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天建那边放出的消息是说,他们准备派玉竹将军前去。
可云析夜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便吩咐下去,命所有人多加留意天建那边的动静。
果不其然,前日传来消息,天建确实派了蓝玉竹前去,但随行的,还有他们的大宰辅欧阳宏。
这位欧阳宏是何人?
那可是天建大族欧阳家的嫡长子。
欧阳家祖祖辈辈皆以教书育人为己任,欧阳宏的父亲,曾受云析夜的外祖所托,入南荣家教书。
南荣忆安那个时候还是南荣家的大小姐,跟着欧阳宏的父亲学了不少经世济人的大道理。
后来南荣忆安嫁去皇宫,生下了云析夜。
欧阳宏便少承父志,也去了南荣家教书,云析夜在接近家主之前,一直是由他负责教导的。
说起来,他还算是云析夜的授业恩师呢。
可惜此人口蜜腹剑,野心勃勃,竟妄图掌控整个南荣家,幸而被南荣家的众位族老及时察觉,将他逐出了南荣家。
从此他便怀恨在心。
如今他才不过五十岁上下,便已凭着长袖善舞的手段,和狠辣阴毒的心计高居大宰辅之位。
这些年,云析夜也没少同他交手,深知此人的手段,天建那边派他前去,可见是下了狠心,非叼到这块大肥肉不可了。
“天衣和天建的人五日之前便已经陆陆续续到达,苏承安那个家伙倒是老实得很,除了单独拜访过一次庆王爷之外,便再没其他动作,倒是你那位老师。”禾业揣着手,一个劲儿地吸着鼻涕,冻得牙关直打颤,话都说不利索。
云析夜冷冷打断他:“我没有什么老师。”
好吧,他差点忘了,云析夜这人最恨背叛,凡是背叛过他的人,在他这里,就等于永远除名了。
“好好好,欧阳宏,欧阳宏成了吧?”禾业迁就他老人家的脾气,改换了个称呼,待到云析夜脸色略微和缓了些,才继续道:“欧阳宏这两天倒是动作频频,前日,他刚刚单独密会了庆王爷,昨日,又去拜见大公主了,我思来想去,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意属哪位,你觉得呢?”
以云析夜对欧阳宏的了解,他这个人心思缜密,不到最后一刻,是决计不会轻易站队的。
估计他是想等形势更明朗一些,到那时再出手,好来个一击即中。
“加派人手,盯住了他们。”算算日子,约莫不到两天,他们便可到达天行。
在这两天当中,不晓得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为了避免有超出控制之外的情况发生,必须谨慎再谨慎
禾业到底是云析夜的心腹,不用他说,便已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你放心,蓝玉竹、苏承安还有欧阳宏身边都有我们的人,咱们安插在天行的所有眼线也都被我派过去了,保证一切尽在掌握。”
禾业这些年主要负责的就是情报收集和人员安排的工作,这些事情交给他,云析夜还是放心的。
见云析夜不再有交代,禾业搓搓冻僵的脸,可怜巴巴地问他:“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再在这儿待下去,他非冻成冰棍不可。
云析夜冷漠的视线在他冻得发紫的嘴唇上过了一眼,自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他:“回去吧,这段日子我不在,王府那边你多费心,还有老七那孩子,你多帮忙看着点,免得他闯祸。“”
云析夜口中所说的老七,指的自然就是云析平了。
禾业低头一看,发现云析夜递给他的居然是一个裹着绸缎布的汤婆子,感激地接过来,差点就想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了!
难得这人有良心一回,禾业心潮一澎湃,激动地拍着胸脯道:“你放心,你只管放心去,这里就交给我了!”
然而答应完,转头就反悔了。
云析平那家伙可素来就是个管不住的皮猴子,交给他?那万一回头出点什么意外,云析夜还不卸了他吗!
“唉唉,不行不行,你家老七我可……”管不住仨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再回头一看,云析夜早没人影了。
还说他终于有点人性了呢,结果居然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割人的寒风里头。
云析夜……
我去年买了个表!
一路向南,车轮滚滚。一眨眼便进入了十二月。
按说这个时候的天气应该寒冷刺骨才对,可众人一进入天行国境,便纷纷换下了厚实累人的冬服,改换上更加轻便凉爽的春装。
卫芷兰大概算了一下。
天行距离天食有数千里之远,距离嘛,就像是从江苏到广州。
所以,当他们地处大北方的天食已经冷得快要下雪的时候,天行这里,却依旧温暖如春。
快马行车两日,他们终于在第三天的黄昏到达了天行的都城——天明城。
晕车的老毛病并没有放过卫芷兰。
原本以为换上一辆豪车,就可以免受那么多折磨,谁知道,他们还没出天食的国境,卫芷兰就已经扛不住了。
趴在车沿上吐出最后一口黄水,卫芷兰翻身倒在铺着狐皮的软垫上。
她的晕车十分顽固,这一路上就没放过她,云析夜也想了很多办法,命随行的太医开了一溜药方子。
卫芷兰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捏起鼻子硬生生吞下了那一碗碗的苦药,然而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说来也不怪太医。
主要是名叫做“晕车”的这个小家伙实在太爱她了,从小到大,只要粘上它,那不把她折磨个天昏地暗,是绝不会罢休的。
这不,他们的大队刚进入天明城,卫芷兰就已经虚脱地爬不起来了。
“你还行吗?”云析夜轻轻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这些天,她是吃啥吐啥,甭管什么样的美味,一进到胃里,转眼就全都吐干净了。
这才多长时间,她整个人就迅速消瘦了好几圈,本来就不算丰满的小脸,现下也只有巴掌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