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十三章灯下重逢
“如果不是四少奶奶，我们一家老小早就没命了。”说到这里，吉祥忍不住唏嘘起来。
当星遥听完吉祥的话，才知是婧姝出手救了吉祥一家老小的命，心里替婧姝觉得骄傲，更为自己有这么善良的一位妻子而自豪。
“四爷，有一个事恐怕你还不知道，亲家老爷下狱了。这些天四少奶奶一直替她父亲的事担心，听冰玉说，四少奶奶急的晚上睡不着，就整夜整夜的坐着。”吉祥到没有夸张，他说的都是实情，吉祥的女人和冰玉她们要好，因此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冰玉她们告诉她女人，她女人回来后再告诉他。
星遥觉得很惊讶，岳父怎么会下狱，从蒙古回来的时候跟孙浩正同行，孙浩正明明告诉他，岳父已经升了太医院医正。
“莫非有人妒恨他？”星遥自语着说。
“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四少奶奶的哥哥正在设法营救亲家老爷呢，听说亲家老爷治瞎了皇太后的眼睛。”在说这话的时候连吉祥也觉得害怕，因为无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身为御医，一旦出了这种事，就算你再清白无辜也要承担所有责任，这就是伴君如伴虎了。
“爹一向谨小慎微，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星遥不相信岳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说来真是怪，亲家老爷因为治好了皇太后的干涩眼，所以才升作太医院医正，但擢升之后没多久就出事了，也许正如四爷所说，这里面有阴谋。然而同僚之间的争斗是不会公开的，外人很难知道其中的奥妙，如果不是窝里反，几乎不可能查清事实，让真相***。”
星遥发现吉祥虽然是个身份低微的奴才，但却很聪明，分析的头头是道。
“你说的没错，同僚之间的斗争往往是最黑暗的，爹做事一向小心，不会这么鲁莽，治坏皇太后的眼睛，这里面一定有古怪。爹在太医院做了一辈子，临到老的时候才升作医正，可见他不是一个爱权势的人。爹升作医正，可能就是因为他曾经治好过皇太后的眼睛，这该让多少人嫉妒。”
“是啊，四少奶奶也说，她爹下狱肯定是被人陷害的，哪有这么巧，刚升作医正就出事了，这里面难道会没有古怪？”吉祥在说亲家老爷的事，就像在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四少奶奶曾经出手救过他，他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四少奶奶。
听说岳父出事了，婧姝为了父亲的事几乎不能成眠，星遥万分自责，他让吉祥再给他拿一壶酒来。
“四爷，喝了这壶酒，你真的该回去睡了，恐怕已经下半夜了。”吉祥道。
“我睡不着，想再多坐一会儿，你如果觉得累，就回去睡吧，不用坐这里服侍我。”
星遥往酒盅里倒了杯酒，吉祥见他扬起脖子一饮而尽，看到这一幕，吉祥忽然发现四少爷心里很苦闷。
“四爷，你在外面不知道家里的事，其实四少奶奶很不容易。”
星遥朝吉祥点了点头，说：
“我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吉祥愣怔的看着星遥，心想，有很多事情他并不知道，他说知道可能不想我啰嗦打搅他。
“自从你走了之后四少奶奶大病了一场。”
“是吗？”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婧姝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
吉祥点着头，说：
“可不是，家里几个主子的身体都不是很好，大少爷先前就大病了一场。”说到这里，吉祥笑了笑，道：
“还好家里有四少奶奶，她懂医术，无论哪个病了，都先会让四少奶奶过去诊治。”
星遥摇着头，笑道：
“她不过略懂一些皮毛而已，哪里真的懂医了，到是她的父亲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
“四爷说的是，但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四少奶奶一直都很热心的照顾上上下下这些人，别说主子们病了，就算奴才病了她都肯诊治，因此底下的人都说四少奶奶是菩萨心肠。”
“她哪里会看病，只不过胡乱替别人配几剂药罢了。”尽管嘴上说的谦虚，但星遥心里却很得意，婧姝太好了，非但娘她们说的好，连奴才们也说她好，可见她有多聪明。
有一句话叫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做人才是一门大学问呢，没想到婧姝能在这么复杂的家庭里面发挥的游刃有余，可见她是一个聪明绝顶之人。
