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一落泪,立刻就引得俩孩子急了:“娘亲,你不要哭,是不是我们画得不好,没关系的,小叔叔说,画技是可以磨练的,我们再画,再画就好了!”
“对,对,对,小姑姑也说了,让我们多画,不信你看,先前我们还不会,画着画着就画会了!”
两人指着角落里扔着的一堆宣纸。
苏芷惊觉,这俩小子居然画了这么多,她心口被火热的情绪滚滚地灼烧着,无法平静下来。
赵晋已经蹲着挨着挨着看起来。
稍瘦的团团去拉赵晋:“爹爹,这些都是画坏了的,不好看,你不要再看了。”
赵晋瞅着险些堆成俩小以为自家爹爹不高兴了, 连忙一边一个捂住他的眼睛。
圆乎乎的圆圆还伸手拉他:“爹爹,你不要再看啦,我们……知道画得不好,以后会再努力一些!我们……听大姨和大姨父说,你是丹青高手,以后教教我们,我们也就能画得好了!”两个孩子一边蒙着他的眼睛一边抓着他,不让他去翻看。
赵晋轻轻拉下两人唤过苏芷,指着一张有些凌乱的宣纸道:“娘子,你看……”
墨黑一片的宣纸上,有树有鸟,与他们看到的最终的成品的布景大致相同,但不同的是上面画的大鸟的小腹是隆起的,可见里面怀着小宝宝,而树上的鸟儿也只有一只。
画得虽然不怎么样,但苏芷却一眼看出了画意,她指着上面道:“这是娘亲怀着你们的时候,对吗?”
俩小同时点头。
“画得真好!”苏芷没眼子的夸赞。从上面的下笔到走线来说,的确不能称之为一幅好画。
但他们只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孩子而已,参照现代四岁多的孩子也不过是中班的年纪,所学倒也能画简单的图形,但如果未曾经过专业训练的,成画也必定随性的很。
“真的吗?那爹爹觉得如何?”俩小同时充满希望地看着赵晋。
因为之前苏冷和杜文潜将赵晋的画技夸上了天,所以俩小对此很期待,一心想要听听他的见解。
既然主动求取点评,赵晋自然也拿出了三分严肃来,认真地点评起来:“作画时需得讲究布局,讲究横切,讲究……”
苏芷抚额,遭了,问到赵晋的心坎上了,他若是生活在现代,那他肯定是一个学究派的人,但凡与画画技艺有关的,他早些年因为家贫和兴趣是专门研究过的,颇为懂行,俩小这一问,他肯定撒不来谎。
可孩子的作品最是不能从专业程度来考究的,怕赵晋评得太梗直打击孩子的自信心,她连忙道:“相公,团团圆圆还小了,再说了作画不在于炫技,在乎于心!”
他们才这么点子大,哪里懂他说的这些,再说教育孩子就得以鼓励为主,不能打压,不然就要失了本真。
赵晋本欲滔滔而谈,却被她一个眼神阻止,又不好生硬地掐断,只好道:“作画之事乃是长远之事,不可一日一蹴而就,现在爹爹既然回来了,待到日后有空便经常与你们讲讲,假以时日,想必一定会有所进益!”
话虽这般说着,但是好好的一场一家四口重逢的戏码变成了一场以赵晋为主,俩双胞胎做听众的讲画的课堂。
好在赵晋在苏芷的提醒,切实考虑到了这俩萝卜头的年纪,讲起来的时候注意方式,深入浅出,讲得也是十分到位。听得两人顿时对作画来了浓烈的兴趣,当即就要挥毫泼墨。
苏芷看着赵晋眼角下的青黑之色无比心疼,他从南诏出发起,就没怎么休息过,这会儿要是再连着这样下去,恐怕会累坏。
她心疼地要劝他,却见赵晋摇头道:“娘子你先去沐浴梳洗,我再陪陪他们!”
男儿不轻易动情,并非没有感情,只是因为将其藏得深罢了。
就如赵晋见到自己的两个宝贝儿子,他面上虽然没有跟丫丫分别时那样激烈,但心里却也是胀胀的,满是复杂的情绪。
以至现在这一刻,他只想陪着他们!
