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破门而入
颜氏觉得林氏的提议不错，她要亲自选几个身体强健的小厮到庄子上去保护婧姝一行。
如果说束府笼罩在一片哀伤的气氛中的话，那么庄子上的气氛则是紧张。
二少爷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前脚刚回来，连东西都来不及藏好，贾缶就带着几个家丁到了。二少爷人赃俱获，但死不承认那些东西是他偷来的。三太太护子心切，拿着笤帚把贾缶他们赶了出去。
贾缶受四少奶奶之命而来，他不会轻易放弃，见这些人蛮横无礼，贾缶扬言要报官。三太太紧锁屋门，死活都不让贾缶他们闯进来，形势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二少爷几次想冲出重围，都被三太太他们拦住了。
“他们这么多人，我们才这些人，如何冲得出去？”三太太一脸着急。当她的视线落在那些金银珠宝上的时候，三太太百感交集，她多想做一个富贵荣华的人，三太太最大的愿望就买一处大宅子住在里面当贵妇，她要像大太太一样，主持大局。知道重新回到束府的希望一家很渺茫了之后，三太太和她的孩子们想出了这个鱼死网破的主意。
无奈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二少爷前脚刚到家，贾缶带着那些人后脚就来了。他们扬言要报官，三太太索性关起门来对他们的威胁不予理会。
二少爷觉得母亲蠢不可及，他要杀出重围，带着那些金银珠宝远走高飞。
“老田，老金，你们两个做我的后盾，我们从这边冲出去，他们在这边安排的人手最少，我数了数才只有五个，我，再加上老田、老金，还有沈河正好四个人，来喜、瓜儿负责背那些宝贝出去。”
二少爷想图出重围，人们觉得二少爷的想法真是太疯狂了，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这么多人，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何况是他们这几个大活人。
“二哥，你别闹了，你难道没有看见外面围得铁桶也似吗，即使我们两肋生翼也飞不出去。”田方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
“不出去难道等死吗，姑爷没有听见他们说四少奶奶已经报官，很快官府的人就会来抓我们。不行，我要出去，我一定要出去。”二少爷背起一个装满金银珠宝的麻袋就要往外冲。
“二哥，你不能就这么出去，你这么出去的话等于送死。”金永正一把抱住束星达。
“你走开，就你最婆妈，像个娘们似的！”束星达在金永正腿上踢了一脚，金永正伸手捂在腿上，疼得皱起了眉头。
纹艾见了，赶紧上去扶住金永正，一边数落自己的二哥：
“你这是怎么了，先窝里反起来了是吗，那好啊，大家干脆抱着一起死吧，反正娘一直说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下可好了，被人重重包围了，所以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纹艾说的决绝，但她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这间屋子已经被贾缶、吉祥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纵然全家人在一起，也成了瓮中鳖，笼中鸟，纹茜说的对，此时就算两肋生翼也飞不出去。
围在外面的人群情高涨，因为有四少奶奶的授意，说不许放屋里的人出来，所以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重，谁不知道如今府上主持中馈的人是四少奶奶，大太太听说大少爷的不幸罹难的噩耗之后已经背过去了，四少奶奶掌控一切，既然四少奶奶说不要放这些人出去，谁敢怠慢，谁敢松懈，谁敢违逆。
再说三房的人口碑一直都不好，三太太为人刻薄，纹茜更不用说了，人们对这五姑娘曾经一度谈之色变。贾缶的妻子四儿死在纹茜手下，五姑娘动不动就责罚下人，拖出去领二十板子打个半死再被撵出去更是家常便饭，所以人们对纹茜充满了愤恨，从前不敢反她是因为她替大太太张张罗罗，现在大太太早就削了她的职，她跟三太太他们已经被撵出来了，所以有些曾经在纹茜手里吃过苦头的人很想看五姑娘落魄的一样子，一个个摩拳擦掌死守在门口，如果里面的人稍有动静就蜂拥而上活擒之。
底下的人的情绪这么激动是因为人们听说昨天晚上库房那把火是二少爷放的，大少爷为了救活葬身火海，大少爷是个好好先生，脾气温顺，性情随和，人们都很喜欢他。如今就是因为二少爷放的一把火害死了大少爷，那些爱戴大少爷的人对二少爷恨之入骨，巴不得立即把这个没人性的害死兄长的恶徒抓去见官。
就在局势僵持不下的时候，婧姝坐马车带着冰玉、绵绵还有谷大他们来了。
“四少奶奶来了。”
众人见四少奶奶到了，人群自动分开两边让婧姝过去。
“四少奶奶。”吉祥第一个跑到婧姝跟前。