想到婧姝的聪慧，星遥觉得自己简直蠢不可及。离家出走这是多么愚蠢的决定，相比婧姝的财智，自己不知道有多蠢笨。
“四爷不在家的时候，四少奶奶漂亮的处理了几件事情。没想到高员外是个没人性的，老爷在世的时候他隔三差五往我们这里跑，目的是想攀我们家这棵大树，可是等老爷一死，他马上原形毕露，企图用一万两白银买我们家五间铺子。”吉祥张开手指朝星遥比了个五出来，只见他圆瞪着双眼，紧抿着嘴唇，愤恨之情清晰无误的表现在脸上。
“姓高的是不是失心疯了，一万两白银居然想买我们家五间铺子！”星遥既惊讶又气愤。
“四爷，你还不知道呢，更过分的还在后头，姓高的见大太太和四少奶奶不肯把五间铺子卖给他，他就把人软禁了起来。大太太和四少奶奶整整被他软禁了五六个时辰，当中一滴水都不给她们喝，一直挨着，直到深夜才回家。”
“混账东西！”星遥重重的捶着面前的石桌，不小心把酒盏拂在地上，只听“乒”一声，酒盏碎成几瓣。
吉祥把碎掉的酒盏捡起来，放在石桌上。
“还好四少奶奶想了一个主意出来，高员外才收手。”
“婧姝想了什么主意出来？”星遥有点纳闷，婧姝的能力难道真这么强，连地方一霸高员外都能辖制。
吉祥舒朗的笑了笑，说：
“这也是高员外自己蠢笨，他说他攀附的人是十王爷，谁都知道十王爷因为谋反的事被当今圣上幽禁在宫里，当他耀武扬威的说自己跟十王爷的关系如何如何的时候，四少奶奶不失时机的指出十王爷早就被皇上废了，你跟废王爷染指，难道也想谋反？”
“妙，婧姝说的简直太妙了。”星遥不禁为妻子过人的智慧击节叫好。
“大太太说如果不是四少奶奶这么聪敏，五间铺子恐怕保不住了。”
“大娘说的对，这件事情婧姝功不可没。”星遥笑着说。
“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吉祥皱起了眉头，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
星遥诧异的看着他，说：
“什么奇怪的事？”
“在四爷跟前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况且这些事情四爷早晚有一天会知道，我也不怕告诉四爷。自从高员外明买暗抢我们家五间铺子失败之后，有一天晚上高府来了一伙强人，这些人是怎么进去的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试想高府也是豪门，晚上守门的奴才肯定不会少，但奇怪的是竟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伙强人是怎么进去的。”
“这也没什么稀奇，可能他们有蒙汗药，先把人迷晕了再进去，没人知道那是因为守门的人都在蒙汗药的作用下睡过去了。”星遥跟吉祥如此解释。
“四爷说的没错，坊间也是这么传说的。”
“那伙强人到高府去干什么？”星遥很想知道下文。
“他们掳走了高员外的十三个美妾。”
“哦？”星遥吃一惊，一脸错愕的看向吉祥。
“谁都知道高员外此人十分好色，一连娶了十三个美妾，可那天夜里，忽然到访的一伙强人居然把他的十三个美妾全都掳走了，这下可好，姓高的急疯了，派了很多人，还报了官，满大街找他的那十三个美妾。”
“知道是什么人掳走高混蛋的十三个美妾的吗？”
吉祥朝星遥苦涩的摇了摇头，说：
“尽管已经报了官，事情也已经过去二个多月了，至于那伙强人是什么来路，他们作案之后往什么地方逃跑了，至今没有一点音讯。”
星遥陷入了沉思当中，高员外嚣张跋扈，背后得罪的人肯定不少，那伙强人是什么来路，还真很难查。但是吉祥怎么忽然跟自己说这个，莫非那伙强人是想替我们家报仇？
“官府的人是怎么说的，他们知道那伙强人的来历吗？”
“有消息说，那伙强人是从蒙古国来的，因为就在出事的前几天，从关外来了一群蒙古人，尽管他们穿着汉人的衣服，但是一看长相就知道不是汉人，这些人总是同出同进，在附近的客栈一连住了好几天，不过自从高员外家出事之后，这些人就不见了。”
“不见了？”星遥自语着，他想，如果那些强人是蒙古人，作案之后一走了之是很难被人查到踪迹的。难怪事情都已经过去二个月了仍没有抓到那伙强人，如果是本地人或者外地人干的，早就查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很爽快的吉祥开始吞吞吐吐起来：
“四爷，我还有一个事要跟你说。”
“你有什么就说吧，就算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星遥觉得应该先给吉祥吃一粒定心丸，这样他才能没有顾忌的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吉祥见四爷不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就对星遥说：
