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画堂春梦2018-11-20 02:255,542

  婧姝背后有这么多小人捣蛋,她却还能够安然无恙,这就是常说的冥冥之中自有报应。有道是平身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小柔因为和四太太有了不快,这几天都没有去四太太屋里,连一日三餐都是摆在自己屋里吃的。这日跟玉香两个在院子里闲逛,看着蔚蓝色的天空,小柔对玉香说:

  “玉香,你说四哥现在会在什么地方?”

  玉香还小,歪着脑袋想了想,道:

  “我猜他在新月楼,要不然就在满香居,又或者在哪一个有得吃有得喝,又有美女作伴的地方。”

  小柔唾了玉香一口,道:

  “你把我四哥想成什么人了,大家都觉得他风流不羁,我就不这么看,我觉得四哥是真的爱四嫂,我从他看四嫂的眼睛里看出来了。”

  玉香笑道:

  “姑娘这么会看人脸色,你看看我的眼睛,里面有什么?”

  小柔盯着玉香的眼睛看了看,道:

  “你的眼睛里有我。”

  玉香咯咯笑了起来,说:

  “姑娘这不是在说废话吗,我的眼睛里若没有你,我不就成了瞎子了。”

  小柔正色道:

  “这可不一定,有些瞎子的眼睛也还是亮的,就拿伽蓝寺外面的许半仙来说,他虽说是个瞎子,但我见过他的眼睛,跟我们的眼睛是一样的。”

  玉香道:

  “我听说许半仙不是瞎子,他看得见,为了骗人,所以假扮瞎子在伽蓝寺外摆了个算命的摊子,不知为何几个月前他失踪不见了,据说他替人算错了命,让人打了一顿,觉得再也没有脸面在这里混下去,所以逃了。”

  小柔带着惊讶的口气对玉香说:

  “是吗,原来许半仙是个骗子,难怪我见他的眼睛也像我们一样亮亮的,没想到他居然是个骗子。人家真正眼瞎的算的命到比他准,他没有瞎,竟还算不准,被人砸了算命摊头,骂他骗子,这可真是太讽刺,只是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砸了他的算命摊头,吓得他从今以后再也不敢出来行骗,我觉得砸他摊头的人到还不错。”小柔有所不知砸掉许半仙算命摊头的人正是他的三哥。

  “姑娘,你信命吗?”玉香问小柔。

  小柔看了看玉香,笑道:

  “你这丫头怎么说出来的话像大人似的。”

  玉香见小柔嫌她小,不服气的说:

  “我在你眼里难道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吗?”

  “这到不是,不过就算你长到一百岁,也比我要小,我把你当小孩看也合情合理。”

  见小柔这么说,玉香一脸沮丧的道:

  “哎,姑娘还是嫌我小,我什么时候才能长的,长得跟那棵树一样大呢。”说着,玉香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一个柏树说。

  小柔弯曲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小柔的脑门上敲了敲,说:

  “你若长得跟这棵树一样高,一样大,就是个妖怪。”

  玉香一本正经的说:

  “若我是个妖物,姑娘可要小心,说不定等晚上睡着了我会把你吃了。”

  小柔气得又用手指去敲玉香的脑门,玉香笑着跑开了,刚跑了没几步,感觉脚下踢到一样硬硬的东西,低头一看,玉香“哇”一声叫了出来,玉香踢到的是一只猫的尸体。

  “你这丫头大白天的叫什么?”

  “姑——,姑——”玉香吓得面无人色。

  “姑,姑什么——”小柔还想数落几句,不过当她看到地上的猫尸时,连她也吓得说不出话来。

  小柔一眼认出死掉的猫是金娘养的波斯猫,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没流一滴血,不过却已经僵硬了。

  这只猫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会死在竹园里,可能是被人下药毒死的,不知道毒死它的人是谁,肯定不会是小柔,因为她是怕猫的,那会是谁?

