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玥也没想到,睡了一觉醒来,就听到了沈宅下人们人心惶惶地说,姑苏城有人得了天花。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在打哈欠,睡眼惺忪,以为自己还没完全清醒听岔了,于是也没当一回事。
但她刚洗漱完打算用早膳的时候,萧昀和容笙便匆匆赶来,她看到眼前两人神情严肃,猛地惊醒,自己刚刚听到的都是真的!
在此之前,姑苏城并没有发现类似天花患者,怎么她昨晚才解剖尸体,确定死因为天花之后,今日爆发了呢?
然而不容她细想,就听到萧昀说:“舅舅已经会养生堂坐诊了,但病人太多,我与容笙打算去帮忙,你……”
萧昀话还没说完,萧玥就站起身来打断:
“我也要去!”
萧昀本来是想,让萧玥留在沈宅继续联系殷三原,顺便照顾好沈宅上下。
毕竟张凝还在高烧昏迷,而且倘若沈宅有人突然发病,萧玥能第一时间应对。
但萧昀看着萧玥一副坚定的神情,犹豫之下还是不忍心拒绝:
“那等你用完早膳……”
而且他也有些担心将萧玥一人留在沈宅,怕她有个意外。
萧玥自然是不知道萧昀心中所想,而是迅速地抓起桌上的两个包子塞进嘴里,“唔……我吃完了!”狼吞虎咽得让萧昀眉头直皱,话都没能说完。
容笙则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看着眼前这一幕,然后听到萧玥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嗝:
“嗝——走吧!”
说完便自顾自地往门外走,留下目瞪口呆的容笙和神情怪异的萧昀。
事情虽然紧急,但他们还是先去启园将此事禀告沈启文,沈启文一大早也听到了此时,觉得难以置信的同时也在想,要不要趁现在还没有封城,赶紧送这三个孩子回京都。
没想到这三个孩子竟然跑来跟他说,他们早就知道了会有今日,而且是自愿留下来的,萧衍和慕容瑾也是默许了的。
沈启文闻言差点就不顾形象地嘴角抽搐料力,他该敬佩萧衍和慕容瑾的心大呢?还是说这三个小祖宗太天真了呢?
然而劝诫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最后却只说出了四个字:“万事小心。”
从启园出来之后,碰上了沈洛,沈洛听说他们要去帮忙医治病人,十分欣慰地拍着萧昀的肩膀,对他们说:
“有任何需要,随时来找表舅!”
随后他站在原地,便目送着三个少年离开,身旁的莫西似有所觉,向他靠近了一步。
沈洛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之后,伸手去碰莫西的,他竟然没躲开。沈洛从震惊种感到欣喜,随后握住了那双带着薄茧的手,紧紧的。
养生堂大门,沈宅的马车停下之后,萧玥便迫不及待地先跳了下来,莫问都没来得及伸手扶,便看到她小跑着进去了。
萧昀和容笙随后下了马车,看了一眼街上的情形,眉头皱得更深,一言不发也走了进去。
这一路上他们虽然坐在马车里,但却透过车窗看到了一些清形:
街上的摊子,店面仿佛被打劫过,东倒西歪,破败不堪。
行人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行色匆匆,唯恐逗留一步。
所有药材铺门庭若市,堵得水泄不通,药材都被哄抢一空。
偶尔还能听到孩子洪亮的啼哭声,老人虚弱的喘息声,压抑的抽泣声,痛哭声……交织出一曲哀乐,听得人心烦意乱,心如死灰。
繁荣的姑苏城,一夜之间变成了这般摸样,就连当年东瀛人入侵,也没有这般压抑绝望。
别说萧玥,就连经历过风风雨雨的陈阳看了,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养生堂也人满为患,但好在有伙计维持秩序,不至造成场面混乱。
此时养生堂餐桌都被并了起来,上面已经躺了十几个病人,每个都脸色苍白,双眼紧闭,陷入了昏迷状态。
慕容珉一大早就在这里替病人号脉看诊,每看一个病人,他的眉头就皱得更深一分。
他自然是不知道昨天晚上萧玥已经给那几个死去的番邦人定了死因,今日一早起来,他听到“天花”二字,震惊了许久。
然后发现所有人的症状都与张凝当日突然发烧昏迷不醒的情况相似,身上也有红斑丘疹……
他突然想起慕容瑾那天临走前吩咐他的事情,随后才敢肯定,姑苏城里,确实发生了天花瘟疫了。
他并没有像其他药材铺掌柜的一样,趁此太高药材价格,然后拼命抛售,赚了一大笔钱,即便出不了城,活不了命,那死也要死在钱堆上。
他立刻让养生堂停止出售药材,一来是为了防止药材的稀缺,二是担心不懂医术的人乱服药,免得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慕容珉收回了搭在病人手腕上的手,思绪也收了回来,便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
“舅舅!”
慕容珉抬头看了看跑进来的萧玥,顿了一下随后皱眉:
“你们怎么来了?”
萧玥才不怕慕容珉那故意蹦起来的严肃面容,“当然是来帮忙的!”一边回答一边开始穿戴口罩手套。
慕容珉见她轻车熟路地开始替那昏迷不醒的十几个清理创口,有些无奈又有些欣慰地舒展了眉头。
随后进来的萧昀和容笙也加入了清理伤口的行动中。
前两日他们都在养生堂帮忙,到第三日,他们便提出要出诊,亲自到街上,到百姓家里去。
慕容珉拗不过他们,只好嘱咐他们凡事小心,好好照顾自己,再派几个人跟着。
也正是出诊的这几日,他们发现了一些端倪。
一开始他们并没有声张,而是暗中观察,避免打草惊蛇,甚至乔装潜入,刺探军情。
经过几日的侦察,三人商议之后,决定将此事告知陈阳,于是一大早便来到郡守府。
陈阳看着眼前三位小祖宗虽然面色有些疲倦,但好歹还是健健康康,毫发无损,他便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听到容笙眯起一双凤眸问陈阳:
“陈郡守,你可听过,天莲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