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老鸨摇动手中团扇的速度越来越快。
萧凌摸了一把腰带，没有找到银袋，他不甘心的又摸了一圈，依然没有找到银袋。
他脸色微僵，低喃道，“我的钱袋呢……”
“你找的是这个吧？”老鸨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一个金丝锦云钱袋在她手中颠了颠。
“我的钱袋怎么会在你的手里！”萧凌自己脑补出老鸨偷钱的过程，于是伸手向她的方向抓住。
老鸨早有预料，频频后退，躲在一众龟奴身后，她心道，眼前这男人穿的人摸狗样，气度翩翩，却没想到是个不要脸的货色。
“公子莫不是忘了，这钱可是用来抵债的。”
“罢了，那银袋归你，我要立刻离开。”萧凌头疼欲裂，不愿再纠缠下去，今日辰时他需进殿谏言治理流民之患，这可是他翻身的大机会，不能把时间都耽搁在此处。
“银袋当然归我，不过，想走没那么容易。”老鸨冷哼一声，她是个商人，可不是个做善事的，眼前男人非富即贵，想要离开？在她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萧凌脸登时黑了下去，不满道，“钱都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老鸨眼底讽意渐重，仿佛听到了什么十分好笑的笑话，“这么点钱打赏姑娘都不够，还想抵债？简直痴人做梦。”
老鸨手一挥，几个龟奴握着长棍把萧凌围了起来，个个脸上凶神恶煞，“一日没有把债还清，一日便不准离开我们百花楼，若是实在还不起，就拿你低了债，我见你皮相不错，在清绾中绝对能当上头牌。”
萧凌气得想要把眼前这些人都杀了，“庄莘在什么地方！”
“我觉得你还是好好琢磨琢磨，怎么给家里写一封信，把这一千两黄金给要来。你以为妈妈我喜欢扣着你吗？数十个头牌陪你一夜，既然没有钱，就不要打肿脸充胖子。”老鸨轻叹一口气，转身婀娜的离开。
其他的姑娘跟在其身后，浩浩荡荡的走了。
房中只留萧凌与膀大腰圆的龟奴大眼瞪小眼。
写信回家？难不成他要写封书信给皇帝，流连花楼因银钱不够被扣押，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若是老鸨知道他是二皇子，必然不敢再对他百般刁难。
可惜，他暴露了身份，岂不是让全帝京的人都知道吗？
他烦躁的一脚踢翻桌椅，厉声道，“给我纸笔，我写信。”
相府。
庄莘刚从医馆回到云霞院，便听说这几日因为庄月的病闹的鸡飞狗跳。
她心情大好，一路上与清桃说说笑笑。
却不料迎面走来苏素云与一个粉色罗裙少女。
庄莘收了脸上笑，一脸平静的从她们面前走过。
那粉色罗裙少女见着庄莘时先是一愣，随后扭头问苏素云，“姑姑，这个女人不应该在柴房关着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如今在苏素云眼中，庄莘就是个瘟神，看见就倒霉，她紧抿着唇，冷声道，“呵，不过是个下贱的贱婢罢了。”
苏婉儿抽出腰间软鞭，目光陡然变得犀利，“姑姑，我今天就替你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道地厚的贱婢！”
眼看着火红长鞭要落在她的脸上，庄莘脚步轻挪，轻轻松松的避开她凌厉的攻击，顺势把呆立在一旁的清桃给推开了些，以免她被误伤。
苏婉儿微讶，她与庄月是一同长大的好友，苏月恨庄莘入骨，连带着她也不待见她。庄莘身上长年累月留下来的疤，有一半是她的手笔。
她认为，庄莘那么下作的人凭什么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这样的人就应该打死算了，可惜她相府嫡女的身份摆着，她只能够让她受点皮肉之苦，无法危及她的生命。
这几日，她因为失手打死了几个婢女被肃国公禁足，由于庄月病了，她才有机会能够出府。
听苏素云说，庄莘越发的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了。
那她就要打到她怕，看她还敢不敢嚣张！
她用尽全力的一击被庄莘成功化解，心头怒火更甚，庄莘那草包怎么能够躲过她的攻击？绝不可能，一定是巧合。