  因为这只猫是金娘养的,金娘名义上虽然是三少爷的姨娘,不过却连丫鬟都不如,自从孙百合进门之后,见三少奶奶把金娘呼来喝去当丫鬟使,底下的人就更不把金娘当回事了。原先还给她送一日三餐过来,不过都是冷食,现在连一日三餐都不保了,有了上顿没下顿,人一天瘦似一天,样子显得很可怜。

  大太太今天早上去了会稽,老爷也和三太太一早去了天云观,铺子里的事交给纹茜打理,纹茜勤快,跟大太太前后脚就去了铺子。

  既然大太太把总管钥匙交给婧姝,婧姝就要承担起当家人的责任,她天蒙蒙亮就起来了。虽然束府只是大富之家,并非官宦人家,但每天的事务仍然很繁忙,说穿了无非就是一些迎来送往的事情,不过这种事可马虎不得,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落别人的口舌,让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婧姝在迎来送往上面特别小心谨慎,虽然他们独居苏州,不过跟京城里的那些权贵的关系很不一般。无论王爷的生辰还是侯爷的寿诞,束府都会派人送贺礼过去,婧姝原先也不太懂这些,虽说她的父亲是太医,不过父亲为官清廉,从来不结交权贵,所以不知道有这么多规矩。她是摸着石头过河,凭自己的悟性学会的。现在已经可以游刃有余的应付一切,连大太太都说,四少奶奶学东西真快。

  不过就算把事情做到谙熟的程度,有时候也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就拿今天来说,原本吃了早饭婧姝总要去给婆婆请安,没想到有人跑来告诉她,金姨娘的波斯猫死在竹园里,七姑娘吓破了胆,躲在被子里直哆嗦。

  “怎么会这样?金姨娘的波斯猫我昨天还见过,怎么死了?”婧姝疑惑不解。

  绵绵冷道:

  “姑娘快别去管这些事了,这肯定是有人毒死之后扔在竹园里的。”

  婧姝慢慢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想,如果猫真的是有人毒死的,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筝儿也劝婧姝:

  “四少奶奶别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死的是一只猫,又不是一个人,又有什么好难过的。四少奶奶你仔细想想,猫是金姨娘的,怎么会死在竹园里,竹园离这边得有好长一段要走,我这么说,四少奶奶懂了吗?”

  婧姝默不作声。

  冰玉插嘴道:

  “你是说猫是被人毒死后扔在竹园的?竹园离四房所在的院子最近,四房那边也没有什么人,除了两位姑娘,一位小爷,就是四太太,这几个都是安分守己的,谁这么坏,用一只死猫去吓唬两位胆小的姑娘和一位尚未成年的小爷?”

  筝儿冷冷一笑,伸手指了指三房那边,道:

  “冰月姐姐难道忘了那边住的是哪几个妖精?”

  冰玉暗自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不过心里却觉得很后怕,想,如果猫真的是被那边的人毒死的,那这些人真是太可怕了,不过她们为什么要把猫毒死?毒死后为什么要把猫尸扔在四房那边?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不为人知的隐情?自从冰玉知道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五姑娘曾经是怎么陷害四少奶奶的,她就对那些人多长了一个心眼,时时处处防着她们,生怕她们再用阴险的手段对付四少奶奶。

  “绵绵服侍我更衣,冰玉,跟我去看小柔。”婧姝站了起来。

  “七姑娘被吓坏了,你现在去,她未必肯见你。”冰玉道。

  绵绵也说:

  “七姑娘性情古怪,我见她最近对姑娘似乎有点不待见,她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到我们这边来了。姑娘怎么还这么关心她?”

