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进柴房,庄莘轻车熟路的给两人铺着简易床。
“夜深露重,直接睡在地上是不成的,要不然寒气入体,以后得了风湿可是大问题。”庄莘一边抱着枯草一边说道。
霄佔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疾走两步到庄莘身边,沉闷的把她手中枯草夺了过来,率先在地上铺好,一言不发。
庄莘叹了口气,叉腰盯着他的背影。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彩凤有问题?”霄佔铺干草的速度慢了下来。
“早知道倒是不至于,就是觉得那样的姑娘,惹不起。”庄莘又抱了一些半干的枯草铺在地上。
“对不起,是我识人不清,我以为……”霄佔闭着眼睛想了半响,想不到一个能够形容的词语。
庄莘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肩,“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我们朝前看。”
“怎么朝前看?”霄佔蹙眉,声音不禁拔高了一度,“如今刀疤对所有人说让你当最低贱的婢女,我不想看到你受这样的委屈。”
庄莘脸上的笑逐渐淡了,“那你就一直沉浸在这种情绪之中无法自拔了是吗?”
说罢,她从怀中摸出藏在里头的匕首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既然你觉得现在已经非常糟糕了,那你还不如直接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也就不用面对这么多痛苦了。”
霄佔微愣,完全没有想到从不说重话的姐姐会递刀给他。
“我……”霄佔盯着那把躺在地上泛着寒光的匕首,迟迟没有动作。
庄莘忽的一笑,从地上拾起匕首藏好,“你知道生命有多宝贵吗?所有蔑视生命的人,都不配称为人,以前,我在医馆待过,看着许多重病之人愿意拿一切来换取一刻的时光。所以,我们非常的幸运,不能够辜负每一段时间,即使做最低贱的奴婢又如何?只要还活着,就能够找到逃出去的希望。”
霄佔望着庄莘,许久没有回过神来,她的话仿佛一湾温泉,从他的心缓缓流过,让他的四肢百骸充满力量。
根据刀疤的吩咐,庄莘成了婢女,而霄佔则成了奴才。
是日,霄佔正搬着修葺用的砖瓦,彩凤适时挡在他的面前。
霄佔知道拦住自己的是彩凤,他只盯着自己的脚尖,避开了一些。
而那双莲花鞋也挪了半分,拦在他的面前。
如此往复三四次,霄佔抬眸,锐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本来平静的声音都染上了意思怒火,“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没做什么呀,就是想要看看你。”彩凤浅笑盈盈,与当初给他擦伤药的时候一模一样。
霄佔冷哼一声,沉声道,“为什么在离开的时候反悔?说不定,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已经一起离开卧龙山了。”
彩凤眼眸微敛,轻声道,“你不会还以为我是在最后一刻反水的吧?”
“难道不是吗?”霄佔心咯噔一些,紧盯着彩凤。
彩凤娇俏一笑,凑近他道,“从一开始的接近,就是我设计的。”
霄佔不解,“这样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吗?连把自己打得遍体鳞伤都愿意。”
彩凤嘴角微勾,“值得!完成这个任务,我在卧龙坡的地位便会飞快的上升。”
说罢,她旋转了一圈,裙裾摇晃,“看到了吗?如果没有你们,我哪里穿得上这么好的衣服啊。”
霄佔只觉得她丑陋,抱着砖瓦从她身侧路过,“爬着我们上位,你可真恶心。”
彩凤不爽的跺脚,对着他离去的方向怒吼,“你懂什么!我以前也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又怎么会料到有朝一日被撸到山上来?你以为我不想成为温柔善良吗?这个吃人的地方给过我机会吗?庄莘凭什么一来就获得山主的重视?我就是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庄莘是最低贱的婢女!”
霄佔摇头,“简直不可理喻!”
彩凤深吸了一口气,追了上来,目光切切,“不过,我有一件事没有骗你。”
霄佔已经懒得与她说话了,脚步加快。
彩凤追得着急,没有注意到脚下的石子,踉跄了下,跌倒在地,整出不小的动静,她低呼一声,“哎呀,都流血了。”
霄佔脚步一顿,慕然回首。
彩凤矜持的微笑,“我有一句话没有骗你,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离开庄莘跟着我,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做这些粗重的活,只要你点头,我立马就能够与山主说,让你脱离苦海。”
霄佔扯了扯嘴角,无声的拒绝了她的请求,继续去做自己的活。
彩凤气得牙痒痒,路过的人多少对她投去一些诧异的眼光。
彩凤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怒气冲冲的去了庄莘住的柴房。
天寒地冻,水都结了冰。
庄莘正洗着一大桶脏衣服,手被冻得几乎没了知觉。衣服堆成一座小山高,仿佛要洗到天昏地暗。
庄莘洗到一般直起身子,捶了锤快要断掉的腰,深吸一口气,弯腰继续洗。
她前世是医药世家的传人,一双手是用来制药的,从没有做过粗活,而重生之后,庄莘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洗衣做饭的事儿自然有人抢着干。
她自嘲一笑,洗衣服的动作都快了不少。
“嘭”的一声巨响。
她诧异的回头,便看见自己洗好晾好的衣服全都落到了泥地里。
完了,白洗了……
她急忙跑过去想要补救下衣服,却发现彩凤站在那儿砍晾衣服的绳子。
庄莘动作慢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彩凤察觉到她的视线,收了手,无所谓的望着庄莘,“怎么样?是不是很生气?”
庄莘撩了撩袖子,声音比那水还要冷,“你知道我现在要做什么吗?”
彩凤一窒,“你……你还能做什么?”
“我想要杀了你!”庄莘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把这些衣服捡起来!洗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山的山主夫人了吗?你现在就是一个阶下囚,就连我这样一个婢女都能够使唤你!”彩凤得意洋洋的说着,说完不解气,还在衣服上踩了两脚。
“你有毛病吧?青天白日的来我这里发什么疯!”庄莘眼里冒着火,她之前只觉得彩凤是个喜欢演戏的人,今天才知道,她脑子也有问题!
说罢,庄莘蹲下身子把衣服捡了起来,俗话说的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得不低头。
有余彩凤在这里吵架的时间,她还能够多洗两件呢。
庄莘去捡,彩凤又一脚踩在衣服上,让她没办法捡。
“起开!”庄莘在暴怒的边缘。
“我就不让开你让我怎么样?”彩凤死死的踩住庄莘要捡的衣服。
庄莘挑眉,直接扯了衣服把彩凤掀翻在地,随后拔出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整个人死死的压在她的身上,森然道,“你猜,我敢不敢把这把刀扎下去?”
彩凤疯狂摇头,“你,你做什么?”
“你出卖我的事儿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庄莘慢条斯理的说着,匕首在她的脖子上随意的晃动。
彩凤惜命的很,吓得瑟瑟发抖,可怜巴巴道,“不要杀我,我走还不行吗?”
“现在不行了。”说罢,庄莘从怀中掏了一颗药丸塞到她嘴里,“只有这个方法最保险。”
因为害怕,彩凤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把那不知名的药丸咽了下去。
随后,庄莘把匕首收了起来,闲适的收着衣服。
彩凤脸憋得通红,暴跳如雷,“你对我做了什么!”
“就是喂了你一颗毒药而已。”庄莘漫不经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