她压下心里疑惑，鞭子角度刁钻的往她身上抽，庄莘莲步轻移，一再化解她的招数，衣袂翻飞，美得惊心。
仿佛她并不是被攻击，而是在游戏。
苏婉儿气得浑身发抖，一不注意，手中鞭子没拿住，被庄莘找准时机把鞭子给抽了过去。
“你干什么！”少了鞭子的支撑，她脚下踉跄，身子倾斜，整个人都滑了出去，一连退了几步都没有稳住身形。
昨夜下了一场雨，路旁青苔湿滑。
此时正值初秋，湖面接了一层细细的冰，这要是落尽水里去，不死也得少半条命。苏婉儿身子晃动了下，眼看着就往池塘中倒去。
她吓得脸血色全无，连尖叫都不会了，绝望的重重闭上眼睛。
庄莘嘴角微勾，手腕翻转，火红色的鞭子缠上苏婉儿纤细的腰，她的身体与地面保持一个诡异的角度，好在并没有落水。
她张了张嘴，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尖着声音道，“庄莘！你这贱人还不赶紧把我拉上去！”
苏素云眉头紧蹙，呵斥道，“庄莘，把人给我拉上来！她可是肃国公的宝贝外孙，是你能够随便伤得起的吗？小心你的狗命！”
“苏夫人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们小姐身份比不上这苏小姐尊贵咯？我们小姐可是有品阶的，请问苏婉儿小姐有没有啊？”清桃薄唇紧抿，灵动的眼中满是愤怒，有庄莘在身边，她出声呛人也丝毫不惧怕。
庄莘下意识的扫了眼苏素云的脸，心思一动，松了手。
“噗通”一声，苏婉儿成了落汤鸡。
苏素云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庄莘，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指着她，“你好大的胆子！”
“苏夫人还是赶紧救人要紧，再耽搁上片刻，苏婉儿可就没命了。”
苏素云随即向池塘望去，苏婉儿拍打的水花越来越小，呼救声也越来越小。
“来人啊，给我救人！”
第四十七章 欲加之罪
苏素云的声音尖锐又响亮，立马吸引来一堆丫鬟婆子，迫于她的淫威，会水的不会水的都往湖里跳。
一下子，冰封的池塘成了一锅汤，而人就像下饺子一样往里头跳。
庄莘挑眉，冷眼旁观。
在一个粗使婆子的努力下，苏婉儿被从水中救出，可惜在水中扑腾太久，如今已经出气比进气多，恐怕命不久矣。
苏素云扑到苏婉儿身旁，摸了摸她冰凉的脖颈，好在还有一丝温度，说明人还活着。
“婉儿……婉儿……你醒醒，听见我说话的话就应我一声。”苏素云扑在苏婉儿身边，紧拳头，焦急的喊着她。
随后，苏素云目光如箭的射向她，每一字都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庄莘！我要你偿命！”
“是苏婉儿自己不小心落入水中，我可是连碰都没有碰她一下，怎么就要我偿命了？要怪就怪她自己站不稳。”庄莘觉得好笑，冷眼看着他们。
清桃应和道，“可不是吗？刚才苏小姐的长鞭招招狠辣，也没见到苏夫人你出声阻止，如今我小姐为了自保夺了鞭子，倒是成了我们的小姐的错不成？”
苏素云恨得牙痒痒，苏婉儿平日里的确是冲动骄纵了些，但好歹是她的侄女，她不能够放任她不管。可是，庄莘也得付出应有的处罚！
“苏兰，把庄莘这个杀人凶手给我抓起来！”苏素云吩咐身侧的大丫鬟，之前苏素云最信任的是苏荷，苏荷被赶出府之后，苏兰成了她身边的大红人。
有了苏荷的前车之鉴，她更加懂得审时度势，几乎在苏素云话音刚落，她便疾步到庄莘身侧，要来抓她。
清桃死死护住庄莘，“你想做什么？打算在丞相府对我们小姐不利吗？可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我只听从苏夫人的命令。”苏兰阴冷笑着，一步步接近庄莘，“在相府除了丞相大人那就是苏夫人最大，还没有你家小姐说话的份儿。”
清桃气得憋红了脸，转念一想，苏素云虽说是后母，但好歹是长辈，大梁是个十分看重孝悌尊信的朝代，忤逆父母命，那是大不敬。
庄莘闻言，往前垮了一步，把清桃拉扯至身后，一只手揪住苏兰的头发，另外一只手狂扇她耳光，清冷道，“在我面前，也没有你说话的份！”
打完之后，庄莘把她一甩，她狼狈的倒在石头路上。