  婧姝道:

  “听说她看到猫尸吓坏了,我想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看了之后我心里就有底了。”

  婧姝执意要去,三个丫头也没有办法,只能有绵绵跟着一起去,冰玉去了彩新屋里,她的新生儿需要每天都要冰玉过去给她洗澡。

  来到小柔屋里,四太太和小荣都在,连星邈也在,见姐姐病了,星邈向先生告了半天假,可见这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四嫂。”见了婧姝,星邈朝她作了个揖。

  婧姝上前扶他起来,笑道:

  “五弟担心姐姐,连学的不上,真是一个好孩子。”

  星邈朝婧姝笑了笑,道:

  “我这姐姐不比别人,胆小如鼠,别说看见一只死猫,就算看见一只蟑螂都会吓的躲在娘怀里,哭上半天,所以我觉得姐姐的胆子大概只有我的指甲盖这么小。啊哟——”说到这里,星邈叫了起来,伸手捂着脑袋回头一看,见一只鞋躺在地下,小柔见星邈在婧姝面前说自己的胆怎么小,来了气,抓起地上的鞋子就砸了过来,正好砸在星邈脑门上。

  星邈在婧姝耳边小声说:

  “四嫂,她那样是装出来的,其实没有这么害怕,刚才娘和小荣姐姐还没有来的时候,我见她和玉香两个还在那里说笑呢。”

  婧姝愣怔的看着星邈说:

  “是吗?”

  星邈朝婧姝点了点头,道:

  “千真万确。”说完,伸出大拇指朝身后的小柔指了指,道:

  “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装害怕,让人很费解。”说完,星邈摇起了头。

  婧姝笑了笑,心里有了底,知道如何应付小柔。

  冰玉不明就里,带着疑惑的口气对星邈说:

  “你姐姐一向都不喜欢猫猫狗狗,你刚才说她装害怕,为什么她要装害怕?”

  星邈茫然的摇着头,说:

  “这个我也不知道。”

  “四少奶奶你来了。”颜氏见了婧姝走上前来。

  “四娘,七妹这是怎么了?”

  颜氏皱紧了眉头,说:

  “早起她和玉香两个到院子里去闲逛,没想到玉香一脚踩到一只死猫,可能受了惊吓,抱着被子一个劲说害怕,这可如何是好。”颜氏急得不行。

  婧姝朝蜷缩在床上的小柔看去,只见她用被子蒙着头,在那里喊:

  “这个屋里太晦气了,连猫都死在这里,我要去天云观找爹,我要搬出去住。”

  “姐姐,你别疑神疑鬼,只不过死了一只猫,没什么的,况且娘已经让人在院子里化了纸钱焚了香,那些脏东西早就没有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小荣气得直摇头,她这个姐姐总是给母亲添堵,她既要劝姐姐,又要安慰娘,小荣觉得很烦恼。

  “四少奶奶,七姑娘吓成这样,还说要搬出去住,她肯定被那只死猫吓坏了,也不知道那只猫是怎么说的,看到的人说像是被人下毒毒死的,如此样子也不会太难看,七姑娘怎么就吓成这样?”冰玉觉得有点无法理解。

  婧姝心里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小柔一直嚷着要搬出去住,因为她听信大少奶奶的话,说梅园阴气太重,现在正好发生了死猫事件,小柔就利用这个事闹着要搬出去,只是四娘肯定不会同意,爹就更加不会同意,所以她再闹也于事无补。

  “今天死一只猫,明天死一只狗,再过一段日子就要死人了,我早就跟你们说过这里不宜住人,你们偏不信,总是说我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看见没有,现在出事了吧,那只猫怎么会死在我们这里?还不是因为我们这里阴气太重,妖魔鬼怪太多的缘故。”

  小柔这么说,婧姝就想自己猜测的果然不错。

  “原来你是想搬出去住,姐姐,你太容易让人挑唆了,那些说我们这里阴气重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你怎么会相信那种人的话?”当小荣知道了姐姐的企图之后,真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小荣好清静,平时很少跟大少奶奶她们往来,她只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清静日子,没想到姐姐总是会让人挑唆上,小荣觉得很无奈。

