面这么多人,不免有些诧异,急忙上前,一个个地行礼。
太后明显比宇文珏更加在意,还未等他行完礼,便急忙开口询问:“魏少卿,可查探清楚了?”
“回太后,查探清楚了,微臣后来在那吉安的房中找到了他与苏葛盈串通的书信,下人们也证实,他确实多次曾前去苏葛盈居住的别院。”说到此处,魏得良面色有些犹豫。
太后没有放过他面上的任何一个表情,急忙追问:“可是有什么不对?”
魏得良不自觉的点了点头,正想开口,却听到主位上,宇文珏突然有些气喘,连续咳了好几声,将魏得良的话生生打断。
李常德连忙上前,替宇文珏顺了顺气,又换了杯新茶,服侍他喝下。
一杯温茶下肚,宇文珏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皇上病了?”太后面上有些担忧地问道。
宇文珏摆了摆手,解释道:“想是昨夜熬夜批奏章时,受了风,没什么大碍。”
“那也该让太医瞧瞧。”太后心中惦念着平阳的事,见宇文珏没什么大碍,心下稍宽,语气中也带了点急躁,扭头又将一旁的李常德训斥了一遍。
“你们常在皇上身边服侍,也该提醒着点儿!”
李常德低头称是,让人去叫太医,自己则仍恭顺的守在一旁。
“魏少卿,你继续。”宇文珏掩唇又低声咳了几声,有些气喘地开口,示意魏得良继续。
魏得良毕竟也是皇上身边的人,立马就明白了皇上的用意,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微臣想不明白,这苏葛盈又为何将自己的孩子打掉。”
“想来她是想着,能让清河兄误以为是平阳公主害了她肚中的孩子,从而对她有愧,能就此与她结成连理吧。”宇文斐在一旁摇头,低声叹道。
魏得良十分配合地跟着点了点头,又问道:“苏葛盈写给驸马的书信,可是在七皇子这里?”
宇文斐点头,将阮清河交于他的书信从怀里掏出,交到魏得良手中。
魏得良又将那信,仔细看了一遍,递交到宇文珏手上,说道:“这女子在信中虽未直接说明,是平阳长公主加害于她,可字里行间都在暗暗表明自己的孩子,是被长公主打掉,可见这女子心思险恶啊。”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臣也听成武说,当时这女子见事情败露,还柔声问了驸马,是否即使没了公主,驸马也不会要她。这样看来,七皇子的说法也的确属实。”
太后起身将宇文珏手中的信夺过,自己又低头看了一遍。一旁的怀瑾也将头微微凑了过去,查看信上的内容。
看完之后,她才不得不佩服起来眼前的两人,一唱一和中,这信完全被他二人解读出另一个意思,若不是自己知道事情的真相,听了两人的话,再去看这封信,怕是真的被二人带偏进去。
而有时人,就是这么奇怪,在一个模棱两可的事物面前,若是有人提前告知了你答案,在知道答案的前提下,你再去看这个事物时,就会深信,他就是如此。
太后明显就是陷入了这种境地之中,在看到这封信后,她反而更加确信了是苏葛盈杀害了自己的女儿平阳,一个风尘女子,杀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就算了,还敢肖想女儿的驸马?!
顿时太后怒急攻心,将手上的信揉成一团,狠狠地砸在地上,本想将这个杀了自己女儿的真凶抓到眼前,狠狠折磨,可又想到这人早已去世。悲愤之下,只觉得一股气血从她的喉头涌出,猩红的血迹从嘴边滑落下来。
“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
“母后!”
身边的人焦急地唤着她,恍惚中,她好像听到在这众多的声音里,有一道甜美的嗓音,低声一遍又一遍的叫着自己。
“母后!母后!母后你快醒醒啊!”
这道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她刚想应答,可那声音却变了,不再叫自己母后,而是……
“太后娘娘!”
怀瑾守在太后的床前,将杨嬷嬷手中的药接过,低声唤道。
太后缓缓睁开眼睛,看清了床前的人后,才明白,刚刚只是自己的梦啊,自己的平儿早就不在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太后不再叫怀瑾平儿,而是改了口,叫她安平。
秋日的夜总是来得更早一点,才刚过酉时二刻,天色就已经昏沉了下来,宫里上下早早地点上了灯。
穿过太和桥,前往宫门的路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走在那里。
突然,后面的身影,猛地上前抓住前面人的衣袖,低声问道:“皇上为何会帮你?”
宇文斐冷眼扫了怀瑾一眼,一把将她手中的衣袖抽回,径自向前。
一股子的邪火在他胸内上蹿下跳,他只要一想到,怀瑾不信自己,还差点出卖了自己,心中便烦闷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