婧姝见地下黑压压站了百八十个人，知道这些人都是庄子上的庄户，这些人里头有男人有女人，但以男人居多，只有少数几个女人。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很严肃，一双双充满敬意眼睛看着婧姝。婧姝见这些人把一间平房围了个水泄不通，心想，三房的人肯定都在里面，他们不敢出来是因为怕被外面的人伤害。
此时婧姝的心情是沉重的，她为大少爷的无辜枉死而难过。大少爷是个多好的人，他不应该就这样结束生命，像这种好人应该活到八十几岁，在儿孙的相送下走完最后一程。不过此时不是悲伤难过的时候，死者已矣，而那些害死大少爷的人还没有受到应有的惩处，这次一定不会原谅他们，先前一而再再而三原谅这些人，是想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真心悔改。没想到别人的大肚宽容居然变成了姑息养奸，让这些人彻底丧失人性，一次又一次用他们的卑鄙、贪婪、残忍挑衅别人的良心和宽容，如果这次原谅些人的话，就等于放虎归山。
婧姝在朝平房走去的时候脑子里想了这么多，人们见四少奶奶紧绷着脸，神情十分威严。尽管她还是一个年轻姑娘，但是人们已经可以从这位才刚嫁过来不到一年的四少奶奶身上看出很多东西，她坚韧、聪慧、仁慈，但又不失威严，她简直就是另一位大太太。朱氏在人们的心里一向都有崇高的地位，人们敬畏大太太，可同时又爱戴尊敬她，同样人们相信大太太十分依赖和信任的四少奶奶会是一个好的接班人，她做事公道，为人真诚，心胸宽广，对底下的人来说一位恩威并施的少主是多么难得。
“三娘，你开门。”婧姝已经走到门口，她身后跟着冰玉和绵绵，当她跟里面的潘氏说话时，冰玉和绵绵相视了一眼，两人脸上的神情都紧张，她们替婧姝的安危担心，生怕穷途末路的三太太会突然把门打开，然后像猛虎似的朝四少奶奶猛扑过来。
尽管地下站了很多人，但却噤若寒蝉，人们都在等待那扇紧闭的门开启的一刻。同时人们也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婧姝，想这位传说中十分本事的四少奶奶究竟有多本事，如果她能令三太太开门，那么她就是有真本事的。婧姝无意表现自己，然而此时此刻的场景却在不知不觉中给婧姝提供了树立威信的平台，如果她能成功，那么日后在下人们的心目中威信将更高。
潘氏知道婧姝来了，她一改故辙，以哀求的语气对婧姝说：
“四少奶奶，放我们一条生路，我答应你，那些东西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婧姝冷冷一笑，道：
“三娘，你觉得这样好吗？”
屋里的潘氏心里咯噔一下，虽然她看不见婧姝脸上的表情，但是潘氏感觉到姚婧姝这次来真的了——她要报官抓他们。
“四少奶奶，你不能这么做！”想到姚婧姝已经报官，他们这些人即将被衙役抓走，潘氏又羞又恼又恨又气，情急之下又露出了本来面目，变得刻薄尖锐起来。
“如果四少奶奶报官抓我们的话，我们就鱼死网破！”
真的是鱼死网破，看来洪老爹跟自己说的没错，这些人真的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哼，好一个鱼死网破。”婧姝冷道。
纹茜仔细谛听外面的动静，当她听见婧姝嘴里念叨鱼死网破四个字的时候，猛的打了一个激灵，纹茜一向都很敏感，她发现姚婧姝似乎一早就知道他们的计划。难怪二哥来到库房的时候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原来东西早就被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看来他们早就知道我们的计划，否则怎么库房里面怎么会空空如也。为了不引起我们的怀疑，他们居然还让人全天候值守，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有人看守，这样就造成一种假象，引我们上当。想到这里，纹茜瘫软了下来，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神色黯然，有气无力的说：
“娘，快开门吧，我想我们大势已去，再也挽回不来了。”
“姐姐，你说什么？”纹艾见纹茜这样，心往下一沉，到底是姐妹，纹艾觉得若不是到了穷途末路，一向刚强的姐姐是不会这样的。
“纹茜，你这是怎么了，到了关键时刻难道你想掉链子？虽然东西是你二哥带着来喜他们去偷的，但是你也有份，因为整个行动你也参与了。”潘氏希望纹茜振作起来，不要被外面那些人吓到。
“娘，你有所不知，我怀疑有人跟府上的人通风报信，事实上他们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行动计划。”说到这里，一阵凉意袭上纹茜心头，她知道大势已去，他们再也无法挽回。
“纹茜，你这是怎么了，你一向都很有主意的，为何哭哭啼啼起来？”田方觉得奇怪，从前的妻子可不是这样的，她一直冲锋陷阵在前，一副即使天上下刀子都不怕的样子。可是今天，面对大敌压境，一向坚挺的纹茜居然退缩了。
二少爷早就不耐烦，他一心一意要杀出重围，见纹茜期期艾艾就更加不耐烦起来，怒道：
