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丽巍峨的朝乾殿美的让姬沫有些睁不开眼，尤其是这屋顶上覆压的积雪，白茫茫一片，折射着太阳的光辉，让人睁不开眼睛，觉得格外的迷茫。
“西秦将军，王上邀请您去后殿等候。”朔方跟在姬沫身后对姬沫说道，伸出一只手待到马车停稳时便把姬沫给拉了下来。
“为什么要去后殿？”姬沫有些疑惑的问道，朝乾殿的后殿多是用来存放书籍的地方，里面大多都是一些古老无人用的书籍，文政叫自己去难道是让她帮忙整理？
姬沫有些摸不清头脑，她现在是西秦将军的身份，若是以臣子身份进入这个西秦王宫，实在是不合适以后殿来接待。
“出了什么事了吗？”姬沫问向朔方，朔方面色顿了顿，似乎是有些为难。
“王上想要在后殿接见将军是因为有一物想要赠给将军，似乎是一个丹药，见不得阳光。”朔方冲姬沫解释道，他身为一个臣子，的确是没有理由去多说什么。
姬沫皱了邹眉头，看向朔方这幅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朔方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索性也不再多问。
“我自己过去就好了。”姬沫放开朔方的手说道，独自向那朝乾殿的后殿走过去。
朔方自然是知道姬沫曾经是这西秦王后对这个王宫里的一切事物都十分的熟悉，也没再打算继续送下去，这是姬沫和西秦王的事，自己跟过去实在是不合适。
姬沫自己一个人独自穿过这朝乾殿的正殿，直接向朝乾殿的后殿走了过去，朝乾殿建在西秦王宫的最高处，坐北面南，正好可以接受到太阳的直射，整个宫殿也是十分的温暖，就算是在严寒的冬日也依旧是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可是今日，姬沫这一路走来感受到的尽是无尽的寒意，那种刺入骨髓的寒冷，就像是一个人那刻入骨髓的怨毒狠毒一般。
姬沫眼皮跳了几下，隐隐约约感觉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姬沫竭力压制住自己心里的不安，每次心里泛起这种不安时，总是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就像是曾经的杨帆将军死时一样。
远远的一个模糊的背影涌现在姬沫眼前，就像是一个雕塑一般，笼罩在黑夜里，朦朦胧胧，有些可怕，散发着阴沉与压抑。
“王上？”姬沫走近轻声唤了唤文政。
那个身影没有说话，但是姬沫明显的感觉到那个身影顿了顿。
“王上叫臣来所谓何事？”姬沫毕恭毕敬的站在文政身后冲文政问道。
文政身体有些僵硬的拿起放在石桌上的一块小的细口瓶递给姬沫。
后殿的光线有些差，会暗暗的一片，仅仅照射进来的那几缕阳光此刻正在一片灰尘里微微反射着微弱的光芒。
“这个丹药是为你炼制的。”文政语气冰冷的说道，借着晦暗的光线，姬沫怎么也看不清文政的面容和眼神，但还是敏锐的察觉到文政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这个丹药究竟为何所炼制？”姬沫捏起那微微发烫的丹药问向文政。
“难道就是王上前几日捕捉的那只九尾狐炼制的吗？”姬沫想到那倒在血泊里的九尾狐心里一阵酸楚。
周围温度骤然下降几分，姬沫觉得自己身边一阵寒冷，像是有千万把冷冽的寒剑刺向姬沫一般。
“王上，这可丹药可以救人性命吗？何必牺牲那么多的人去炼制这一颗丹药？”姬沫捏起那块通体发红如同心脏般还透露着暖意的丹药，心里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
文政背过身去，微弱的光芒打在肩膀上，就如同死神降临在人间一般。
“我问你，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会觉得为他做什么事都值得吗？”文寒突然开口问向姬沫，声音低沉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姬沫低下头，文政问的这个问题的确是问到了点子上。
