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日子,总是眨眼间就过去了。
卯时刚到,太明宫阁楼上的鸣钟就响起来,隔一会儿响一声。
陆箐婳趴在桌上竖耳听着,钟每敲一下,她就在面前挪一个杯子,挪着挪着心烦起来,把眼前堆的杯子扑手一推,离开座位。
“王后娘娘有命,未到时辰,小姐不能出门。”
宫女说完话,倏地低了头。
陆箐婳越想越气,扭头坐回去。怎么看这桌上的杯子横竖都不顺眼,垂手摔在地上。瓷碴蹦到了霖儿脚下,霖儿端着茶,一路躲着地上的碎片走过来。
“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陆箐婳鼻子耸了耸,她倔强地把头向侧面一甩。在霖儿端起茶壶倒茶时,她怼道:“你还有心情喝茶?”
“不是你要的吗?”
“我怎么可能有心情喝茶?”
陆箐婳自知没理,也要辩三分。
霖儿憋着话,她可不和这大小姐争辩,最后倒霉的也是自己。她这就把茶端走,嘴里嘀咕:“冲我发什么火,王后娘娘不放你出去,又不是我。”
“你在那儿嘀咕什么?”
陆箐婳现在可是点火就着。
本来以为两天前爬上太岁树的事儿睡一觉就过去了,哪想陆婵动真格的了,这长鸣钟再响几次,怕她就要被押到殿上给王上当妃子去了。
霖儿知道她在烦什么,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亲如姐妹。陆箐婳什么脾气,什么心思,恐怕陆家人都没有霖儿清楚。
霖儿放下茶壶,“小姐,要我说啊,你还是快想想怎么出去吧。”她忽然想到什么,眼里放着光,坐到陆箐婳面前,有模有样的说:“不过你要真嫁给王上了,那以后还不是山珍海味,锦衣华服,应有尽有。而且日后老将军在你面前也要俯身行礼,唤你一声,娘娘,多威风啊。”她说说起了身,还真就拂起袖子向陆箐婳行起礼来,这声娘娘叫的陆箐婳心凉凉的。
“呸!呸呸呸!我看你也是被长姐洗脑了。”
偏在她闹心的时候,跟着齐豫的两个侍卫回来说,齐豫出宫了。
她最近没少听说那家伙的风流事儿,整天在风尘巷里醉生梦死的,这次出宫想必又是去找什么小青小红了。一想,就更加坐不住了。
“我要出宫。”
她推门,看见门外的侍卫,一个个青铜铁面的,她撅嘴,又把门关上了。
看来这回还得用老办法。
她叫喊起来,霖儿也着急的对外面的人喊:“小姐肚子疼,你们还不去请医师。”
霖儿回身冲她说:“王后娘娘这次绝对饶不了我,你说好的,这次要带上我。”
陆箐婳仗义的拍了拍肩膀。
医师来了,如她所想,带了两个女徒。他是左瞧右瞧,也没瞧出什么,只见霖儿拿着一称银子过来。
医师是个明白人,但也是个糊涂人,他说:“小姐,小人不能帮您,不然王后娘娘怪罪下来,小人承担不起啊。”
陆箐婳瞥了个眼神儿给霖儿,霖儿又拿出一称,这时医师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又说:“小姐,您就别为难小人了。”
陆箐婳见他急忙起身告退,不紧不慢的说:“医师,你一边说不要我的银子,一边还偷拿我的镯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医师不知在大周,行窃可是砍头的重罪。”
医师怵住,他哪见过什么镯子,先后解释了几次,竟然还真让霖儿从他身上搜到了。
陆箐婳说这镯子是王上赏的,行窃本来就是重罪,现在被抓包的还是王上的物件,医师是百口莫辩,也真应了那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让她们两个换上了徒弟的行装。
两个人高高兴兴的出了宫门,霖儿问她:“小姐,你刚才在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
“你不是看了么。”
“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不识字,你就告诉我吧……”
见她卖关子,就是不说,霖儿开始抓她的痒痒,突然窜出来一匹马,拖着后面零碎的车直奔她们冲来。
霖儿傻站着,陆箐婳要不拉着她跑,她就要被碾成肉泥了。事后,霖儿吓得脸色煞白,反观旁边的陆箐婳倒一脸着迷的模样,霖儿看去,原来让她着了迷的是个俊俏男子。
他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衣,隔的不远,也瞧得见他俊朗的脸,他剑眉紧紧皱着,额头上挑出几根青筋,正奋力的拉住马车,却被那匹发疯的马拖了一段儿路,然后才定住。
要是由这匹马跑下去,指不定会伤到人。
“小姐?小姐!”霖儿晃了她几下,她都没有理会自己,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男人。
哪想到男人忽然转头,看向她们,没好语气的喊了句:“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他的话比什么都好使,陆箐婳跑过去,同时甩出鞭子缠住马腿,两个人一起使劲拖,那受惊的马才倒下。
霖儿刚追过来,就被她推开,果然是陆箐婳,见色忘友。霖儿几天前才进宫陪她,只知道有齐豫这个人,今天也是第一次见着。
她们跟着走到云仙坊,陆箐婳停住脚,看着头上的牌子,犹豫了。
齐豫回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不跟了?不敢进了?”
陆箐婳知道他这是想要自己难看,但仍抿了抿嘴唇,硬气说:“谁怕谁,进就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