“束纹茜，在还没有行动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大家要抱成团，谁都不许临阵脱逃，如今到好，外面这么多人等着杀我们，我们俨然砧板上的鱼肉，你不但不帮着大家出主意，竟哭闹了起来，如果早知道你会这样，当初就不该让你入伙。”
纹茜见二哥说这种没心没肺的话，哭着说：
“你还入伙呢，这么说好像我们这些人包括你都是落草为寇的强盗似的。你但凡有点脑子就应该想一想，为什么库房里面会空无一物，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纹茜一叠连声问了几个为什么，边说边用手拍着边上的杌子，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
“为什么，哼，这还用得着问吗，如果不是诡计多端的姚婧姝从中作梗，大太太会有那份心思搬空库房里面的东西，剩下一个空壳给我们，最坏的就是姚婧姝，长得像狐媚子似的，你们也是高门大户的公子小姐，从小见惯了漂亮的人，可你们什么时候见过长这么好看的女人，这不是妖精转世是什么！我从来没有怪过大太太，即使她把我们撵出来我也从来没有怪过她，怪就怪姚婧姝，我敢肯定如果不是姚婧姝在大太太跟前挑唆，大太太根本下不了那个狠心撵我们出来。”
潘氏的让屋外的冰玉他们听来觉得特别刺耳，冰玉和绵绵几次欲开口反驳潘氏的恶意中伤都被婧姝阻止了。
“姑娘，她这是污蔑中伤你，你什么时候挑唆过了，她居然还说你，说你是妖精转世，她那张嘴真是太臭了，不行，我要替你出头！”说着，绵绵欲上前敲门。
婧姝赶紧拦在跟前，道：
“忍一时风平浪静，他们已是强弩之末，最多逞口舌之快，已经不能拿我怎么样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她说的实在太恶毒了，连我也看不下去。”冰玉气道。
“没事，我能忍，你们就不用替我瞎着急了。”婧姝对两个丫头说。
潘氏越来越歇斯底里，而纹茜则一个劲摇头叹息。
“完了，这下可全完了，我们入了他们的彀了。”纹茜哭道。
“五，五姐姐，我们，我们怎么入了人家的彀了？”金永正一直不声不响站在边上，昨天晚上他没有参与行动，据说肚子疼，当时纹茜就嘲笑着说，六姑爷的肚子疼的真巧，早不疼晚不疼居然在这个时候疼起来。
“怎么入了人家的彀，这还用得着问吗，如果不是有人跟他们通风报信，他们怎么会把库房里的东西都转移到别的地方去，等库房空置下来之后他们居然还让人日夜值守，好像那些东西仍旧在里面，直到二哥带着来喜他们过去，才知道库房其实早就空了。”
站在门外的婧姝把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她见纹茜这么说，心想，恐怕她是这群人里面最清醒的一个，既然如此，那么我就以她为突破口，设法让他们把门打开。
“五姐姐，你说的对，你们的行动我早就知道了，至于是谁告诉我的，这你不必了解，因为我答应过那个人一定会保密，不会把他的身份说出去。”
屋外忽然响起姚婧姝的声音，而且还言之凿凿的说早就知道他们的行动计划，这让三房的人既怕又慌。
二少爷第一个怀疑六姑爷告的密，他冲上前去，卡住六姑爷的脖子差点没有把人给掐死，只见六姑爷呼吸局促翻起了白眼，吓得纹艾赶紧去拉二少爷：
“二哥快送手，这样会闹出人命来的。”
田方见金永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生怕出事，赶紧把二少爷拉走。
“二哥别这样，你怎么知道是六姑爷出卖我们，说不定这是人家的计谋呢。”田方提醒二少爷此时站在门口的姚婧姝很有可能在分裂他们这些人。
二少爷一味蛮干，他觉得出卖他们的人是金永正，扬言要杀了金永正，屋里顿时乱作一团。
“二少爷，你别为难六姑爷了，我跟那个人保证过，绝不会把他的身份说出来。”婧姝见三房开始窝里反，不失时机的来了这么一句。
婧姝见冰玉、绵绵他们都在偷笑，朝他们笑了笑，同时伸出一根指头放在唇边，作了一个让他们小声的动作。
“好啊，果然是你，是你出卖我们，难怪我到的时候发现库房是空的，原来那个卖我们的混蛋王八羔子是你，看我不打死你！”
此时站在门口的婧姝他们听见屋里传出桌椅砸地的声音，二少爷的怒吼声，女人们的哭声，还有痛苦的呻吟声。婧姝想呻吟的人估计是六姑爷，他可能被二少爷打坏了，这到给了他们破门而入的机会。
婧姝朝后退了几步，同时跟吉祥使了一个眼色，吉祥见四少奶奶拿眼睛瞥了瞥紧闭的屋门，就知道她想干什么。吉祥对身边几个人小声低语了一阵，大家商量好怎么破门而入。
吉祥压低声音对身边那几个五大山粗的汉子说：
“我数一二三，你们就撞门，务必一举把门撞开，你们几个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几个人都说明白了，吉祥让四少奶奶再退后几步，好方便他们行动。
婧姝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屋门，她要亲眼看着那些人被捉拿，等捉住了之后一定要让他们跪在大少爷灵前好好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