爱与不爱始终都在牵扯着一个人，牵扯进一个人的一生，谁能够看清这些是是非非呢，若是能够看得出，那么天凌大师怎么会舍弃王爷的位子出家呢？
“若是爱，那么也应当爱的理智，不应当被爱冲昏了头脑。”姬沫想了片刻，抬头看向文政说道。
“王上是一国之君，以后也会成为九州之内最伟大的帝王，怎么能够被爱给控制呢？”姬沫说道，语气里却抑制不住的伤感。
文政听到姬沫这么说，心里也是满满的不自在。
“你当真是这么认为？”文政问向姬沫，眼里却蕴藏着久久化不开的悲伤。
“身为帝王不就应当胸怀天下吗？”姬沫不卑不亢的看向文政问道。
“胸怀天下？”文政听到姬沫这么说不由得轻笑，何为胸怀天下？
放弃自己所爱就是胸怀天下吗？
“将军可曾爱过一个人？”文政突然问向姬沫，眼神中有着一些期待，很想听到姬沫的回答。
爱过一个人，姬沫倒是真的爱过。
可是爱又能如何？
爱只是爱，不能代表厮守，不能代表成全。
可是爱却带着满满的痛苦与无奈。
“爱过，又如何？终究是要舍弃，志不同不相为谋！”姬沫说道，眼底里的悲伤一闪而过。
“在王上眼中爱是什么？是占有还是放她自由？”姬沫抬头问向文政，想起了陆韵，即便是不爱也不允许背叛，也要像鸟一样关在这个牢笼里。
周围回归平静，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殆尽，只剩下了两人的呼吸声，文政没有回答而是陷入了沉默。
他在思索着什么，思索着这些年来所接触的和爱有关的一切。
曾经他的父亲被他的母亲背叛选择了原谅，他以为是父亲太过于懦弱，可是现在想来，这不是懦弱，而是对爱的隐忍。
只是他明白的有些太晚，他逼死了陆韵，又以国家安康的名义去利用着姬沫，最终得到了江山缺失去了一切爱。
现在他想用江山来换回对姬沫的爱，还有可能吗？
“之前本王想着占有，而现在本王只是想给她绝对的自由。”文政对姬沫说道，语气稍稍有所缓和，就像是在黑暗中挣扎了许久才最终说出来的一般。
“将军把这个丹药给吃了吧。”文政开口说道，重新整理好态度，又回到了先前一脸淡漠的样子。
姬沫捏着这个丹药，另一只手慢慢解开眼睛上的纱布，血红的瞳孔在黑夜中并不明显，可是那直勾勾的炙热的眼神却让文政觉得有些无处躲藏。
整个人像是被看穿了一般，没有了任何后退的余地，一开始是姬沫处处想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文政不敢揭穿，心里却无比的向往可以和姬沫在一起。
现在姬沫终于捅破了自己的身份，文政心里却突然莫名的慌乱起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就好比近乡情更怯，明明是渴求了很久的一样东西，突然出现在自己跟前文政反而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将军若是无事那么就退下吧，本王还有事。”文政突然把声音压低几分说道。
“王上不觉得我和昔日的西秦王后很像吗？王上就没怀疑过我的身份吗？”姬沫慢慢走向文政，每一步都微微踏起地上的一些尘土，就像是烟雾一般，让文政看姬沫看的有些不真切。
“王上！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姬沫最终走到文政跟前咄咄逼人的抬头仰望着文政。
只要是文政能够微微的低一下头就可以看见姬沫，可是文政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陷入沉思，双目倔强幽幽的看向远方。
姬沫伸出手想要抓住文政的衣领，强迫文政看向自己，可是手腕却被文政紧紧的给握住，手中的那一粒丹药应声掉落下来。
姬沫有些着急，这可是用九尾狐心脏炼制的丹药，十分的贵重，如此掉落，若是找不到该如何是好。
