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拒绝了李婉的威胁条件,梁汐颜就整日的惶惶不安,她没有她那么多的心眼儿和手段,所以只有处处提防小心谨慎。
十月转瞬即逝,这天下班后,梁汐颜帮着江陌城收拾行李,整理衣物,坐在床上,他低头选择着合适的机票价格和时间。
“老公,你这次出国参加会议需要多久才能回来啊?”虽然已经提前查询了美国未来一周的天气预报,但梁汐颜还是不放心地问了江陌城,她想着如果他去的时间长,就多带些厚衣服以防感冒,如果去的时间短的话,就没那个必要增添负担了。
江陌城不懂得梁汐颜的体贴,他只觉得她是舍不得自己,放下手机,他满意地笑着答道:“去多久不要紧,毕竟我们不用分开。”
叠裤子的动作顿了顿,梁汐颜侧脸诧异地望向他,巧的是,江陌城也正好在看她:“你歇一会儿就去准备东西吧,票我都买好了。”
“我也跟着去吗?”梁汐颜的疑惑更深,像这种正式又严肃的场合,她还从未和江陌城携同出席过,瞬间有点紧张加不知所措。
她的问题,令江陌城匪夷所思:“你是我的太太,明媒正娶的副总夫人,我出国谈生意,你不应该陪同前往?还是说,你想借此机会和某人藕断丝连?”
“不,我不是……”梁汐颜赶忙否决,其实她并非不愿意和江陌城一起,而是因为她本来打算趁李婉不在东祥的日子里,尽快把招聘新人的事情搞定,现在看来,怕是无望了。
如此,也便称了李婉的意。
按照江陌城的吩咐,李婉兴高采烈地去通知了人事部的员工暂停招聘秘书的工作,回到黑色的奔驰车上,她非常识趣地坐在了后排的位置上,偷偷地瞄了眼旁边安静的梁汐颜,她假惺惺地客气着跟她闲谈。
“江太太,真高兴您也能随行。”
昨晚躺在床上,李婉还在忧虑着她离开公司以后梁汐颜会先斩后奏地找个人来顶替她的职位,这下好了,她可以高枕无忧了。
小小的车厢里,除了司机老陈外,每个人都是各怀心事,梁汐颜没有搭理虚伪造作的李婉,闭上眼,她疲惫地依靠进柔软的座椅里休息,若不是害怕江家的秘密被拆穿导致他分神,她又何需这般的憋屈窝囊
对付李婉,不能强攻,只能智取,目前最重要的,是先要保证江陌城与外商的会议成功进行,来日方长,她们的账,慢慢算。
透过后视镜,江陌城清楚地看到了梁汐颜落在樱唇上的浅笑,沉默娇美的容颜上,洒下阳光明艳绚烂的光芒,青丝服帖地垂在胸前,丝丝缕缕的黑发间色泽柔和温润,她好美,宛若蟾宫仙子楚楚动人。
江陌城痴痴地凝视,渐渐地,他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上扬起魅惑的弧度,倾国倾城摄人心魄,要不是梁汐颜前些天偷偷地在房间里摆弄南宫梓墨的照片,他也不会固执己见地非要拉着她一同去美国,他不是怀疑梁汐颜,而是不相信情敌南宫梓墨。
他是半个月没有出现,但这不代表着他彻彻底底地忘记了梁汐颜,在南宫梓墨的心里脑海里,她的影子永永远远也挥之不去。
法国里昂。
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南宫梓墨就起床晨跑,空气清新,环境优雅,公路两旁花团锦簇,青草悠悠,放松地甩着手臂,他精神抖擞,神清气爽,身心也是十分的畅快淋漓。
回家就是好,无忧无虑,肆无忌惮,所有的压力都随着与母亲的相聚而烟消云散,见到儿子进门,Lucite夫人又是忙着递毛巾又是忙着给他盛饭,二十多天来,她天天都是这般的热切勤劳:“Gabin,快来吃饭。”
“好的,妈妈。”脱下外套换好鞋,南宫梓墨听话地走到餐厅里的椅子前坐下,满桌子的美味佳肴,都是母亲的拿手菜系,品相口感,堪称一绝。
“妈,你不去当大厨真是可惜了。”用毛巾的干净面擦擦手,南宫梓墨由衷地称赞,在儿子对面坐下,Lucite夫人的笑容慈爱又宠溺:“你喜欢就好,多吃点。”
她对待南宫梓墨,就好像对待贵宾般细致入微,在这个世界上,母亲是他仅存的血缘亲人,至于父亲嘛,他不想多说。
“妈,你真的不回中国了吗?”
拿叉子的手僵住,Lucite夫人无奈地摇头叹息,南宫梓墨不解地蹙眉,紧接着他迫不及待地追问:“为什么?你可是中国人啊!”
“我知道,只是有些事情身不由己罢了。”
“……”南宫梓墨不语。
“儿子,自从我嫁给了你父亲,改名换姓了以后,就很难再回头了。” Lucite夫人的表情突然变得苦涩,有些真相,是时候告诉南宫梓墨了,他长大了,成熟了,也有能力承担痛苦和伤害了:“Gabin,赶紧吃饭吧,吃完了饭,妈带你去个地方。”
“好。”抛弃不愉快的话题,南宫梓墨开心地吃着母亲亲自为他做的菜,看着他津津有味的样子,Lucite夫人的眼眶红了,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死死地攒成拳头,也许是早上喝了凉水的缘故,她的小腹微微地胀痛。
怎么办?她要怎么开口跟他说?