  此时颜氏也知道了小柔的意图,不用猜一看就知小柔这样是因为受了那些人的唆使。颜氏气得直骂小柔没脑子,耳根子又软,让人卖了还不知道,把坏人当好人,一点眼力界都没有。

  小柔见母亲骂她,就跟母亲争锋相对起来,一时之间母女两个吵开了。底下的人忙着劝她们,小荣一气之下跑了出去,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婧姝劝了这边,又劝那边,她让小柔少说几句,怎么说四娘也是她的娘,没想到小柔跟婧姝卯上了,只见她冷着脸说:

  “四嫂惯会做人,两面讨好,我就没有四嫂这么能耐,又能让四太太喜欢你,又能叫我服你,我就偏不服你怎么样。”说到“怎么样”三个字的时候,小柔仰起下巴一脸高傲的对婧姝说。

  冰玉看不下去小柔用这种轻视的神情对婧姝,她刚开口要说,被婧姝制止了,冰玉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吞下去。

  “你要搬出去住,请问,能搬到什么哪儿去住?”颜氏问小柔。

  小柔虎着脸靠坐在床上,道:

  “天下地方这么大,难道还怕找不到地方住?”

  颜氏冷哼了一句,道:

  “我竟还不知道我的女儿有这么大的本事,你出去找间房子试试,只要你在外面找得房子住,我答应你搬出去。”

  婧姝知道这是四娘的气话,但不知小柔是赌气还是把四太太的话当了真,只见她对颜氏说:

  “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我在外面找到房子你就同意我搬出去住?”

  颜氏嗡声道:

  “那还得要你先找到房子。”

  婧姝劝道:

  “七妹别孩子气了,你放着千金大小姐不要做,非要出去干什么?七妹若觉得这里晦气,等大娘回来了我禀明大娘,让大娘想办法让你们搬到别处去住,莲花小筑那边地方大,除了老爷住的院子,东边还有一处院子空着,没人住,那里正好有三间屋子,你们住过去虽说比住在梅园拥挤了点,但也拥挤不到哪里去。”

  小柔想了想,觉得婧姝的这个办法到也不错,就说:

  “四嫂真的肯帮我们跟大娘说,让我们搬到莲花小筑去住吗?”

  婧姝朝她点了点头,道:

  “你放心,我会跟大娘说。大娘一向都很好说话,她肯定会答应的。”

  颜氏沉声道:

  “住这和住莲花小筑还不都一样,我看你是没事找事,尽给别人添麻烦。”

  小柔哼道:

  “四嫂都已经答应我了,你老人家就别唧唧啧啧的了,我知道你胆子小,不敢反抗,也不敢出头,我才没有你这么胆小呢,这里晦气,再住下去就要死人了,我是为大家着想,你老人家居然还怪我不知事,我真被你埋汰死了。”

  颜氏真是哭笑不得,她指着小柔,对婧姝说:

  “四少奶奶你看看,她竟说出这种着三不着两的话来,我都快被她气死了。”

  婧姝劝道:

  “四娘别这么说,七妹这次是真的吓到了,她本来就怕猫,你说看见一只死猫她能不怕吗?反正莲花小筑那边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搬过去离我们那边也近,四娘和两位妹妹可以时常到我们屋里来坐,我还巴不得跟你们住得近呢。”

  颜氏见婧姝处处替他们着想,又说的这么好,对婧姝充满了感激之情。

  小柔因为达成所愿,终于可以搬离这个阴森可怕的地方而觉得高兴。

  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冰玉却责怪起了婧姝,冰玉怪婧姝多事。

  “那全都是七姑娘听信大少奶奶她们这些人的鬼话才行出来的荒唐事,没想到四少奶奶会参和进去。莲花小筑是老爷住的,因为好清静,所以老爷才会住在那,四房搬过去了之后不是打扰了老爷的清静吗?”

  婧姝笑道:

  “那边地方大的很,我还嫌空旷呢,别说住四房这么几个人进去,就算再多住点人进去也不会打搅了老爷的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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