一双大手稳健的抓住那颗快要掉在地上的丹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姬沫微微半张的嘴巴里。
一股辛辣之味充斥着自己的喉咙，那粒丹药入口即化，姬沫想吐都吐不出，只觉得这股辛辣之味迅速的重出食道，蔓延尽身体的每一寸，血液沸腾起来，就像是烈火灼烧一般。
“文政！”姬沫一把甩开文政，捂着自己的胸口有些痛苦的后移。
这到底是什么？毒药吗？文政为什么要毒害自己。
“这九尾狐心脏炼制的丹药本就带着剧毒，对你而言正好以毒攻毒。”文政的声音幽幽的从远处传来。
“我想要给你绝对的自由，也许给你健康的身体，帮你把毒解开就算是还你自由了吧。”文政说道，眼底里满是酸涩。
“沫沫。”文政看向姬沫，眼里柔情似水。
姬沫有些难以置信，这个九尾狐心脏炼制的丹药对她这种中了剧毒的人而言是解药，可是对文政呢？
文政试吃了丹药，那他岂不是相当于自己吞噬了毒药？
怎么可以这般的痴傻，他可是西秦帝王啊，自私自利，唯我独尊才是他应当做的啊。
姬沫想要开口询问，可是发现自己根本已经是无能为力。
看着姬沫身体慢慢瘫软下来，面色也逐渐的恢复正常，文政慢慢走向瘫倒在地上的姬沫给放到了一旁的书桌上。
“就当是我把欠你的还清了吧。”文政低着头对昏迷的姬沫说道。
从脖颈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有一些细小的血管已经变得有些发紫，从颈椎处开始向四周蔓延，在这黑暗的环境里看的禀不真切，可是在这微微照进来的阳光下却是格外的扎眼。
英雄难过美人关！
当初的他立志当上西秦的帝王，九州的公主，他想要称霸，做一个铁恤的帝王，让九州臣服在他的脚下。
他想要沐浴着最灿烂的荣光，原本这一切都快要达到了，可是却遇到了姬沫。
本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是最终也只不过是乱了套，最终把自己都给搭进去。
若是又来生气，他一定选择不去遇见姬沫，不去利用姬沫。
“把她带走吗？”一个冰冷的女音从黑暗中传来，伴随着一阵茉莉花香，一个黑衣的女子如同黑暗中最妖冶的黑玫瑰一般走向文政。
文政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姬沫，思考了许久，他早该放下，他知道自己最终都会放下，可惜了，自己一直都舍不得，真是讽刺，他一代帝王竟然会有舍不得，得不到的东西。
“柳若寒。”文政声音有些嘶哑，竭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不舍。
“以后她就托你照顾，若她愿意做这个西秦将军我不阻拦，若她想要远走高飞我也无异议，从此以后我和她只是路人。”文政说道。
柳若寒依旧是板着一张如同寒冰的脸，对文政这段深情的话语没有半丝动容，把姬沫从文政怀里抱了出来，看着姬沫那易容成男子的脸心里一阵酸楚。
“我本以为我活着就是为了享受痛苦，可是没想到竟然有比我还痛苦之人。”柳若寒抱着骨瘦如柴的姬沫，一时间觉得自己胸口都被姬沫阁的生疼。
“姬沫比较信你，我相信你会把他照顾好的。”文政落寞的说道去，随即又苦涩的笑了笑。
“九尾狐的毒可不是一般的毒，什么时候会死去也不一定，没有人能说的准，只是狐狸生性多疑，你吃了这心头肉炼制的解药骨血里自然也会融进几分多疑与多变。”柳若寒冲文政解释道。
“帝王多猜忌，你能做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我不希望你心里的多疑会被这九尾狐给激发出来。”
这些日子来，诛杀大臣，怀疑手足我，私底下甚至开始调查朔方，文政的疑心病真的是越来越重了，竟然连司容都肯去相信，真的是寒了周围左膀右臂的心。
文政不再答话，双目幽邃，俊美无匹的容颜此刻带着些许落寞，他怎样都无所谓，只要是姬沫能够好起来就可以，做一个俗人，平庸的过完下半生就好。
不奢求未来会如何，但求过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