……
十几分钟的车程,目的地是彼尔德公立医院,随着Lucite夫人上了五楼,南宫梓墨不明所以地被护士们礼貌地隔绝在了检查室门外,不晓得等了多久,母亲才拿了张结果单出来,眉飞色舞,神采奕奕。
“妈,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啊?”快步走过去搀扶住Lucite夫人的胳膊,南宫梓墨关切地询问,她笑了笑,眼底难以掩饰地闪烁着喜悦和幸福,忽而,那光芒又黯淡了下去。
“没事,我们回家吧。”
“妈,请你千万不要欺骗我。”母亲的异样,令南宫梓墨耿耿于怀,在她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盼时,他出其不意地夺过了她捏在手里的单子,龙飞凤舞的法文,他认得真真切切。
猛然停住脚步,南宫梓墨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半张着嘴,他的喉咙干疼的好似哽了鱼骨,母亲怀孕了,15周零5天。
“是个男孩,医生说宝宝很健康。”难堪地盯着自己的脚尖,Lucite夫人惭愧的嗓音难以抑制地颤抖:“对不起Gabin,今天是约好的复诊时间,你父亲不在,我只好……”
“为什么?”紧紧地抓着检查单,南宫梓墨圆睁的眸子中蓄满泪水,看着眼前并不算很年轻的母亲,他感到心如刀绞。
“你说过这辈子只要我一个孩子,你说过会给我全部的爱,为什么?你为什么……”
他说不下去了,更多的泪水汹涌着模糊了视线,用手捂住脸,南宫梓墨痛苦地转身背对着母亲,窗外的天色已然大亮,太阳锋利的光芒无情地将视野划破分割成无数片。
母亲,他的母亲啊!
从小,南宫梓墨就在父亲的虐/待折磨下成长,能给他安慰和温暖的,就只有母亲,而如今,一个新的生命即将诞生,他明白,弟弟的存在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妈,你不会再爱我了对吗?”
回到家,南宫梓墨神态自若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独自垂泪的母亲,考虑了一路,他也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Lucite夫人是个宽厚仁慈的女性,他奢求着她能够一碗水端平。
“妈,即使有了弟弟,你也不会冷落排斥我的,对吗?”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母亲肯定的回答,南宫梓墨不免有些慌张焦虑,难受地抽抽堵塞的鼻子,Lucite夫人忽然起身拉着他回了她的卧室:“Gabin,有件事我必须让你知道,其实你,不是我和Chirles的儿子。”
“你说什么?”仿佛晴天霹雳,正正地击打在南宫梓墨头顶,他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重复:“我不是你和爸的儿子?”
“没错,你是我和前男友的私生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Lucite夫人把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全部说了出来。
“当年我和前男友的感情非常好,都到了要谈婚论嫁的程度,不幸的是结婚前天,他在见义勇为的过程中牺牲了,我当时悲痛欲绝的没有任何活下去的想法,但是为了你,我勇敢地活了下来,那时候我怀着你,背井离乡,出外打工,在一次河边静思的时候,邂逅了你现在的父亲。”
“……”
“他对我很好,知道我怀孕,处处帮助照顾我,不让我受办点儿伤害,你外公外婆去世的早,我在举目无亲的情况下,很快与你现在的父亲坠入爱河,喜结连理,并跟随他移民到了法国,安家立户。”
“……”
“他在听说了我和前男友的悲惨遭遇后,毅然决然地让我把你生下来,然而你毕竟不是他们家的血脉,他们不喜欢你也是情有可原的,我不同,我是你的母亲,我有责任和义务养育你,给你幸福和安逸的生活,Chirles曾经答应我,等你长大成人后,再要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如今是履行诺言的时候了,Gabin,对不起,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往后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字字句句,含血带刺,打开床头柜的木质抽屉,Lucite夫人从几本书籍下方取出一张卡,闭了闭眼又睁开,她强颜欢笑道:
“Gabin,这里面是我所有的积蓄,你拿着它,好好的在中国生活,希望你早点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以后,尽量不要再回来,你知道你爷爷奶奶,包括你父亲在内都不喜欢你,你回来,只会造成彼此的伤害。”
说到最后,Lucite夫人也忍不住啜泣。
用力地抢过母亲手里的卡丢在地上,南宫梓墨撕心裂肺地咆哮:“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可知道钱不是万能的,妈妈,我对你很失望,既然你早就决定了要抛弃我,当年又为何要把我生下来?”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你父亲对我那么好,我不想辜负他,Gabin,我不是心甘情愿这样做的,实在是……”
“够了,我不想听。”
重重地甩上门,南宫梓墨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沿着亢长的公路,他边狂奔边放声地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他总是被嫌弃,天地之大,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所,就连最亲爱的母亲,也要为了家庭和顺而赶走他,难道这个世界,就这么的容不下他吗?
风,在耳边呼啸,汗水混着泪水,肆意地滑过憔悴的脸庞,脚下一个踉跄,南宫梓墨狼狈地跌倒在地,膝盖上传来的剧痛,令他怒极反笑: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多好。
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