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犹豫了一瞬,粮草的确是大事,毕竟盼了三月之久,终于给盼来了,若是其中出了什么乱子,那他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十万饥寒交迫,在边境出生入死的士兵?
但是安和公主的性命也同样重要。
他的确是有意把安和公子遣送回大梁,但那是在安和公主平安无事的前提下,若是安和公主在他的军营出了问题,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在下相信赵大人,粮草之事由赵大人经手,必然没有错处。孟丘,粮草之事你去看下。”夏衍说罢,轻咳了两声。
孟丘忽然被点名有些不知所措,一方面是高兴于夏衍把如此重任托付给他,另外一方面却又有些不放心,“将军,要么我们一同前去。”
赵西原眼睛眯成一条缝,扯着嘴角道,“将军贵人事儿忙,粮草的确是不用太放在心上,世子去看过便成了。”
孟丘还想要再说什么,但见夏衍态度坚决,随即看向赵西原,“军营之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总不能全都过问将军,我作为副将,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赵西原拍掌大笑,“好!孟世子说的好,就是有一事儿我不大想的明白。”
“赶紧说。”孟丘实在受不了赵西原阴阳怪气的语调,脸慢慢的沉了下去。
“都城四季如春,美人如云,塞外天寒地冻,黄沙漫天,孟世子家世显赫,为何来这穷苦地方受苦呢?”赵西原语气犀利,但目光比语气更要犀利。
孟丘脸色一沉再沉,他就知道赵西原这人狗嘴里头吐不出象牙来。
“没有塞外将士用血肉之躯铸造的长城,荒人早在三月之前攻入都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不知道到那个时候,赵大人还能不能安稳的说出这番话?”夏衍目光微动,眼中尽是对赵西原的不屑。
赵西原一窒,一时间答不上来,目光闪了闪,“呵,听说夏将军最近好事近了,未来的将军夫人是大梁的公主。有大梁皇帝做岳父,说话真是越来越狂了……”
“你再讲一个字的废话,信不信本世子让你无法活着回都城?”孟丘面无表情的拔出腰间佩剑,锋利的长剑闪着寒光。
赵西原恐惧的往后退了两步,眼底尽是害怕,此处是塞外,这种事儿也是这种野蛮人做的出来的。哼,他大人不记小人过!
思及此,赵西原干笑两声,率先转身,转移话题,“时间不早,还是早些看过粮草,下官好回都城复命。”
孟丘恭敬的对夏衍行了礼之后,跟着赵西原离开。
夏衍翻身上马,向十里长亭的方向追去,路上碰见来寻他的月影也不曾停下步伐。
月影眼中满是爱意,正想呼喊,还未出声,马蹄从她身侧过,扬起一片尘土。
月影疑惑的牵了马,跟了上去。
庄莘策马狂奔,十里长亭十分好找,她骑马半个时辰便到了。
当她知道镇北将军要把她送走的那一刻开始,她心里便乱得不行,当务之急是找到霄佔,两人汇合之后,才能够好好的考虑如何把清桃从萧雅茜手中救出来。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够被大明的人给送回去!
要不然,不管是她还是清桃,亦或是霄佔,都没有活路可走。
庄莘在马上望着长亭,那长亭在风沙的侵蚀之下只剩下一个空壳,破落不堪,最重要的是,它的附近没有任何的落脚点,那就说明,霄佔已经不在此处了……
庄莘牵着马望着长亭发呆,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霄佔能够在什么地方……世界之大,找一个人何其困难。
天色逐渐暗了,风也大了起来。
庄莘披上斗篷,牵着马,一步步的往回走,一步三回头,心里还是期盼奇迹会出现,霄佔脸上扬着纯真的笑出现在她的面前。一开始把霄佔捡回来的时候,只当是一个和清桃一样的可怜人,等瘟疫过去,她会给他一笔钱,让他想去哪儿去哪儿。
后来……发生了太多事,两人更是同甘共苦许久,关系也不再是一开始的普通主仆情谊。霄佔一个人,无依无靠,在荒漠如何生存的下去?
庄莘闭了闭眼睛,心里装着事儿,无暇无辜旁边的情况。
忽然,眼前一黑,鼻尖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庄莘猛地抬头,便见一群穿着兽衣,皮肤黝黑,手中握着长枪的男人包围住她。
庄莘心一紧,紧紧缠住手中的马绳,看这些人的装束不像大明的装扮,不会是正与大明开战的荒人吧?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其中的领头人用怪异的语调问庄莘。
庄莘咽了口口水,敛神垂眸,一副温顺无害的模样,“我迷路了,恰巧路过。”
领头人上下审视了她几眼,与身旁的人耳语,“是她吗?”
“看着不像,说是一个极其貌美的女人,她的长相实在差强人意,不是她。”理查如是说。
领头人巴塞摆了摆手,“赶紧走!以后不要再来这个地方了!”
庄莘重重的松了口气,向他们点了下头,便牵着马快步离开。
“慢着!”理查忽然喊住庄莘。
庄莘心重重一跳,不知道他们这些荒人到底要做什么?她本想撒腿狂奔的,但又怕她的速度赶不上他们的长枪。
她还没有跑出他们的视线范围,这些荒人便先用长枪把她给杀死了。
庄莘脚步一顿,缓缓转身,柔声道,“做什么?”
一个鹰钩鼻的男人死死的盯着她,并且在她身边饶了几圈,“你身上的披风甚是眼熟。”
庄莘扯了扯身上的披风,抿唇,“辰光大陆上的衣服大同小异,这披风是我在沙漠旁的小商店买的,可能大家的披风都长这样吧。”
这月白披风是镇北将军给她的,上头没有什么繁复花纹,远远瞧着,就是一件普通斗篷而已。
“这披风和大明的镇北将军的披风有点像!”巴塞一听,便觉得这披风与夏衍的披风一模一样。
庄莘目光闪了闪,笑着回答,“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哪里认识什么镇北将军?”
“说得也是。”巴塞对庄莘失了兴趣,正要招呼自己的手下离开,偏头便看见庄莘手中牵着的红马,目光陡然一厉,招呼手下把庄莘制服。
“说,你和镇北将军什么关系?”巴塞说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就差没有把庄莘生吞活剥了,“你若是不认识镇北将军,又怎么会有他的战马?”
庄莘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盯着红马看了半响,没想到最后竟然被这匹战马给出卖了。马棚里头那么多匹马,怎么就那么巧骑了镇北将军的马呢?
荒人对镇北将军恨之入骨,绝对不会放了她的。
庄莘知道自己的身份很快便掩藏不住了,于是快速的从怀中掏出匕首,把抓着她的人给刺伤,趁机上马离开。
“追!不要让她给跑了!”
此马十分的有灵性,知道此时有危险,跑的飞快,所有山坡如履平地。
庄莘被颠的差点从马上落了下去,长袍猎猎作响。
巴塞扬起手中长枪,向千里马扎去。
长枪中了马的后腿,马仰头长啸两声,腿一软,跪了下去,庄莘也顺势跌出马背。
下一秒,十几把长枪对着她,令她无法动弹。
夏衍到十里长亭的时候,此处空无一人。
月影飞奔而至,恭敬的给夏衍行了一礼,关切问道,“公子这是怎么了?急忙忙的从军营里头出来。奴婢担心公子安危,便擅自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