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骁身体如坠冰窟,无数伸手拉着他,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浮不上来。
窒息一般的感觉让他无法好好呼吸,握着的拳头越来越紧,直到关节发白。
她向来乖巧,绝对不会为了闹脾气就去吻一个不爱的人。
这么说,她爱他。
心里那纠缠已久,如山一般的重负在那一刻突然崩塌,失去了意义。
楚骁冷厉的眸色渐渐幽深,痛苦,又渐渐变得茫然而疲倦。
门晃了晃,最后合上了,苏念北和龙少的身影最终消失在茫茫夜色里,楚骁呆呆地立在那里,忽地想起什么,他急步地冲出去。
“阿玉,我是你的阿正……幸福孤儿院里,你说过,这一辈子都愿意做我的新娘!阿玉!”楚骁在夜色里狂奔,声音淹没在随之而来的公交车声音里,楚骁几次加速,试图追上已经坐上公交车的苏念北。
释一丹穿着高跟鞋,嘎达嘎达地追上来。
水泥地发出的声音空旷而凄冷,如此时的夜色。
从来没有感觉到美国的四月原来也可以冷厉如中国的冬天,释一丹扶着喘,息不已的楚骁,轻声安慰,“骁,不用追了,为了爱,你也应该学会放手。”
楚骁挺阔的肩膀渐渐直起,可是刚才的痛给他的身上留下了永无法磨灭的痛楚。
他双手捂着脸,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尔后放手,向来坚强的他此时眼底有泪光闪烁。
释一丹看着心痛,扑进他的怀里,轻轻地拥着他,一再的说道,“你可以把我当作她,我一点也不介意的。我们同是心理咨询师,同是孤儿,我和她完完全全是一类人。终有一天,你会把她当作我,把我当作她来爱的,骁,我愿意等。”
楚骁的眸光一滞,僵硬而死寂的心口被释一丹的那点温暖似乎融化了一些。
他低头,恍惚中看到释一丹那纯澈的眼睛就是苏念北的眼睛,他的眸色渐渐恍惚,微地低头,冰冷的唇僵硬地印在释一丹温热的唇上,肆意的磋磨。
他一边吻一边呼唤,“阿玉,回来吧,就让我们再试一次,回来吧,别害怕!”
这样的呓语,是爱到痴狂的呓语。
释一丹被他吻着,那种战栗一般的幸福里却掺杂着这种爱错一般的痛苦里。
可是她不在意,她无所谓。
等待这么多年,她为的就是楚骁的这份施舍,不是吗?
公交车上,苏念北闭上眼睛掩饰那种眼里的酸涩难忍。
她的胸口的一颗心咚咚地跳着,为了刚才的冲动的举动,她最终还是伤害他了。
她从释一丹那种略带寒意的眸里看到一丝恨,她虽然明白,释一丹恨的并非是苏念北,而是那个屡屡伤害楚骁,却屡屡没有勇气面对,四处逃跑的女人。
但她还是明白了释一丹的信息。
要么相忘江湖,要么就放下所有,与楚骁好好相爱。
事实是,她没有办法丢开苏家的血案与楚骁在一起,又没有办法忘记楚骁,永远记着那份恨意去生活。
人,到底有多矛盾。
她回头,看到路灯底下,高大挺。拔的一个男人身影紧紧地拥着一个娇小的女人,他们肆意而忘我的在路下亲吻,灯光打在他们的头顶,形成一种非常瑰丽的光辉,宁静而唯美。
“不要看啦,再看也没有意义,我有时候真弄不明白你们……有这么复杂?”龙少拉了苏念北一把,把她拽到椅子上,摁住,只要她回头,就用手掌掰过来。
“什么复杂?”苏念北试图转移注意力。
龙少俯着身子,用前所未有的认真注视着苏念北,然后带着好奇,带着心疼与怜悯,带着一种纯澈的爱问道,“爱情,没有这么复杂,苏念北。呆在一起开心,舒服,想和这个人天天在一起就够了,没有什么地久天长,也不是你想的那么海枯石烂。楚骁那个人,我太了解了,他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强过一切,所以他才会失眠,这也是他追着你不放的原因。”
“别说了,你不了解他。”苏念北阻止道。
楚骁的身世,楚骁的痛苦,别人怎么能了解,怎么能知道。
她突然记起张以姗在楚骁牛奶里放东西的画面……
她突然记起张以姗在跟她说起当年利用南玉时的情形,每一件事情,对楚骁来说都是莫大的威胁,是的,全世界都在与楚骁为敌。
而龙少,至少还有龙豆子。
龙少略有些无奈,不自觉抬手抚,摸了一下嘴唇,略加自嘲地说,“你别告诉我,刚才这个吻和那一声老公都是演给楚骁看的,我告诉你,你既然说了话,就得对我负责,管你是演还是真的,最起码,我当真了。”
苏念北抬眼淡淡地看了一眼龙少,“……随便!”
“嘿,你还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你知道你刚才的行为叫什么,叫耍流,氓,而且还是留学的女流,氓,改天,去教室里我得称呼你一声苏流,氓,叫大家开开眼。”龙少眸底含着顽劣说道。
苏念北心底纷乱,被龙少这么一搅合,怎么也集中不了思绪。
看龙少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眸色倏然一收,冷笑道,“行啊,如果你想天天吃燕麦片煮粥的话,我可以做个女流,氓。你这么帅,流,氓一把,也不是不可以啊,老姐我且得占,天天占。”
龙少瞪着眼睛看着苏念北,仿佛不认识一般。
“苏念北,跟着楚骁,你真得学坏很多,又贪婪又腹黑,啧啧。”龙少话刚说完,看到苏念北脸色不对,立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他这真是自己找抽,刚刚才说要转移注意力。
苏念北抿唇不语,心里却叹息,是啊,自己越来越像楚骁,又贪婪又腹黑。
“龙少,我找着工作了,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以后午饭你自己来做。”苏念北想起费思特的名片,眸色微微地一眯,望向漆黑的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