苏芷拗不过他们父子三人,只好先回房沐浴。
洗澡水和胰子一切都是早就便放好了的,清洗过后,她着重在他们住的房间里转了一圈,还是从前的模样,没有一丁点的变化。甚至连里面放的绿萝的位置都没有一丝的移动。
青帐,镶嵌鱼骨珊瑚的梳妆台,还有垒在一起的大箱子,立在墙根处的矮脚柜,床榻下放脚的床凳……
一切都熟悉得让她忍不住泪目。
“夫人……杜夫人来了!”青离在外面小声地道。
“长姐?”苏芷心头一动,连忙擦干眼泪迎出去。
刚出内室,便见苏冷一身紫色的出现。
“丫头,是不是二丫头回来了,怎么出去一整年不回家,都不敢见人了?”苏冷大大咧咧地往里头。
青离知道她们姐妹二人的关系好,此时也不拦着,反而上了茶之后还贴心地将门也带上了。
门外的寒光逝去,只剩下烛火照出的晕黄。
苏芷一直没有消解下来的眼睛更红了,掂着长长的裙脚,匆匆奔跑上去,颤抖着伸手握住她的胳膊。
“长姐!”万千的情绪都已经融化在了这两个字眼里了。
“哎,你这丫头,死丫头,你出趟子远门也不说出来,让我好生担心!祖母听说了都急坏了,直嚷嚷着非要我守在这里等着你回去不可!哎,我得立马让丫头写信回去报个平安!”
苏冷便总是这般,尽管曾经有多担忧,有多难过,可见到了却总是该骂的骂,该批的批,这是她表达对苏芷的担忧的最独特的方式。
苏芷默默地受了,心里感动着——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同时告诉她,报平安什么的,赵晋早就已经做了,让她好生歇着!
“你个死丫头,你就仗着妹夫对你宠爱,你就这样吓咱们……”苏冷轻轻戳着她的额头嗡声嗡气地说着。
等她宣泄过一通后,姐妹俩这才揪着对方细细地瞅。
苏冷上衣穿着紫色短袄,下面穿着同色厚厚的马面裙,裙角绣着大朵的牡丹花,手指上戴着南珠的戒子,手臂上是通透的羊脂白玉的臂钏。
这样的打扮沿袭了她以往的风格,从身上的衣料到身上的装饰无一不精,无一不美,浑身散发出低调的奢华。
而苏芷是一身湖蓝的居家服,是赵灵得信知道她要回来了,算着她的体型参考着她从前的尺寸为她新缝制的。
一共八套,两套见客的,四套家居的,还有两套出外游玩的。
刚拿到手里的时候,苏芷感动得无以复加。
得遇赵晋这样的相公,已经是她上辈子积了福德,再有赵母那般好的婆母,这已经是两辈子的福运了。
如今还有这般好的小姑子,她怕不是真的拯救了银河系吧!
“这是灵儿给你做的?看不出来,挺合身的!”苏冷当时也给过意见。此时便多看了两眼。
苏芷点头,狠夸了一通灵儿。
小的时候灵儿都替她做过衣衫。
还记得在南口村那个小村子里,他们一家人窝在小小的四合院里,就着她买来的棉布,做衣服的主力就是当时眼睛看不见的赵母和年纪还小的赵灵……
一切仿佛如过眼云烟,一晃眼,六年过去了,时间真是如流水一般,奔流向前再不复还!
“行了,别东想西想了,我今儿个来就是看看你身上的零件有没有少,在南诏是不是受了委屈,也好回去跟老太君说说,不然又得怪我不尽心!”
苏芷无语,故作哀怨地道:“原来长姐并不是因为担心我才等在这里的,白让我开心一场!”
苏冷看出她不过是装的哀怨模样,遂点着她的额头道:“死丫头还在我面前装!对了,你赶紧着把我家丫丫给我交出来,这回祖母可是交代过,让我千万将她带回去一趟,家里有要紧的东西要传给她!”
苏芷愣了一下:“有什么东西非要交给她一个小丫头?”
丫丫再厉害也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她能保管什么!
“不是做姐姐的说你,你还不如人家丫丫靠谱,我听你姐夫说你把先前二叔留下的铜钥匙弄丢了?”
苏芷低头垂眸,这事儿确实是真的,她没有什么可解释的。
“你可知道那东西有多重要吗?”苏冷拍着她的肩,拍得有些无力。
苏芷摇头,她正是不知道了,只知道很多人都想得到它,但到此为止却也没见有人用到过它。
而最令她奇怪的是,曾经杜一清还在南口村的时候就知道为了铜钥匙和她订亲,他们家里明明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乡绅罢了,又怎么会知道她父亲留下的铜钥匙的珍贵?
还有拜月教原本是没有在打铜钥匙的主意的,但是一趟南诏之行后,似乎他们也知道了那个东西,还让人假扮武元,从她身上将其骗走了……
所以那铜钥匙到底有何用?
太多的疑问全都聚集到了这里,苏芷满是期待地看着苏冷,也许答案就在她这里!