苏兰闷哼一声，可怜巴巴的瞥向苏素云。
“好，庄莘你好样的！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连我也敢打！”苏素云疯狂的朝庄莘扑去，打算手撕了她，庄月毁容之仇，苏婉儿落水之怨，她被禁足之恨，心里头的怒火烧得她脸都黑了。
苏素云那富态的身躯，没走两步就喘了，哪里是练过格斗的庄莘的对手。
可清桃依然紧张的挡在庄莘面前，唯恐自家小姐被人误伤了，“苏夫人，有话好好说，此时不应该要先救治苏小姐吗？”
“你们在做什么！”
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众人纷纷回头，向声音来源处望去。
苏素云见了人，立马收起刚才的长牙五爪，温顺的像只猫，假笑着，尊敬的喊了一声老爷。
一身藏青朝服的庄鸣背着手，冷冷的扫过众人，目光在看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苏婉儿的时候顿了顿，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这是怎么回事！一大清早的就给老夫丢人！”
而庄莘眼里也闪过一丝情绪，不过这情绪不是因为庄鸣，而是因为站在他身旁的景小王爷。
一身绛紫衣袍衬得他长身如玉，俊俏的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巧的是，他的目光也是落在庄莘身上，含情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再定睛一看，又觉得什么都没有。
庄莘轻抿唇，看他安然无恙的站在这儿，看来上次山林遇险安全脱身了。
苏素云找准时机告状，“老爷，这庄莘心肠狠毒，因一言不合便把婉儿推下水了，如今婉儿还昏迷不醒呢，不仅如此，她还打了我的婢女，就差没有打我了。”
庄莘心里止不住的冷笑，这苏素云正是颠倒黑白的好手，再加把劲，可能死人都能够说活了，她没有急于反驳，而是静静等待庄鸣表态。
庄莘眉头紧皱，庄莘在他心中印象极差，于是苏素云随便说了两句她就信了，“庄莘！你在房中待着跑到这里做什么！苏小姐是肃国公的嫡亲孙女，你一个姑娘家怎可如此心狠手辣，把人推进水里去？”
庄莘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他似乎忘记了他已经解除了她禁足这件事儿了。
庄莘先是客气的给他们行了一礼，曼声道，“我没有推她，她是自己跌进去湖水里的。”
清桃猛点头，小声道，“我们小姐才没有推她，是她自己站不稳落入水池的。”
“庄莘，这个时候知道害怕了，刚才去干什么了呀？你不仅心黑还不诚实，在你父亲面前你还要撒谎吗？若是你承认并且认错，这件事儿我们可以从轻发落。”苏素云趾高气扬道，心里早就盘算好了怎么利用这件事儿让庄莘永无翻身之日，“可你若是百般不配合，可别怪我做母亲的心狠！”
“庄莘，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庄鸣深深的望着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庄莘漫不经心道，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嘴角微勾，“不过，难道父亲觉得，我和清桃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够避开苏夫人手下这么多人把苏婉儿推进水里吗？”
“你什么意思？”苏素云紧张的瞥了眼庄鸣，瞪着庄莘，这死丫头，伶牙俐齿的真难对付。
若是以前，早就被打得半死不活了。
“很简单的字面意思。”庄莘冲着苏素云笑了笑，那笑使得苏素云更加恼火。
“到底是怎么回事！”庄鸣的耐心全被磨光，今日肃国公的孙女苏素云在相府落水，他无论如何都要给其一个交代的。
“就是庄莘推的，难道我还会骗老爷你不成？”苏素云斩钉截铁道，不仅如此，还给苏兰使眼色，让她配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