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那间房,林音站门口,淡淡地看着他们之间的一堵墙。
君无溟给了她选择,如果她心里还有楚景翊,就随他离开夏朝,如果没有,她就是心甘情愿留下。
远处,一道身影驻足,眼神紧紧盯着她,过了会,君无溟看见她慢慢朝自己这走来。
一边走,林音越清楚自己内心的决定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勾心斗角的宫里,她不想看着他妻妾成群,儿女双全,她要的是一心一意陪在她身边的人。
这个人,她已经有了。
“承奕。”她轻声道,“我决定了,我要留下来。”
“你……真的决定了?”
“是。”
她决定要开始过安稳的生活。
君无溟松了口气:“好,等他醒来,我去回复他。”
不管回复什么话,林音也不在乎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带泪的笑,浑身乏力地朝房内走去。
这一睡,便是半天,等她醒来,侍女告诉她贵客已走,她“哦”了一句,放空自己时,君无溟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屏退了侍女。
“他已经走了。”
“嗯。”
“我跟他说会派人去找你,他也同意了。”
“嗯……”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来找我吗?幽州城一战,我对他而言,是敌人。”
林音放下碗,静静地看着君无溟,道:“你不是坏人,我知道,他应该也知道。”
“其实你不知道的还有,几年前,我曾作为使臣出使过虞朝,他那时还只是亲王,我与他曾有三面之缘,正是这个缘分,让他如今有求于我。”
“承奕。”林音打断他,“我和他此生不复相见,所以请你日后不要再提起他。”
君无溟未曾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整个人怔了怔。
林音宛然一笑:“你不是说等我身子好了要带我出去走走的吗?什么时候去啊?”
“抱歉,最近事情多,耽误了。”
林音哼了一声,埋头吃饭。
君无溟拿帕子擦去她嘴边的饭米粒,略带嫌弃:“女儿家的,吃饭应该细嚼慢咽。”
林音忽然咯咯笑起来,还细嚼慢咽,看来古人对女子的要求果然严格多了,她只怕告诉他现代还有女生学武术的,打跆拳道的呢!
“还笑。”君无溟瞪了林音一眼。
“好好好,我不笑了,嘿嘿。”
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她吃过最轻松开心的一餐饭,好像是把心里一直以来的担子卸下,浑身轻松多了。
吃完饭,侍女收拾东西离开,君无溟犹豫了一会,还是觉得开口。
“那些话,我不是胡说,是很认真的。”
“那些话?”林音后知后觉,他是指只要她一人的那句话吗?
君无溟握着她的手,道:“念安,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但我……”
林音伸出食指抵在他唇边,小声道:“我知道。”
君无溟怔怔地看着她,手,被人握住,肩上多了一片温暖。
林音靠在他怀中,轻轻闭上眼,她不求轰轰烈烈,只求平静如水。
“承奕,等开春了,带我出去走走。”
“好,等雪化了,我带你去看夏朝的每座城,带你走遍大江南北,好不好?”
林音轻轻点头,连她自己都感觉如羽毛般靠在君无溟肩上,从他给自己求药那刻起,她开始不知不觉对他产生了依赖。
只是这个走遍大江南北的承诺,直到十日后,梁国派了八十万的大军攻打镇门关的那天中断。
君无溟与林音在城门口匆匆道了别,便一身戎装奔赴战场。
那时,林音只想到了一句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
从前只在电视上看过送别一个奔赴战场的人是什么感觉,林音这回自己体会到了,心随着他的离开而离开,她不祈求其他,只愿他能平安归来。
这一去便是以十天半个月的期限开始,林音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每日,管家会将君无溟在前线送来的信交到林音手中,只是难题来了,她不认识夏朝的字,只好不停去找相关书籍,与虞朝字体相对应的字,她便一个个写到纸上,然后慢慢读来。
信上说他安好,只是前方战事吃紧,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林音总算放下了悬着的心。
不久后,她又听到了另一个消息,也是这个消息让她觉得放弃回虞朝的做法是对的沈青宜有了身孕。
半个月前,那人亲自跑来夏朝寻她,半个月后,他让另一个女人怀孕,楚景翊,这就是你说的帝王也有真情?
林音嘲笑着曾经痴情的自己,从衣柜中拿出了那个红玉手镯,没有半点犹豫套入手腕。
……
一天清晨,管家告诉林音,君无溟正在回来的路上,林音便开始在王府门前开始了她的等待。
从君无溟接到旨意出征,再到他胜利凯旋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
林音清楚,镇门关一战的胜利会让夏侯桀越来越担心君无溟将来有一天功高震主,把他取而代之,何况,君无溟本就是皇子,继承皇位名正言顺,夏侯桀不是个明君,但点他还是清楚得很。
屋檐的冰柱已经不见,树枝上厚压的积雪也在一点点消逝,林音知道春天已经到了,此时,已是黄昏。
“念安!”
马蹄声在远方响起,林音欣喜地回过头,夕阳下,那人策马而来,金色的阳光洒在他红色的披风上,乘风而来。
她走上前,手掌抚上君无溟瘦削的脸颊,他下巴长出来青色的胡茬,脸上更是添了一道伤疤,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在夕阳下愈发显眼。
“你的伤……还疼不疼?”
“呵呵,这点伤算什么,打仗避免不了的。”
他的话让林音想起了在很久以前的某个清晨,在柳鸿阁,她看见了那人胸口的伤。
君无溟将她拥入怀中,浅浅的胡茬摩挲着她的脸颊,长指穿过她的青丝,感受重新拥有她的滋味。
太阳下山前,将最后一道温暖的阳光照在二人身上。
林音和君无溟一同走进王府,二人刚坐下不久,君无溟便接到了夏侯桀的一道圣旨,北战王的名号已经响彻梁国上下,而夏侯桀这次是册封君无溟为太保一个空有名号,并无实际权利的太保,夏侯桀这样做不过只是为了应付天下人而已。
君无溟接过,道了圣上万岁,宫人一走,他露出了心忧之态。
看着他金色的铠甲,想起他立下的赫赫战功,为了不让君主忌惮还不惜改名换姓,但仍然遭人嫌弃,林音为他感到不平。
君无溟回过头,见林音咬牙切齿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念安,你不必为了我而去憎恨什么。”
“可我就是觉得你太委屈了,明明你……”
“嘘,这种话不可以再说,哪怕在王府也不可以。”
林音自然知道他在怕什么,担心什么,闭上嘴不再说这种“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