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院里的丫鬟小厮都匍匐在地上,陆公良走近她身前,也委身向她行礼。
“父亲。”陆婵俯身搀扶他。
她的样貌同陆箐婳颇有相似,但神韵与品格却大为不同。
自打陆箐婳及笄之后,周人都说陆家的两个女儿全然继承了先公主的美貌,长女陆婵和独孤敏最像。
因为她不仅仅有副好皮囊,她知书达理,端庄贤惠,虽然年龄在宫妃当中不长,但是协理后宫,大有能力。正因如此,加上独孤错宠爱她,才将后宫主位交给她,让她来做这大周的王后。
她的一举一动都极为优雅,不失礼数,和陆箐婳的莽撞任性,天差地别。她的身上总是带有淡淡的忧伤,看着她,就像在品一杯清香的茶,即使饮尽,也满是余香的回味。她的美丽与魅力,也远不止此。
“你如今贵为王后,一言一行更应当谨慎才是。”陆公良横眉暗舒。
陆婵自知他意,她原是定为三日后回来的,只是昨夜王上暗喻,陆婵觉得有必要回来同家中父亲好好商和一下。
她随陆公良进了书房,陆珩看着陆箐婳在另一间厅堂里。
陆公良听了陆婵的话以后,怒意四起,他问:“王上真是这么说?”
陆婵头点了点,“父亲,女儿瞧得出,王上是有这个心的。只是那日被小妹一闹,王上又是九五至尊,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我竟养了这么一个不孝的东西!”
陆公良话音颤颤,他拉着脸,脸上的褶子也往下缀。
陆婵忙说:“父亲也别急,我看此事也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王上不过碍于情面,倘若小妹回心转意,王上必会欣喜。”
“那丫头刚才还信誓旦旦的威胁老夫,唉……现在也只有你能劝她了。她打小与你亲近,你得好好劝她。”陆公良叹息,“为父征战疆场,从未有过败绩,这一次也绝不能让慕容安那个老东西占了上机。”
陆公良回头对陆婵说:“婵儿,你可理解为父的苦心。”
陆婵踏实一笑,温静的说:“女儿明白。”
她神情忽然落寞,手抚摸上自己的肚子,无奈失落,“怪女儿不争气,入宫五年了,依旧没能为王上诞下个子嗣,倘若女儿可以,今日也不至于让小妹进宫,更不会让父亲如此为难。”
陆婵低下头,她心里确实苦。
陆公良没有责怪她,“婵儿,你一向懂事,为父怎会怪你,为父只是替你可惜。你想稳坐六宫主位,身边没有个依靠是不行的。良妃之子虽由你扶持,可他终究不是你的亲儿子,隔了层肚皮的人,也隔着心呢。王上召回孤独翊,保不齐将来会立他为太子,那时,慕容老贼一定不会放过我陆家。为父唯有你们这两个女儿,只要箐婳能生下儿子,老夫保证必会让那孩子坐上大周的王位。我们陆家才真的可以算得上安稳。”
陆婵明白他,但她也略有躇意,想来还是说:“父亲,娘已经走了十五年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过去的呢?难道我们就一定要和慕容家斗下去,非要争个输赢才能罢休吗?可是即使赢了又怎样?也换不回娘和大哥的性命。”
陆婵对于生死,对于世间的尔虞我诈,她看得透彻。她不违背陆公良的意愿,是因为她此生已经别无渴求,她最好的年华早就逝去了,失去的东西也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并不想让陆箐婳继续走她的路,那滋味实在太难熬了。
陆公良的眸子在她说完这话的时候,一闪而过凛冽的锋芒,他沉重的开口:“就是因为斗得太久了,才更不能输。慕容安害得老夫失去了你娘和宣儿,为父也让他失去了一个儿子。丧子之痛啊,婵儿,你告诉父亲,如此深仇大恨,何能化解。”
对于当年的事,陆婵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慕容安害死陆宣是不争之实,单凭这一点,确实让人难以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