“大概两个多月前，也就是在高员外家出事的隔天，府上忽然来了几个奇怪的人，他们送了几口大箱子给四少奶奶，等打开一看，发现箱子里装的居然都是金银珠宝，里面还有一封信，信上说已经替我们家报仇了，小小的教训了一下高员外。开始大家以为信是四爷您写的，因为信上没有署名，所以大家只能胡乱猜测，现在四爷您回来了，就能告诉我们，信到底是不是四爷您写的？”
看着吉祥巴望的眼神，星遥一脸正色的对他说：
“我从来没有往家里寄过信，更从来没有送什么金银珠宝过来。”
吉祥倒吸一口冷气，奇道：
“这就怪了，那送东西和写信的人是谁？”
“那几个送箱子来的人长什么样？箱子是直接送到里边的吗，这可不好，怎么能放陌生人进来。”想到几个不明身份的人既送箱子又写信给婧姝，星遥越想越奇怪，感觉束府背后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
“箱子送到门子上，信是附在箱子里头一起带进来的，门子上的小厮见过那几个送箱子进来的人，觉得他们全都深目高鼻，身材魁梧，不像中原人，到很像蒙古人。”
“蒙古人，又是蒙古人！”星遥激动的叫了起来。
吉祥见四爷这样，开始自责，心想，如果不是我把这些告诉四爷，四爷怎么会生这么大的气。不过此时吉祥最担心的是四爷会责怪四少奶奶，毕竟那几个箱子是一伙不明身份的人送给四少奶奶的，就算四爷气量大，可是在这个事情上他难道也能大肚吗？吉祥开始后悔不该告诉四爷这些事情，可如果不说的话，又觉得心里憋闷，因为迟早有一天四爷会知道这些事，吉祥也是替四少奶奶担心，希望四爷知道之后不要责怪四少奶奶才好。
“四，四爷，其实四少奶奶也不知道那几口箱子是谁送的，说来说去都是门子上的几个小厮不好，他们连问都不问就把箱子抬了进来，四少奶奶为防有一天那些人把箱子要走，所以才命人把箱子放在莲花小筑那边的库房里，这到不是四少奶奶贪图箱子里的金银珠宝才这样。”
吉祥局促的站着，他仔细观察四爷脸上的神情，星遥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让吉祥觉得紧张。
“四爷，你不会怪四少奶奶吧？”
“我为什么要怪她？”星遥幽幽的说。
“四爷，你真的不怪四少奶奶？”吉祥一次带着不相信的语气问星遥。
星遥猛的转了过来，他明白了吉祥的意思，吉祥担心他会吃醋，毕竟那几个箱子是几个不明身份的男人送给婧姝的，但吉祥想错了，星遥沉默着不说话，不是在吃干醋，而是对送箱子过来的那几个人的身份觉得好奇。
“你放心，我没有怪罪婧姝的意思。先前我欠她的太多了，现在我要补偿她，况且箱子是别人送给婧姝的，事先她并不知道，婧姝不是那种贪财的人，别说金银珠宝，就算金山银山放在她面前，她也不会看一眼。”说到这里，星遥朝吉祥看去，冲他笑了笑，和蔼的说：
“你放心，我没有怪罪四少奶奶的意思。天色不早了，我想回去歇着，你也回去吧。”
见四爷脸带微笑，说话语气也十分轻松自然，吉祥这才长舒一口气，一叠连声的说：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四爷说的对，四少奶奶不是那种贪财的人，如果那几个人把箱子直接送到四少奶奶手上的话，相信四少奶奶说什么都不会收下的，怪来怪去就怪门子上的几个小厮不好，陌生人送的东西居然也会收，这几个小厮也太缺心眼了。”
“算了，东西都已经收了，再怪那几个无知的小厮也无济于事，夜深了，快回去睡吧。”
吉祥见四爷开始催自己走，就识趣的走了。
此时婧姝还坐在灯下尚未睡去，她既不觉得困也不觉得累，心情有点小紧张。
他终于回来了，带着一身疲惫回来了，他的样子瘦了也黑了，差点没有认出来。说起来真可笑见到他的第一眼，居然没能把他认出来。
据说他刚才蒙古回来，没想到他会跑这么远，他跑这么远为了什么，为了躲避我，躲避不幸的婚姻，还是躲避他不想面对的一切。只要一想起这些问题，婧姝就觉得烦乱，她轻轻甩了甩头，试图把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走。
闭着眼靠在宽背椅上，做着深呼吸，以此来缓解此时郁闷的心情。只听“噗”一声，灯忽然熄灭了，蜡烛已经烧到尽头，婧姝居然不知道。
冰玉和绵绵都搬到西厢房去住了，婧姝只能自己摸着黑找蜡烛，平时这些事情都是冰玉管的，她不在身边还真不习惯。因为屋里实在太黑，婧姝一会儿撞在桌角上，一会儿撞在椅子上，她责怪自己太笨了，就算黑灯瞎火也应该清楚屋里家具的摆放格局，怎么会一连撞了好几下，婧姝快被自己的蠢笨急哭了。
“屋里干嘛不点灯？”就在婧姝几连撞的时候，听见门口传来星遥的声音。
“灯忽然熄灭了。”婧姝摸了摸边上的家具，发现这儿放着一个橱，就知道自己站在多宝阁旁边。
星遥手上到是提着一盏风灯，他举着灯朝刚才婧姝说话的方向照去。
黑咕隆咚的屋子因为有了星遥手上的那盏灯而变得明亮起来。
灯正好照在婧姝眼睛上，她下意识的把手放在眼睛上。
“把灯拿开，好刺眼。”婧姝说，但是她的身体却不知道挪动，仍旧站在原来的地方。
奇怪的是星遥并没有把灯拿开，明知道灯光刺到了婧姝的眼睛，他竟还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